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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諸侯國 来自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越國,又作戉、于越、于粵、大越,是傳說中由夏后氏少康庶子無餘於會稽山 (位於今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省)一帶建立的邦國,在商代卜辭中也有記載這個國家,從春秋晚期的勾踐吞併吳國後到戰國初期的無彊在位期間,越國一直是春秋戰國的一方霸主,鼎盛時期人口可達100多萬[4],疆域僅次於楚國,東達東海,西連楚國,南接百越,北鄰齊魯和泗上,領有今天浙江省北部、江蘇省北部運河以東和全部蘇南地區、安徽省皖南地區、江西省東境[5]:126,楚破越後越國衰微,最終在公元前222年秦滅楚之戰後完全滅亡。
「于越」最早可以見於商代甲骨文獻,古本《竹書紀年》寫為「于粵」,今本則稱「于越」。何休《公羊傳》註疏記載,越國當地人自稱於越,但中原華夏諸國稱其為越[6]。他們被視為是與中原華夏部落習俗不同的蠻夷[7]。《左傳》《國語》《史記》等多稱「越」,而《越絕書》等有時稱「大越」。上海博物館所藏的越國青銅器也有銘文顯示「于越嗣王旨殹之大啚壽矛」[註 2],顯示越國全稱「于越」[9]:114-115。該物出土前很長一段時間學界都認為「于越」是越國的他謂,尤其是齊魯人稱越國為「于越」,越人自身不稱「于越」[10]:9-15。
司馬遷《史記》認為夏朝的少康將自己庶子封於此地,于越是庶子的名字,號為無餘;賀循《會稽記》稱庶子號為于越,由是得名[11]。《公羊傳》則稱「于越者未能以其名通也,越者能以其名通也」[12],晉代杜預作注認為「于」是發語詞,後世都認為是越人發語詞。而現代學者梁啟超與羅香林等人考證認為古越語是複音語,而古漢語只有單音,因此越在古越語中讀音近似古漢語音「于越」。[9]:115-116《漢書·地理志》顏師古註稱「於越」是一個地名,族以地名;徐吉軍等學者認為,「於」即「烏」即鳥,鳥是越國古代的圖騰象徵,因此稱「於越」;董楚平等學者還提出觀點稱,「於越」和越國始祖無餘對音。[13]
「越」字古作「戉」,最早可以見於商代的甲骨文,卜辭中就已經記載與越人事跡;傳世的絕大多數越國青銅器都作「戉」。羅香林先生認為「戉」字甲骨文類似斧鉞,「越」字為「戉」字假借,指拿戉的越人;衛聚賢先生認為鉞只在古代浙江地區發現,因此鉞應當為浙江古民族發明,「越」字即是「鉞」,越人以其發明的「鉞」為名,亦稱吳越、虞越[14]:5-6。而對於「戉」,學術界有人以為是犁鏵、有段石錛、扁平石斧,一般認為是扁平石斧,還有人認為「戉」作為族名在良渚末期,約黃河流域夏朝初年就已存在。[9]:116-120
越國是古代於越部落所建立的國家,其來源在古代各史料中眾說紛紜,古代史料有「越為禹後」和「越楚同源」兩種說法,現代部分學者認為越國可能是繼承江南地區古文化[15],越人為吳越族的一支[16],還有人主張于越是三苗後裔[17]。支持「越為禹後」的論述和反對「越為禹後」的「土著說」是目前學術界的兩大觀點[18]。
《史記·越世家》稱大禹曾經在會稽會盟諸侯,越國為夏朝少康庶子於越的封地,國君為姒姓[19],勾踐稱霸中原以後稱自己為夏禹後裔[20]。秦始皇在今天的會稽山祭祀大禹後這一說法越發流行。[9]:122-123現代紹興姒姓家譜支持這一觀點,但家譜真實性存疑[21][22][23]。另一種說法認為越人是夏人南遷的後裔[24][25],而這一點也得到了考古證據的一定支持,例如在越地的馬橋文化中也發掘了具有和中原二里頭相類似的文化特徵的文物,而巴蜀等地的類似情況也證實二里頭文化人群存在一定的大規模遷徙現象[26]。
另外有說法推測夏、越民族同源,越人是與夏族同源的駱族和南遷夏族所形成的新族群,駱族是越人和夏人的共同先祖[18]。還有說法根據《世本》《國語》等考據認為越人和楚人同源[27]。日本學界中,狹玄鬼曾主張殷民族就是吳越民族,而白川靜認同殷族與吳越族關係很深,但殷人與吳越族屬同一民族,此說法尚須考證[28]。上述說法大多都沒有提及考古證據、或還停留在推論或爭論階段。
「土著說」則認為越人直接來源於遠古既已定居浙江北部地區的原始居民,越文化來源於本地區的古文化[9]:128-129。「越為禹後」歷來受人質疑,東漢時會稽人王充就質疑大禹會稽會盟的真實性,清代的梁玉繩斷言「勾踐非禹苗裔」。早期記載越國的史書中也多將越國記作文化落後(蠻夷),例如《春秋》文「冬,楚子……徐人、越人伐吳」[29],自1937年出版的《吳越文化論叢》出版後,學界反對「越為禹說」的聲音佔到多數,越人在語言習俗、歷史繼承、考古遺蹟等方面與中原文化存在較大差別。當地河姆渡文化、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以及後來的馬橋文化、幾何印紋陶文化層在考古發掘、基因分析[30]上都存在一定繼承關係,而與中原地區的二里頭文化關係不大。[31][17][24]
曹錦炎先生從越王鍾銘文記越王名「者旨於睗」、越國諸稽氏起源等方面考證越王的先祖是祝融八姓之一,屬於彭姓諸稽(者旨)氏,越國是徐人進入越地統治越人所建立[10]:209[32]。蔣炳釗先生和傅舉有先生認為,越族是由三苗中一支演變而來,越人出現地域和三苗相近且出現較晚因而可能有繼承關係[9]:127。衛聚賢先生和董楚平先生更是認為大禹乃越人後裔,中原地區的諸多創舉都和越族習俗有關[10]:1-65;考古學上,中原的夏商周都與越地的良渚文化存在聯繫,史書中「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由良渚「神徽」演變的饕餮紋出現在二里頭遺址的銅、玉等精美禮器上[33]。
