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得西亚驻葡萄牙代表处(英语:Rhodesian mission in Lisbon;葡萄牙语:Missão da Rodésia em Lisboa)是津巴布韦前身实体——罗得西亚(或南罗得西亚)派驻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代表机构,存在于1965年9月至1975年5月之间。罗得西亚原为英国辖下的自治殖民地,1965年11月发表单方独立宣言后成为未受承认的国家,此前的6月即把其欲开设驻葡代表处、委派代表领导馆务,并让该机关独立于英国驻葡大使馆之外的意向传达给英国。尽管白厅的英国政府拒不支持该主意,但罗得西亚仍继续行事,6月底就任命哈利·里德曼(Harry Reedman)为代表处长。此为罗得西亚首次单边行动,英政府在此后数个月试图拦阻,但未能成功。
代表处设置事件发生当时,适逢罗得西亚对英争取主权独立,但两国对于独立的条件争执不下。白人占绝大多数的罗得西亚政府坚持根据1961年英国批准的宪法取得国家地位,但英方坚称,全面独立实现之前须要先为黑人多数统治的引入制订时间表。罗得西亚在此案上的立场使之于英联邦内更显孤立,并自1964年起被逐出联邦内部大部分的机构,而罗得西亚军方更遭主流的英国和美国供应商实施非正式禁运。
罗得西亚自1923年起即为自治殖民地,但对外事务的最终责任仍在英国手上。罗得西亚对立即落实黑人统治的坚决抗拒和对英理想幻灭,驱使其转而倾向葡萄牙这个领有罗得西亚东西两邻——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国家。罗得西亚为了证明独立驻葡代表处的合法性,援引了授权殖民政府自行任命“外交代表、领事或贸易代表到愿意接受之国家去”的英国法规,并借此发起辩论[1]。英方反对说法则指出,罗得西亚涉外事务的最终权限仍为白厅所有,建议将里德曼并为英国驻葡萄牙大使馆下属的罗得西亚领事,但罗得西亚回绝英方开给里德曼的职位,因为其比罗得西亚驻南非代表和驻莫桑比克代表的位阶还低。
为期数月的英罗对谈宣告流产,以及英国经外交手段威吓葡萄牙的意图失败之后,里德曼在1965年9月前往里斯本履新,以独立于英国的姿态担任罗得西亚代表处处长。尽管葡萄牙外交部坚称其在罗得西亚一事中保持中立,并谨慎避免激怒英方,还将“外交”字样从其授予里德曼和代表处的衔称中去除,但他们仍因接受了里德曼递交的委任书而使英国大为恼怒。罗得西亚声称过去一直着手在里斯本增设独立的外交代表处,因此视代表处的正式设立为一项胜利。里德曼上任代表处长两个月后的1965年11月11日,罗得西亚便进一步单方宣布脱英独立,津巴布韦史暨罗得西亚史学家J·R·T·伍德博士(Dr J R T Wood)之后遂称设馆事件为“罗得西亚首次独立和真正的单方行为——名副其实的风吹草动”[1]。罗得西亚代表处一直运作至1975年,才因为此前一年在葡萄牙发生的康乃馨革命而闭馆。
背景
南罗得西亚自1890年代起由不列颠南非公司治理、开发,1923年经英国政府同意成立责任政府后,即变成大英帝国内的自治殖民地。因此南罗首府索尔兹伯里(今哈拉雷)几乎得以处理所有自身事务,包括防务在内[2],其对外事务则是少数由英国政府掌有的领域之一[注 1]。罗得西亚长期作为帝国的自治殖民地,视同一个几乎等于自治领的特例,帝国会议自1932年起便将南罗得西亚总理和其他自治领的总理纳入与会名单[5],此种特殊状况在1944年英联邦首相会议取代帝国会议后依然持续下去[6]。
对大部分的南罗得西亚政界人士而言,他们已经有如独立。借由自治领的形式获得全面自治,唯一的实务差异在于索尔兹伯里当局必须挹注更多经费在自己的驻外代表上。1933年至1953年间在任的南罗总理戈弗雷·哈金斯爵士曾认为全面的自治领地位仅属象征性质,并且“唾手可得”[7],视独立为假议题[7]。他任内两度拒绝英方暗示赋予自治领地位的提议[8],反而追求与北罗得西亚、尼亚萨兰两个英国殖民地组成一种初期具半独立性质的联邦,并对两地作直接管治[8]。