浙江大學歷史系的陳志堅副教授認為,無論「越為禹後」還是「越楚同源」本質和吳國祖源「太伯奔吳」說一樣屬于越人的「歷史記憶」和「族群認同」,吳國和越國本是同一民族,在越國早期越國受到楚國影響較大更加認同楚國文化,由是出現「越楚同源」,而越國後期則認同中原文化,依據大禹傳說塑造了「越為禹後」的傳說[31]。
吳越地區歷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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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 時期 約前9000 | 約前1100 |
上山文化 | ||||||||
跨湖橋文化 | |||||||||
河姆渡文化 | |||||||||
馬家浜文化 | |||||||||
崧澤文化 | |||||||||
良渚文化 | |||||||||
錢山漾文化 | |||||||||
馬橋文化 | |||||||||
周 約前 11世紀 |
勾吳 約前1100﹣前473 |
于越 約前1100﹣前306 | |||||||
東甌 前472﹣前1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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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 前306﹣前222 | |||||||||
秦 前222﹣前209 | |||||||||
西楚 前209﹣前201 | |||||||||
漢 前202﹣196 |
吳(劉濞) 前202﹣前153 | ||||||||
孫吳 196﹣280 | |||||||||
晉 280﹣420 | |||||||||
南朝 420 | 589 |
宋 420–479 | ||||||||
齊 479–502 | |||||||||
梁 502–557 | |||||||||
陳 557–589 | |||||||||
隋 589﹣618 |
高智慧 劉元進 沈法興 | ||||||||
唐 624﹣907 |
陳碩真 袁晁 裘甫 董昌 | ||||||||
吳越 907﹣978 |
楊吳 902﹣937 | ||||||||
南唐 937﹣975 | |||||||||
宋 978﹣1276 |
方臘 | ||||||||
元 1276﹣1355 |
楊振龍 陳空崖 方國珍 | ||||||||
張士誠 1355﹣1367 | |||||||||
明 1368﹣1644 南明 1644﹣1646 |
葉宗留 | ||||||||
清 1646﹣19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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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寶通 1708 張念一 1709 | |||||||||
上海公共租界 1845﹣1943 | |||||||||
上海法租界 1849﹣1943 | |||||||||
太平天國 1853﹣1864 | |||||||||
中華民國 1911﹣1949 |
日據 1937﹣1945 |
上海市大道政府 1937–1938 督辦上海市政公署1938 | |||||||
上海特別市政府 (日佔時期) 1938–1945 | |||||||||
中華人民共和國 1949﹣今 |
分屬浙江省人民政府、江蘇省人民政府(蘇南)、上海市人民政府、 安徽省人民政府(皖南)、江西省人民政府(上饒市)等 | ||||||||
標註之年份為該政權統治吳越地區的時間 |
傳說中,大禹巡狩到會稽山一帶去世,其子啟建立夏朝[35],後來夏朝第三代君主太康由於貪圖享樂而被有窮氏首領后羿奪取權位,是所謂太康失國、后羿代夏,經過三代人鬥爭,最終夏國第六代君主少康奪回權柄,是為少康中興[36]。在夏朝衰落之際,東夷部落時而敵對時而友好,少康之父相在位時,就有「於夷來服」[37],但大多數情況夷夏都處於敵對狀態,少康一方面分封庶子于越,另外一方面積極準備討伐東夷部落,少康死後其子杼攻打東夷直到東海[9]:144-145。而據《吳越春秋》《越絕書》記載,少康是擔心大禹陵祭斷絕,才把庶子無餘封在會稽[38]。無餘即位後,不建立宮殿,和百姓住一樣的房子,無餘傳十餘世後末代君主由於能力不足成為平民,國無君長、祭祀斷絕長達十餘年,後人民擁立無壬即位,恢復了大禹的祭祀,在無壬之後越國才有了「君臣之義」。無壬死後三代國君無瞫、夫譚、允常守國有成。允常就是勾踐的父親,和吳王闔閭是同輩,也是越國霸業的奠基人。[39]
現代考古顯示,越地在越國建立之前就已建立有相對發達的文化,在新石器時代早期居民先後經歷過跨湖橋文化、馬家浜文化、崧澤文化、良渚文化,而夏商周時期繼承自良渚等古文化的馬橋文化被部分學者認為是越文化的源頭。[9]:73從公元前6000年左右,遠古越人所在的寧紹平原受到海平面上升影響,面積大面積減少,海潮倒灌河流導致土地收成大幅降低,生態環境急劇惡化。[9]:77另外學者推論,因為氣候變遷和政權更迭等原因,一部分當地居民遷移到內陸丘陵地帶,另外一部分居民可能航海航行,遠抵今天的日本、台灣以及東南亞等地區,而這些地區在越國滅亡後也出現了疑似來自越人的懸棺、有段石錛等文物習俗。[40][9]:77
商代甲骨文卜辭中,「戉」就已經多次出現,這也說明商朝對越人的行動頗為關注。《逸周書》引用《商書·伊尹朝獻》「臣請正東,符婁、仇州、伊慮、漚深、十蠻、越漚,剪髮文身,請令以魚皮之鞞,烏鰂之醬,鮫鼥利劍為獻」[41],其中的越漚就可能是于越人,商朝要求越漚進貢的魚皮做的刀鞘、墨魚做的魚醬、鯊魚做的盾牌以及鋒利的寶劍以及「剪髮文身」的習俗,都和後世所傳越國的特產、習俗相吻合,越國可能在商代初期就已經是商朝治下的一個方國。越人對於商朝戰事起到很大作用,卜辭經常記載商朝命令越人參加戰爭,在武丁時期兩者關係頗為密切,商朝征服東夷的戰爭也對這一時期文物出土有一定影響,商代的青銅器原料、工藝可能來自南方,商代青銅器、陶具開始出現和南方文物相似的紋飾,今天的安徽南部、江蘇南部、江西西北部都出土過具有商朝特徵或受到商文化影響的青銅器具。[9]:153-171也有人認為甲骨文中的所謂「戉」並非「戉」字,而是指代某一山西南部部落的其它字,「越」初作「戉」,越國興起後作「𫑛」,越國滅亡後作「越」字,其變化與越國的興衰相關[42]。
今本《竹書紀年》記載,周成王24年「于越來賓」,這也是「于越」之名第一次見諸史料。[9]:172-175而據史料記載,周穆王37年,穆王帶領大軍伐楚,大軍據考可能最遠到達了越國本土[9]:177,同時期周王朝還長年和徐國交戰;而紹興出土的徐國青銅器中也記載了徐人滅國後入越的歷史事件,說明徐人後來戰敗大量南遷進入越地,今天浙江衢州等地仍有徐偃王廟遺蹟[43][9]:180-183。
依據《管子》,越國在春秋早期就一度強盛,魯桓公和鄭莊公曾在越國會盟,齊桓公語管仲稱「天下之國,莫強于越」,並在北征孤竹、離枝的戰役中和越軍水師作戰,儘管齊桓公戰勝了越國,但越國還是沒有朝於齊國。後來的楚莊王征服了吳國和越國並將其作為附庸。但從公元前584年開始,吳國擺脫楚國開始與楚國爭霸,首先攻取歸附楚國的蠻夷都,接着又在公元前544年攻打越國,越人戰敗後刺殺了吳王余祭,此後越國一直是楚國的僕從國並參與攻吳。[9]:184-190
史料中,春秋時期晉國與楚國爭霸,晉國聯合了吳國制衡楚國,而吳、越也在這一背景下相互結仇[9]:216。
允常是史料中越國興盛的第一位君主,《史記正義》稱他為越國第一位稱王的君主,在他任內其積極發展冶煉、伐木、農業技術,將越人遷移到平原地區,並積極通過結好楚國等手段擺脫吳國影響。[9]:190-196出土金文也顯示,其結好徐國與徐國君主相互稱王[44]。史料記載允常在今紹興諸暨,故學者也推測當地的印山大墓為其王陵[45]。
同一時期,吳國在闔閭的治下強盛一方,在公元前512年啟用伍子胥、伯嚭進攻楚國,又公元前510年吳國以越國沒有遵守盟約進攻楚國為由進攻越國,攻破檇里,允常反駁認為自己只用朝貢而沒有義務出兵而吳國卻為此大動干戈,因而對吳國懷恨於心。公元前505年吳國攻破楚國都城後秦國派軍馳援楚國,吳軍戰事失利,而允常趁此時機進攻吳國,吳國不得不退兵,兩國由此徹底結怨,由此開始了史書中吳越爭霸的故事。[46][47][48][9]:211-213
公元前496年,吳王闔閭乘越國新君即位派兵攻打越國,越王勾踐在檇李擊敗吳軍並追擊到姑蘇,闔閭在姑蘇傷重身亡,臨終前告誡其子夫差莫忘殺父之仇[49][50]。夫差在兩年後在夫椒大敗越軍、一雪前恥,勾踐於是派文種賄賂吳國太宰伯嚭,表示越國願意像臣子、妾女一樣侍奉吳國,雖然伍子胥以「少康復國」故事勸告夫差趕盡殺絕,但夫差還是同意和越國講和。其後伍子胥多次勸諫,吳王還是沒有聽從伍子胥的意見消滅越國,另外據《國語》記載戰爭過後,「吳不告慶,越不告敗」。勾踐在戰敗後非常焦慮,《史記》稱勾踐在戰敗後臥薪嘗膽,誓要雪恥。[51][52]最終越國趁着吳國在482年舉行黃池會盟,其主力遠在中原、國內空虛的時候偷襲了吳國都城,殺死了吳國太子,夫差為了順利會盟不得已封鎖消息,會後夫差以厚禮求和,越國自知國力不足以滅吳因此答應了吳國。另據《吳越春秋》記載,吳王夫差攻齊前,齊國意圖攻打魯國,孔子派子貢出使吳國請求救魯,建議吳王先伐齊國後伐越國,並且到越國說服了勾踐答應協助吳國出征,於是吳國攻打齊國[53]。公元前478年,越國再度開始進攻吳國,吳國由於連年戰爭,精銳盡失於齊國、晉國,因此大敗,越軍圍困姑蘇三年之久,姑蘇城破,夫差遁逃並使人請降於勾踐,范蠡進諫勾踐決心滅吳,吳王自戕,吳國由是滅亡[54]。勾踐平定吳國後,就出兵向北渡過長江,在徐州與齊國、晉國等諸侯會合,向周王室進獻貢品。周元王派人賞賜祭祀肉給勾踐,稱他為「伯」。勾踐離開徐州,渡過淮河南下,把淮河北岸的土地都送給了楚國,把吳國侵佔宋國的土地歸還給宋國,把泗水以東方圓百里的土地給了魯國,當時越軍在長江、淮河之東暢行無阻,諸侯們都來慶賀,越王號稱霸王[55]。
而其它一些史料還顯示勾踐其實在圍困姑蘇期間,就已經開始謀求霸主地位,向中原地區齊、魯等國派遣使節[56]。《吳越春秋》記載,越國稱霸以後藉口齊、楚、秦、晉中秦國沒有響應越國匡正天子的號召起兵伐秦,秦國主動承認自己的過失,越國於是罷兵,中原諸國都畏懼越國[57]。《越絕書》《吳越春秋》記載,勾踐為了鞏固霸主地位,使用樓船將都城遷至琅琊[58],而范蠡認為勾踐可以同患難不能共富貴,於是主動離開了勾踐,還勸告文種離開,文種沒有離開。西元前472年文種為人誣陷有謀反之心,勾踐便賜劍給文種說:「子教寡人伐吳七術,寡人用其三而敗吳,其四在子,子為我從先王試之。」文種自知為勾踐所不容,最終被逼自刎而死。後人以成語鳥盡弓藏概括其下場。計然也佯狂以求自保。[59][60]
公元前464年,勾踐對太子留下遺言後去世[20]。在他死後,越國的霸業延續了一段時間,勾踐以後朱勾最為強盛,在他的治下越國人屢次戰勝楚國的水師,兼併滕國、郯國[61],奪取莒國的土地並附庸莒國。而就吳越爭霸的歷史真實性而言,頗具爭議的戰國《清華簡》中有一篇《越公其事》詳細記載了這一事件,考古發掘亦表明吳國在滅亡後王陵疑似遭到越國報復性破壞[62],雖然越國在勾踐之後的世系在古籍記載不一,但現代發掘的越王勾踐劍、越王者旨于賜劍、越王丌北古劍、越王州勾劍、越王不光劍、者旨鍾等越國青銅器可以佐證《竹書》中的越國世系。[9]:282-288