1953年,罗得西亚与尼亚萨兰联邦应当年公投结果的要求成立,而三块属地中开发程度最高的南罗得西亚则成为首善之区,索尔兹伯里也兼当联邦首府[9]。该联邦创立早期曾拥有英国赋予的数项优待,例如1957年英国一份国会法令使罗得西亚有权任命自己的“外交代表、领事或贸易代表到愿意接受之国家去”,只要事先通知英国即可[注 2]。当中最显著的一次委派发生在南非联邦脱离英联邦、成为共和国的1961年,索尔兹伯里当局授权的代表处随即在南非首都比勒陀利亚开馆,与英国驻南非当地大使馆两相独立[1]。葡属莫桑比克首府洛伦索马贵斯(今马普托)也设有代表联邦的独立办事处,而更远处的驻外代表则为英国驻西德大使馆、驻日大使馆和驻美大使馆内部附派的联邦官员[10]。当1963年罗得西亚与尼亚萨兰联邦解体谈判进行时,英联邦关系大臣邓肯·桑斯在其发布的意向书中表示,英国法律授予联邦的权力将会在联邦终结时移交给南罗得西亚,并同意后者将能继续保有前联邦的驻南非代表处、驻葡属莫桑比克代表处及西德波恩、日本东京、美国华盛顿特区三处英国使馆下属的罗得西亚科组[10]。
1950年代晚期至60年代早期,随着统称“变革之风”的国际态势转变和黑人民族主义志向日益高涨,罗得西亚与尼亚萨兰联邦终以失败收场[11][12]。“多数统治前不独立”的概念显著根植于英国政界,而英国、法国和比利时等殖民宗主国也大幅加快其撤出非洲大陆的速度[13][14],大部分新成立的非洲国家在内战、军事政变和其他灾难谱成的混乱中,不消几年就化为一党独裁国[15]。对黑人民族主义已存有戒心的罗得西亚当局,因为这些情势变化而对其更加嫌恶,尤其是招致数千名刚果白人沦为难民流亡南、北两罗得西亚的刚果危机[16][17]。1962年,当整个联邦在尼亚萨兰要求分离、立即落实黑人统治的疾呼声中濒死挣扎之际,联邦关系大臣桑斯对罗得西亚联邦总理罗伊·韦伦斯基爵士表示“我们英国已失去统治意愿了”,使其又惊又怒[18][19],而韦伦斯基的法务部长朱利安·格林菲尔德(Julian Greenfield)则回击说“但我们可还没”[20]。
南罗得西亚最初假定联邦瓦解后,他们将会最先取得独立[21],并且无须对1961年宪法进行重大修正[注 3]。诚然,1963年早初的跨政府书信使索尔兹伯里方面更加坚信状况如此[23][注 4]。 联邦解体协定于1963年中签缔,而联邦也在同年12月31日正式终结[26]。1964年北罗得西亚与尼亚萨兰独立,并分别易名赞比亚和马拉维,由黑人多数政府统治[27],而南罗得西亚却因为白人把持要职,遭拒赋予同等待遇,执政的罗得西亚阵线及其支持者因此大为光火[8]。温斯顿·菲尔德总理也因其未能确保1964年初脱英独立而辞职下野,副总理伊恩·史密斯于同年4月代之升任总理[28][29]。
史密斯上任两个月后即接获英国政府通知——当年度的英联邦首相会议,自1932年以来将首次不给南罗得西亚保留代表,因为未来的代表权已决定只留给全面独立的国家,这使史密斯深感冒犯[30]。独立条件上的争议也使罗得西亚军队的英美两大传统供应方着手实施非正式禁运[1],并促使英国同时切断对罗经援,美国亦立即跟随[注 5]。与此同时,罗得西亚境内各个黑人民族主义运动间的斗争在1964年中加剧[33],导致多名领导人物受到当局拘禁或人身自由限制,其所属政党也遭禁制[注 6]。当1964年10月北罗得西亚独立为赞比亚后,南罗得西亚将其名号中的“南”字去除,并着手立法使其生效。尽管英国以殖民地不得自行更名为由拒认有关立法,但索尔兹伯里方面仍继续使用缩简后的名称[37]。
强烈反共的罗得西亚政府,拒绝立即落实史密斯总理所谓“将会导致我国毁灭”的黑人统治[38],并例举刚果危机等持续中的事件为证[38]。罗得西亚议会的议员仍以白人占绝大多数,但索尔兹伯里声称其所有族群已近乎一致同意,可在1961年宪法下寻求独立,还援引了1964年后期举办的数次民意测验结果[注 7]。凡是史密斯总理认为过激的修宪,他都顽强反对,并视之为攸关国家及区域安全的大事。据其回忆录所述,史密斯致力防范“鲁莽过急的一人一票制及所有相应而生的贪腐、裙带关系、乱局和经济灾难,我们已在周边每个邻国都目睹了这些”[43]。英国首相哈罗德·威尔逊的工党内阁经1964年10月大选取代保守党执政后,对罗得西亚的民调不予采信,坚持要以多数统治作为独立条件[44][42]。英联邦屡次敦促英国,一旦罗得西亚继续挑衅就直接干预[45],而英国国内的自由主义阵营则担心,若放任索尔兹伯里不管,有可能使当地走向南非式的种族隔离管治[46]。