公元前412年年,越王朱勾去世[63],而越國的霸主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呂氏春秋》記載齊國的執政者田莊子想要攻打越國,就問他兒子田和(田齊的建立者)的意見,田和稱越國是猛虎,而田莊子則認為越國已經是一條死老虎了[64]。
結合史書記載,朱勾生前弒父即位,雖然越國在他的治下非常強盛,但在他去世後又發生了嚴重的繼承危機。《淮南子》《抱樸子》《論衡》《三國志》文及註都記載朱勾的太子翳躲於山洞,不願意繼位,越人煙燻以出之,遂立為君[65]。而在公元前379年,越王翳將國都遷回吳都[66],三年後太子諸咎弒君即位,同年越人殺諸咎,於是吳人[註 3]立諸咎子錯枝為君[68],次年大夫區寺平息叛亂,立無餘之為君[69],無餘之在位12年後大夫區寺的弟弟思殺死無餘之,最終無顓即位[70]。而後來的無顓[註 4]也不願意即位,於是躲到了洞窟裏面,越人又故技重施,無顓出洞穴登馬車時哀嘆道:「君位呀,你難道就不能放過我嗎?」[73]《越王差徐矛》銘文也佐證了越國後來遷都姑蘇,間接證明越國曾經定都琅琊,但越國遷吳的具體時間及遷都的君主仍未確定[74]。
《呂氏春秋》記載這一系列事件的一種可能原因:越王授有四個兒子,他的弟弟豫想要自己繼位,於是殺了越王的三個兒子,而在這時民怨沸騰,深感威脅的越王最後一子借着國人暴動包圍了王宮,自己驅逐了豫並殺死了越王,東漢的高誘就認為越王授即越王翳[71]。而青銅器金文顯示,諸咎少時頗受其父喜愛同時也相當跋扈,在做太子的時候就已經自己稱王,有可能是因為晚年失寵後心理不平衡而選擇了弒君。[75]從朱勾弒父到無顓即位,越國的宮廷內亂最終結束,但越國也因此走向了衰弱,同時越國還需要直面北方新興的田齊、三晉勢力,霸權難以為繼,不得不收縮勢力[9]:292-296。
越國在無顓治下國力逐漸恢復,公元前354年無顓去世、無彊即位[76],無彊積極對外擴張,首先出兵齊國。齊國正處齊威王時期,連年與魏國交戰,又因為徐州相王激怒楚國,因此外交上比較孤立。越國軍隊使齊國人非常緊張,《說苑》中記載,齊國臣子雍門子狄自刎,越軍才退軍[77]。《史記》記載,齊國受到越國入侵後齊威王派人遊說無彊攻打楚國,越國於是退兵攻楚;公元前306年,楚國大破越軍,奪取了越國在錢塘江以北的土地,在吳地設立江東郡,並且在徐州擊敗了欺騙楚國的齊國,越國因此元氣大傷[78],《越絕書》[79]稱此後越君僅稱君長,不再稱王。[9]:296-301也有人考證楚破越是在公元前307年[80]。越國與楚國之間的衝突也體現在考古學上,河南淮陽出土多把越王劍,涵蓋了越王朱勾以及自稱越子的君主,這些劍被認為是在戰國晚期越國大敗後為楚國所獲的貢品或戰利品[81]。
公元前312年,在秦國、韓國、魏國與楚國、齊國對峙的時候,楚國派遣大批軍隊包圍秦兵於曲沃和商于,越王派使者送各類戰船三百艘、箭五百萬支給魏國以支持戰事[82]。公元前310年,秦武王即位越國派人參加即位儀式。楚懷王時期,楚王與越國持續戰爭勝多敗少但傷亡慘重,招致民怨,派邵滑為亂越國[83],並奪取勾章地[84]。楚考烈王時期春申君封於吳地在吳地和南方的越國勢力對峙,楚國最終攻破北方的越國琅琊,琅琊的越人從海上遷移回南方,越國從此降服於楚國[85]。秦滅六國時,越國和楚國、燕國、趙國結成同盟抗秦,秦國派姚賈化解了同盟[86]。公元前222年,王翦滅楚後繼續南下,降越君,置會稽郡,越國完全滅亡[註 5]。[9]:301-308
越國滅亡後,秦始皇為了壓制越國故地的反叛勢力,親自巡遊江南,封禪會稽,將越國故都名「大越」更名為「山陰」,將越國故民遷徙到餘杭、烏程等地,由將漢族罪犯等遷移到越國故地,連橫、鄭小爐、鄂盧梭等學者認為于越還可能遷徙到了澎湖、嶺南、越南等地區;越南學者陶維英認為,於越人即駱越人,其原居長江中下游後又沿海到達越南,成為了今天越南人的先祖之一,但楊寬等中國學者則反對這一觀點,認為甌越、閩越和於越不是同一民族,但這些論點基本上都是學者的隨一猜測,沒有具體的證據。[87][85];亦有學者主張越人的遷徙與日本越國地區歷史有關,但現代基因研究基本上否定了這個論點。[88]。《史記》記載越國無強之後各地或為君或為王,故百越各部都可能是越國的後裔但也不盡然為越國後裔,就如《漢書》所言「自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據《越絕書》東甌在勾踐時期即為封國,《史記》稱東甌、閩越皆越國後人,東甌國國王搖為越王無強七世孫,因抗秦有功被漢高祖封為越王。[9]:311-360至漢末三國,越故地有山越聚眾有如嚴白虎等,與江東高門大族合作,時而反孫時而安定;孫權通過對山越的戰爭,擄掠山越人口作為兵員並安置郡縣,按《三國志》記載所擄人口竟5萬,占夷陵之戰前吳國總兵力的三分之一;有關山越的記載一直延續到唐代,自此之後再不見於史料。
根據現代基因學分析,中國南方土著百越族群的遺傳基因與今東南亞人(例如台灣原住民)的基因具有遙遠的同源關係,皆源於新石器長江稻作農夫,今天中國南方的高山族、傣族、壯族、水族、侗族、仫佬族、布依族和黎族以及泰國泰族等民族都具有不同比例的Y染色體O-M119(O1a)突變的百越遺傳特性,而在漢人中上海和浙江人群所帶有O-M119突變比例全國最高達到26%,另在中國南方各省也有15%~20%的O-M119,該基因分佈正式以浙江為中心帶有東越特色,而廣西人群中西越特色的O-PK4(O1b)基因的比例較高,在全體廣西人中佔比33%,在其他華南省分佔比7%~13%,O-PK4同時也是東南亞人的主流Y染色體。
在其他民族也帶有華南土著遺傳特性的O-M119突變,比如布里亞特人的O-M119突變比例高達35%,京族就有7%的O-M119突變、滿族有5.16%的M119突變,蒙古族也有有4.12%的M119突變,北方漢人有4%~6%的O-M119 。[89][90]
上海馬橋原住民的遺傳研究亦證實當地人與越人存在遺傳聯繫的置信度較高,當地人與金山、南匯原住民以及台灣原住民基因相近,而與馬來、羌氐等族系基因相差較大,中國南方的浙南、福建等地亦存在相似的基因結構,故推測東南漢族中可能有許多是由古越人發展而來。[30]
公元前490年,勾踐委身吳國三年後回國,面對「令遭辱詬,為天下笑」的形勢,勾踐採用能臣范蠡、文種等人意見,對國內政治進行改革,以求唯才是舉、民心歸附。勾踐注重發掘和選拔人才,不論是四方之士還是本國的下級士人都能夠以禮相待,並且知人善任,由是獲得了四方有才之人的信任和愛戴。勾踐為了爭取民心,躬行節儉,以臥薪嘗膽明滅吳之志,並且採取「緩刑寬罰」的休養生息政策,並且親自體察民情,自然獲得了百姓的愛戴。[91]:15-18清華簡《越公其事》記述越王採取了發展農業、注重信用、增加人口、擴充軍力、嚴明刑法的五項政策[92],越國國力得以逐漸恢復[9]:233-242。
越國官制較為簡陋,主要有相國、大夫、上將軍等職務:相國是百官之長,本為齊制,越國沿用,由范蠡、文種等人擔任;大夫是掌管一方政教禁令的官員,勾踐時期的大夫主要有扶同、苦成、計然等九位大夫,各自分工明確,分管耕戰、守土、理民等任務;勾踐還曾經委任范蠡為上將軍,協助君主處理對外戰爭事務;此外越國也效仿中原地區實行諸侯、大夫、士的官職制度。越國的法律制度較為完備,主要涵蓋婚姻和刑罰兩方面,在范蠡的建議下,越國由君主獨斷改行法制,並且寬刑減罰,但出於增加人口需要要求「壯者無娶老妻,老者無娶壯婦;女子十七未嫁則父母有罪,丈夫二十未娶則父母有罪」[91]:18-21。
越地農業歷史悠久,早在7000年前寧紹平原的河姆渡文化就已經有成熟的水稻種植技術,而在春秋戰國時期寧紹平原地區的稻作農業仍處於領先水平,曾出土過犁、鋤等農具,並且對沿海的沼澤平原地區進行開發。在春秋戰國之際,金屬農具尤其是鐵農具的普及為越國的農業進步提供了動力,越國農業由粗放的刀耕火種進入了精耕細作的集約經營,嚴格按照選種、翻耕、種植、管理、收割、貯藏六個環節進行稻作生產。勾踐時期,越國就已經有十幾種可耕作物,並且越人學會了挑選良種的技術、作物品種較為優良,遂使吳王夫差希望種植越國的作物種子。越國在先秦時期冶煉技術處於領先,其廣泛推行青銅耕具,並有和中原地區一樣的鐵質農具,牛耕也得以應用。越國還有用以支持農業的氣象設施,通過觀察氣象來把握農時,特別注重田間除草,備有多種除草農具,並且開始興建水利設施和推廣農肥,因為陰濕的地理環境開發出不同中原的糧食貯藏技術。勾踐時期,越國人口約有30萬,水旱耕地共127萬畝,水田是越國出動大量人力、物力從海潮中獲取的良田,是糧食產出的主力。對於糧食、畜牧、水產、鹽業等重要資源,越國還興建了如木客山伐木地、朱餘鹽場等各類專業化生產基地以支持戰爭。范蠡還在越國開創了人工魚塘養魚業,「三年致魚三萬」。[91]:59-90
越國設立「銅官」負責冶煉,設立「鹽官」負責取鹽,設立「船官」負責造船,除了官營手工業外還存在相當的民營手工業。越國還出現了中國最早的瓷器,陶器和瓷器逐漸成為春秋戰國時期越國平民的主要生活用器,一系列陶瓷遺址發掘的結果也側面反應了越國的興衰過程,在春秋晚期品類增多、質量提升,而到了戰國中晚期則進入衰落。出現在各類印紋陶器、夾砂紅陶、泥質黑陶的紋樣以及一些仿青銅禮器的瓷禮器則多具越國特色,不少窯址使用時間從商代延續到周代。現代發現的越國青銅器以農具最多,兵器次之,各類工具再次,禮器極少,農具品種繁多、門類齊全。而越國的造船工業歷史同樣可以和河姆渡文化聯繫在一起,造船業不僅服務於軍事,還服務於民間交流,戰國時期的五大港口碣石、轉附、琅琊、會稽、句章越國有其三,控制了當時中國的海運事業[91]:111-144。
勾踐的士大夫中就有范蠡、計然從事商業,計然是當時越國的經濟主管,計然主張注重掌握氣候、等候時機,運用價格調節手段改革越國經濟,從而「農末俱利」「越國熾富」,商業的發展也是越國興盛的原因之一。越國原來定都於丘陵地帶,在勾踐時代遷都於「平易之都」「四達之地」的會稽山陰城池,水陸交通便利,為越國戰勝吳國、北上中原以及發展國內和對外經濟提供了條件。[91]:186-200
越國在滅國之際實施軍事改革,實行「兵農合一」、「全民皆兵」的兵役制度,並對軍制進行改革,才得以戰勝吳國。《國語·吳語》記載勾踐伐吳決戰前,曾經徵召舉國能戰之人到國都門外集合,並允許「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父母年紀大的獨生子女)、「有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家中四五個兄弟已經入列的人)、「有眩瞀之疾者」(眼花的人)、「 筋力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命者」(力氣小、意志薄弱、難以使用兵器和聽從命令的人)四類人不參加軍隊[93],可見越國軍隊平時務農,臨時全民徵召,且無論年紀多少、獨生與否都需要應徵。這一軍事制度與勾踐採取的國家授予田地的制度有關,士兵可以從國家領取土地養活自己,也因此需要響應國家命令參加軍隊,正如勾踐在笠澤之戰前對軍隊說的「食土不均,地之不修,內有辱於國,是子也;軍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94][91]:44-46
越國的水軍十分重要,設有軍港和訓練營地,越人進攻吳國大多通過水路進發,吳越決戰也是在水上進行,在徵吳之初就有發兵習流兩千,遷都琅琊動用了樓船兵卒兩千八百人,遷都琅琊後則至少有軍士八千、戰船三百,埋葬文種用了樓船兵卒兩千人,水軍的規模在春秋戰國諸侯國中非常龐大。越國的步兵是軍隊的主力,越軍步兵不僅有臨時徵召兵,還有公族、士大夫組成的常設禁衛軍,以及地方兵。勾踐治軍獎賞分明,紀律嚴明,受到軍隊擁戴,軍隊蹈死不顧。[91]:46-52
越國的兵器製造業發達,越國是先秦金錫等冶煉原材料的主要產地之一,越人善治刀劍是西漢以前一般人公認的事實[14]:89-132,《周禮》《莊子》《戰國策》《淮南子》等書中都高度評價越國兵器質量,越國還有治劍名匠歐冶子,相劍家薛燭,精於劍術者「袁公」「越女」等與兵器有關的名人[10]:229。今天出土的越王勾踐劍則已被證實採用了硫化銅反腐技術,並且越人當時已經掌握了複合金屬工藝這一近代才推廣之技術[10]:231。
對于越王允常之前,即春秋晚期以前的越國領土,學界存在爭議。支持「越為禹後」者中例如何光岳先生認為越國是不斷南遷的夏族後裔,越人最初的聚集地是今天安徽省淮河流域的塗山,塗山即越國原初之會稽山,越國在商末周初還在長江以北的江淮流域定居,而到了春秋時期才到達今天的浙江寧紹平原地區定居,並將會稽山地名移植[25]。而支持「土著說」的許多學者,如林華東等把史前時代的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等文化歸于越國先民創造,根據這一線索推斷越國疆域即古越族初始的活動區域,也就是浙江境內的杭嘉湖平原、寧紹平原、金衢丘陵地帶;也有人認為吳越既然屬於同一民族,越族活動區域也可能包含吳國的領土,因此只把會稽一帶視為越國的早期領土[13]。
在越王允常在位期間,越國國土東至於鄞(今浙江省寧波市市區附近),西抵姑篾(今浙江省東陽市、龍游縣一帶),北沿錢塘江、御兒(今浙江省桐鄉縣崇福鎮一帶),南到句無(今浙江省諸暨市、義烏市界)。而到了勾踐戰敗後,越國保留的領土只有東西百里,東到炭讀(今浙江省紹興市柯橋區上蔣鄉一帶),西抵浦陽江,南界於會稽山,北瀕大海。越國遷都琅琊時國土兼有吳國、越國故地,北與泗水流域小國以及齊國、魯國接壤,在江淮流域和楚國接壤,南可以到今天的江西省、福建省北部,勢力範圍遍及今天的山東、安徽、湖北、湖南、江西、福建,稱霸一時。楚破越後,楚國直取錢塘江以西土地,越國疆域一分為二,北部仍在琅琊一帶固守,南部退回錢塘江以東的越國故地。公元前262-252年,楚考烈王攻破琅琊,越國遺民大量南遷會稽,越國此時仍保有故地浙東及福建北部、江西北部勢力範圍。[91]
越國都城有秦余望南、埤中、大越、姑蘇、琅琊等處。據《越絕書》秦余望南是越國初封國君無餘的都城,而晉孔曄《會稽記》亦稱「(秦望山)山南有嶕峴,峴裏有大城,越王無餘之舊都也」,而今天的紹興秦望山山下蘭亭鄉僅僅保留了大嶕嶺、黃峴村的地名,並沒有實際的城市遺蹟。埤中是允常營造的越國都城,「埤中」本意是低洼盆地之處,南朝孔靈符《會稽記》稱在諸暨縣東北一百七里,當時遺址尚存,埤中在夫椒之戰後埤中為吳國佔領,損毀嚴重,勾踐因此不得不遷都到平陽。平陽即《越絕書》所謂「會稽山上城」,埤中失守後勾踐帶領五千殘兵在會稽山上堅守所作,清代學者毛奇齡考證為今紹興平陽村,當地確有發現越國時期的器物遺蹟。今天的紹興府故城即勾踐小城,勾踐在公元前490年回國後營造此城,這也是越國歷史上第一座正式的國都,此外還有小城東面營造了城郭,不過在王莽執政期間被毀。[91]:146-159吳國滅亡後,越國短暫徙治姑蘇,據《吳越春秋》記載伐吳次年前472年越國遷都琅琊,而今本《竹書紀年》稱是在晉出公七年(前468年),勾踐之後幾代國君都在此經營,但也有人認為琅琊僅僅屬於經營北方的軍事陪都性質或者否認越國長期定都此處[95][96]。對於琅琊的位置,世人多有爭議,林華東等人認為是在今天的山東青島琅琊山附近[96],另有人認為是在今天的連雲港附近[97]。越國內部的內訌以及北方的壓力迫使越國最終於公元前379年遷都姑蘇,隨後一系列內亂以及無強為楚國擊敗導致越國衰敗[98]。也有人根據越王差徐戈銘文推測遷都姑蘇是在初無餘在位期間才實施[99]。無強以後越國或是分裂,都城之缺乏記載[100]。
越國所通行的語言,與中原諸國不同,時人多稱「鳥語」[註 6]。存世至今最主要的古越語文獻一則《越人歌》,二則勾踐《維甲令》。日本學者泉井久之助、中國學者韋慶穩、鄭張尚芳、周溪流等人將《說苑》中保存的《越人歌》音譯和翻譯分別與現代的南島語的占語和侗台語的壯語、泰語比較,主流認為和今天的侗台語較為相似,和南島語也有一定聯繫,和沙加爾等學者主張的漢藏語系、南島語系、侗台語系存在聯繫的假說相契合[103]。梁啟超根據《維甲令》推斷古越語是一種復音語,和古漢語不屬於同一種語系;林惠祥則認為古越語屬於黏着語,一字多音,故北方漢語需要用多字對應越語一字。同時《維甲令》也顯示古越語和漢語構詞方法不同,會將形容詞或者副詞置於名詞或動詞前,例如地名「朱餘」對應鹽官但對應鹽的「餘」在詞末。董楚平、羅漫等學者認為古漢語中諸如「帝堯」「帝舜」「大禹」等稱謂即來自於越語,漢語正式當如「黃帝」「炎帝」,推測夏商時期越語在中原也有一定勢力。古越語雖然在漢語的衝擊下逐漸解體,但其對今天漢語方言的吳語、粵語、閩語等產生影響,山東、江蘇、浙江等地區仍存在大量越語地名,較為確定來自越語的地名有上虞、濮陽、諸城等。[9]:494-500
越人所使用的文字在古書中缺乏描述,但吳越出土青銅器上的文字學者多稱「鳥書」或「鳥蟲書」「鳥篆」。漢代的《說文解字》《漢書》晉代的《四體書勢》等文獻都有提到過這一種書體,鳥書即以篆書為本、寓鳥形於筆畫中的一種美術字體。出土文物顯示鳥書最早追溯到公元前526年,最晚可以到404年,流行於長江中下游地區並影響中原地區,見於吳國、越國、楚國、蔡國、齊國、宋國、徐國、曾國文物,流行不過200年。越國是鳥書出土最豐富多樣的國家,越國和其它出土鳥書國家不同的是出土的絕大多數青銅器都是存在鳥書,鳥書的流行可能與自史前就行於越地的鳥崇拜信仰有關。[9]:505-512
越人詩歌起源極早,《吳越春秋》有載《彈歌》「斷竹,續竹;飛土,逐宍」八字,傳其為黃帝時歌謠,《呂氏春秋》記載大禹時期的《侯人歌》、《吳越春秋》記載同一時期的《塗山之歌》,都是記述大禹與塗氏女之間的故事,《樂府詩集》有記載有傳為大禹作的《禹上會稽》,《吳越春秋》還記載有勾踐夫人送別勾踐去吳時的《怨歌》、伐吳前的《軍士離別詞》、伐秦返回的《河梁之詩》、慶祝伐吳勝利的《伐吳之曲》、百姓的《採葛之歌》,出土的者旨鐘銘文還記述了一首宴樂歌,但最為真實直接的莫過於《說苑》記載的《越人歌》,全文皆為越語並有越語翻譯[9]:512-527。除去民歌民謠,越國時期主要流行銘文、散文、頌詞三種文體,銘文一般比較短小、簡潔、押韻,《吳越春秋》記載的文種的頌詞也和銘文體例相似,先秦諸子散文中有《范蠡》二篇、《大夫種》一部,但都沒有完整保留下來,《越絕書》是歷史散文的代表[104]。
就目前考古發現來說,越國青銅禮器中樂器佔比極大。錞於和鐃都是具有越族特色的樂器,而紹興出土的伎樂銅屋內有鼓師、琴師、瑟師和歌伎的陶俑,再現了當時越國人組合演唱的場景。不像吳國季札樂于欣賞中原音樂,《呂氏春秋》記載越王喜好越國本地的「野音」,而不喜歡中原地區的樂曲。句鑃是吳國和越國獨有的樂器,「句鑃」兩字本自出土銘文「商句鑃」,系古越語,文獻、字書都沒有記載,主要用于越人的樂舞,越人的樂舞在當時相當發達。[105]:231-241
吳越地區崇拜鳥的歷史由來已久,早在7000年前的河姆渡文化就出土過鳥日同體的象牙板,四五千年前的良渚文化中被普遍信仰的宗教神就是羽冠鳥爪,而直到東漢畫磚上還存在者鳥、日、人三位一體的圖畫,證明了當時存在着有關於鳥的神話。除了鳥神話外,吳越地區還存在「羽民」傳說,《山海經》《楚辭》等文獻均有提及,而1976年出土於寧波的春秋戰國青銅鉞上就畫着「羽人划船」的畫面,發現於1989年的江西楊越商墓中還出土了完整的玉羽人。《越絕書》也提到越國海濱鳥代人種田的故事。而出土的春秋戰國文物中,也曾出土過鳩杖等與鳥有關的文物,晉代人還曾記述勾踐入國時的丹鳥吉兆、越人稱治鳥為越祝之祖等內容。從史前一直到五代時期,越地都存在着崇拜鳥的習俗,時間跨度長達五千餘年。[105]:211-231對龍蛇的崇拜也在越地流行,顏師古稱「越人斷髮文身以像龍子」,出土的越國文物也常有蛇紋[106]。除了有關鳥、蛇的崇拜,越地還留下着對大禹、防風氏的祭典和傳說[105]:242-245。
吳越兩國「斷髮文身」的習俗史書記載頗多,《戰國策》中就用「被髪文身,錯臂左衽」「黑齒雕題,鯷冠秫縫」來形容吳越地區的特殊習俗,陸樹枬先生亦稱吳越地區人民可能由於江南海濱臨水的居住環境斷髮文身以躲避龍蛇之患,文身多為魚龍、飛仙、鬼神,同時文身也有榮譽的意義在內[14]:148-153。越人流行銅鐸,自秦代以來越地多出土銅鐸,除越地和今天的日本西部別處鮮有發現,用途可能和農業祭祀有關[107][14]:103-108。
越國對外交往主要集中在吳國、徐國、楚國、中原等地區。越國與吳國的交往由來已久,根據《越絕書》《呂氏春秋》等文獻以及出土文物顯示,吳國和越國在習俗、語言等方面存在共同點,同樣斷髮文身、習水便舟,男女可以同川而浴,兩地流行土墩墓葬[108],金屬冶煉、水稻種植業也同樣發達。越國與淮夷中的徐國交往密切,郭沫若先生猜測越地可能本是徐人土地,紹興出土的青銅戈上曾經記載越王允常先稱王后輔佐徐國稱王,2003年紹興出土的青銅甬鐘上自銘其主「徐王旨後之孫足利次留之元子」[109],安徽出土的者旨於睗戈也自稱越王是徐侯之王,今天的浙江多地都留存徐偃王廟。越國和楚國本是同盟抗吳,越國人可以在楚國獲取官職,越國軍隊跟隨楚國出戰,越國還參加楚平王即位的內亂,勾踐滅吳之初越國主動將淮上土地交還楚國,但隨着越、楚矛盾加深,越國和楚國在泗水流域對峙,在越王無強時兩國終於開戰並且越國戰敗,楚國也因此學習到越國的冶煉、種植等技術。越國自伐吳以來和中原諸國接壤,貿易、物資交往密切,越國還是周天子承認的方伯,魯國和越國一度得以聯姻,越國還干預了三桓放逐魯哀公並且魯哀公最終流亡越國。[9]:675-690[110]
早在1905年,梁啓超就開始論證吳越兩國或為同一民族——吳越族。就語言習俗而論,《呂氏春秋》《吳越春秋》都有「習俗同,言語通」「同音共律,上合星宿,下共一理」的記載,在其它史料中吳越都被中原看作是蠻夷,兩國國號「于越」「句吳」都屬於夷語發聲,而在西漢揚雄的《方言》一書中也顯示吳越方言接近。同時兩國在農業、製造業方面也有相似之處,都種植稻穀為食物,自新時期時代以來兩國出土的農具形制基本一致,在《周禮》中吳越的金錫、鑄件都屬於上等,而出土青銅器紋飾都在尺寸、形制等方面都基本相同,而陶瓷更是完全一致,都帶有幾何印紋。可以肯定吳人和越人在經濟方面有着聯繫。在斷髮文身、鑿齒、黑齒等方面,兩國記載也基本一致,而這些習俗不僅存在於史書中,還能夠在新石器時代的考古發掘中得到確認。《漢書》還稱吳越人習於水上作戰,兩族都兇狠好鬥,以至於「自漢初定已來七十二年,吳、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111]
雖然吳國和越國被認為習俗相近,但由於地緣因素,吳越均處於三江五湖之地,土地資源稀少,因而相互為了僅有的土地大打出手,互為仇敵。在楚國和晉國的爭霸過程中,晉國聯合吳國對抗楚國,而弱小的越國只能尋求楚國的幫助以抵禦吳國。在楚國的幫助下,越國最終滅亡了吳國。[112]
在整個春秋時期,越國為了與強大的吳國對抗而長期結好楚國,越國的許多重臣,例如范蠡、文種都來自於楚國;而越國在雙邊關係中雖然處於進貢不止,獻予財貨和美女,以求回報的劣勢地位,但也越國獲取到不少好處,楚國為了對抗吳國極力支持越國,吳國也將戰爭的矛頭主要對準楚國而非越國,越國在夾縫中得到了發展機會,並在楚國的牽制之下最終成功滅亡了吳國,成為了春秋最後的霸主。[112]
越國在稱霸以後,勢力擴展到泗上地區,與齊國、楚國在泗水、淮河流域展開角逐。勾踐在稱霸以後將吳國奪取的淮河流域交還給楚國,並且舉國遷都北方的琅琊,而楚國也借着越國滅亡吳國向東擴張吞併了泗水流域,由此開始越國和楚國開始了時長200多年的戰爭。公元前445年,楚國插入泗水以東、齊魯之間滅亡杞國;前431年,楚國滅亡了琅琊西北、齊國以南的莒國;越國也不甘示弱,在前414年滅亡滕國,次年滅亡郯國;齊國也緊隨其後,在412年佔領了路過以南的莒國和安陽。然而越國的國力經過常年爭霸漸處劣勢,楚人並未因為越國的進攻而離開琅琊一帶,加之越國的內亂不休,越國最終不得已遷都回到故地的姑蘇。[112]
無疆即位後重新振興了越國,向北進攻齊國,在齊國挑唆下又向西進攻楚國,遭致慘敗,為楚國所殺。無疆死後,楚國為了與越人征戰,在邊界的州來、廣陵和巢修築城防,越人則憑藉水軍的優勢,戰況有利的情況下一鼓作氣,不利則迅速撤退,常常擊敗楚國;楚國對越國戰爭中損失慘重,民怨沸騰;越人的威脅也影響到了楚國在中原的軍事行動,運送物資支援了與楚國敵對的魏國,還在戰國後期牽制了楚國領導的五國攻秦行動。越國在戰國後期仍見諸《戰國策》《韓非子》等史料,被視為過於偏遠的富強之國,攻取於中原無利。楚國派春申君與越人在姑蘇一帶對峙,春申君重修了化為廢墟的姑蘇城。戰國末期,《戰國策》《韓詩外傳》記載,面臨各國為秦國滅亡的局面,越和楚化敵為友,與趙國、燕國一同對抗秦國,然而同盟為秦國破解。秦國滅亡楚國之後,滅亡了越君,以越國故地置會稽郡。[112]
當時的江浙閩台地區都屬於廣泛的印紋陶文化區域,印紋陶文化屬於學界公認的百越民族特徵[113]。而根據出土陶器、石制工具、黑齒紋身等習俗的考證,印紋陶文化最早出現在吳越兩國的勢力範圍,後來南下傳播到福建地區的東山文化,向東傳播到了台灣,最後影響到了中南半島、馬來半島、菲律賓群島、南洋群島等地,而這一文化的青銅劍甚至影響到了台灣北部,吳越文化的石錛、石斧也和南島民族相聯繫,暗示了吳越地區曾與這一地區存在着海外貿易。[114]
《越絕書》記載,秦始皇滅亡楚國以後百越叛亂,秦始皇最終巡遊越地、祭祀刻碑,並且發配大批囚犯到屬於「內越」的會稽郡以防備東海之外還不臣服的「外越」。《三國志》《隋書》等文獻中,台灣的山夷與大陸的山越、安家之民有着許多相似之處並可能存在聯繫,《隋書》中還記載「流求人初見船艦,以為商旅,往往詣軍中貿易」,其與大陸往來相當密切;台灣原住民中平埔族和噶瑪蘭族也有自稱遷移自高山以西的傳說。[113]
吳越君主名號眾多,對此學界有兩種假設:一則其名一種為中原的華式名字,另外一種則是越國的夷式名字;二則其名一種為死諡,另外一種為生稱。因為諡號亦源自中原地區,所以《吳越題銘研究》採用前一種說法解讀:華式名字和夷式名字有對音或對意的關係,如不壽另外一名「盲姑」和金文的「丌北古」屬於對音關係,「姑」屬於虛詞可以捨去且「盲」可以通「亡」,因此「盲姑」和「不壽」意義對應;越王翳,金文名為「不光」,和「翳」意義對應;越王朱句的金文名「州句」即中原地區常見的「州仇」「州鳩」,屬於華式名字;越王鼫與,其另外一名「與夷」與春秋宋殤公同名,也屬於華式名字。[115]
君主名字[115] | 在位時間 | 備註 | |||||
---|---|---|---|---|---|---|---|
史記 | 竹書紀年 | 越絕書 | 吳越春秋 | 青銅器金文 | 《越國史稿》[9]:288(2010年) | 《六國紀年》[116](1956年) | |
無餘 | 無餘 | 夏少康之庶子[19][117][38] | |||||
無壬 | (傳說)無餘君之苗裔,復繼大禹陵祭[39] | ||||||
無瞫 | 無壬之子[39] | ||||||
無譚 | 夫鐔 | 夫譚 | 前565年-前538年 | 無瞫之子[79][39] | |||
允常 | 允常 | 元常 | 得居 者旨 |
前538年-前497年 | 夫譚之子[79][39] | ||
句踐 | 句踐 又名菼執 |
句踐 | 𬅠戔 𬅠淺 |
前497年-前465年 | 允常之子[19][79] 《系年》作「句戔」[115] | ||
鼫與 | 鹿郢 | 與夷 | 者旨於睗 | 前464年-前459年 | 勾踐之子[118][79]
《左傳》作「適郢」[119] | ||
不壽 | 不壽 又名盲姑 |
不壽 | 丌北古 丌𠬝古 不壽 無壽 |
前458年-前449年 | 鼫與之子[118][79][120] | ||
翁 | 朱句 | 子翁 | 翁 | 州句 州丩 |
前448年-前412年 | 不壽之子[118][79][120],弒君繼位[121] | |
翳 | 翳 | 不揚 | 不揚 | 者旨不光 旨殹 不光 |
前411年-前376年 | 翁之子[118][79][120] 清華簡《系年》作「越公殹」[122] | |
諸咎 | 者叴 者句 |
前376年 | 前375年 | 翳之子,弒君繼位,越人殺之[123] | |||
錯枝 又名孚錯枝 |
前375年 | 前372年 | 諸咎之子,吳人擁立[123] | ||||
之侯 | 初無余 又名莽安 |
差䣄 者差其餘 |
前374年-前362年 | 翳之子[118],大夫寺區平叛後擁立[124] | |||
無顓 又名菼蠋卯 |
舞鼉[125] 旨卲豕蒥 |
前362年-前355年 | 前350年-前343年 | 之侯之子,無疆之兄;寺區弟弟思弒君擁立[70] | |||
無彊 | 前342年-前333年 | 前342年-前333年 | 《史記》稱之侯之子[118],《吳越春秋》稱翳之子[120],《史記索隱》稱無顓之弟[126],為楚威王所殺[127][79],楊寬考證稱楚破越發生在前306年,無彊是為楚懷王所殺[128]。 | ||||
之侯 | 玉 | 無彊之子,自立為君長[79][120] | |||||
尊 | 玉之子,君長[79][120] | ||||||
親 | 尊之子,君長,失琅琊[79],或稱國為楚滅[120] | ||||||
(無考) | |||||||
搖[註 7] | 閩君,無彊後七世[129] |
[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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