英国决策者视葡萄牙为传统友邦——英葡同盟可远溯至1386年,两国也同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欧洲自由贸易联盟会员国,但共产集团和亚非游说团在联合国内的实力结合,迫使英国撤回其在1960年代早期对多大陆之葡萄牙第二共和政权(史称“新国家”)的支持。1961年安哥拉爆发的葡萄牙殖民地战争,使葡国在其非洲疆域与数支游击集团展开互斗——当中大部分赞同共产政治思想。联合国内的普遍共识是彻底反对所有形式的殖民主义、支持共产主义在区内各地所援助的起事,并视其为种族解放运动。英国虽反对共产主义浸入非洲南部,但也知道其若公然与上述共识唱反调,就会沦为国际弃民。英国从事的平衡措施因而显得别扭笨拙,可能使其于无意反葡的情况下,却貌似与之对立[48][49]。
英国对罗得西亚的立场也受到类似的影响,英政府无法一边放弃“没多数统治就无独立”政策,一边避免国际骚动[50]。另一项促成因素是坦桑尼亚总统朱利叶斯·尼雷尔对英国非洲政策超乎比例的左右能力,尼雷尔热烈主张刻不容缓地在全非落实多数统治,并声言必要时不惜动用军事武力达成目标。1960年代至70年代的英国政界人士,几乎在每项关于罗得西亚的议案制定上都对他言听计从[51]。英国在后联邦时期曾试图抑止罗得西亚进一步跟南非和葡萄牙结盟,无功而还后才逐渐了解到英国在该区的影响力非常有限,而此三者却维持紧密联系。1965年一份英国政府备忘录更将三者形容为“目中无人的互助集团”[47]。
罗葡关系方面,史密斯总理与葡国总理安东尼奥·德·奥利维拉·萨拉查迅速发展友好关系。1964年9月两位总理在葡首次会面时,发现彼此之间于若干议题上享有共同观点,包括各自国内的种族关系、英国对英联邦的管理,及史密斯口中“自由世界列强”面对史、萨两人眼里势不可挡的共产主义扩张时所展现的“自满”等等。萨拉查听闻史密斯赞同独立的论点后,私下承诺葡萄牙会全力支持[52]。罗得西亚阵线其后于1965年5月举办新一轮大选,将争取独立作为竞选承诺,结果顺利在大选中胜出,并且囊括议会内全数50个甲类选民名册('A' Roll)席位[53]。一周之后,威尔逊首相会见葡萄牙外交部长阿尔韦托·弗朗哥·诺格拉,就葡罗间的秘密交涉加以质问,但诺格拉对此一概否认[47]。
罗得西亚寻求英方许可在葡设馆
罗得西亚阵线在1965年5月取得决定性胜选后,立法议会于6月9日由英国指派的南罗得西亚总督汉弗莱·吉布斯爵士开幕[1],自该届议会起成为罗得西亚首位黑人正式反对党领袖的约书亚·贡多,已可在议事堂中与史密斯总理和全为白人的罗得西亚阵线对席而坐[54]。尽管吉布斯在罗得西亚代表英国王室,但终其一生有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地居民,他同时跨足两个阵营,并自认同时效忠罗得西亚和千里之外的国君[55]。在开议大典上,吉布斯对议会表示罗得西亚阵线更臻强化的多数党地位意味着“率领国家迈向全面独立的义务”,随后又在同场演讲中将之称为“我们的独立”[1]。
吉布斯总督接着指出,罗得西亚希望尽其所能、与近邻发展出最好的关系,并表示他已得到政府通知,说政府将采纳葡方在近期会谈中提出的建议,于实务可行的情况下尽快到葡国首都里斯本设置外交代表处,此一言论令英国观察家们瞠目结舌。罗得西亚驻英国高级专员埃文·坎贝尔(Evan Campbell)亦于当天要求英政府批准哈利·里德曼出任罗得西亚驻葡“授权代表”,理据则是允许旧联邦派员驻外的1957年法令仍能依国家继承原则适用于罗得西亚[1]。在罗得西亚眼中,此事已获得1963年英国联邦关系大臣桑斯发出的意向书证实[10]。历史学家J·R·T·伍德博士称此事是“罗得西亚首次独立行为和真正的单方行为——名副其实的风吹草动”[56]。
除了增固葡罗关系之外,里斯本派遣案的背后目的是使罗得西亚这个非洲国度能于英国势力可及范围之外的欧洲设立外交据点,并帮助索尔兹伯里当局在欧陆觅得新的贸易伙伴和外交同盟。除此之外,罗得西亚也想要弥补其在英美不宣而行的武器禁运下造成的军用装备短缺。曾任罗得西亚移民观光部长的里德曼,为英国皇家空军退役军官及轰炸机研究者,又有当过工程师和商人的经验。罗得西亚政府认为,上述资历正是一位担当欧洲飞机、武器等其他装备的获取工作,及在欧陆代表罗得西亚利益的人选所需具备的要件[1]。
英国殖民地自由运动领袖布罗威勋爵相信,罗得西亚在里斯本一事上故意违逆英国,在国际社会眼中是为了主张实质独立。他于英国民主社会主义周刊《论坛》上撰文指出“倘使索尔兹伯里获准在外邦首都索取外交权,其主权主张也就得到接受了”[46]。
坎贝尔高级专员的的要求使英方显得毫无防备,超过一周没有做出回应。与此同时,由于坎贝尔届将退休,罗得西亚政府遂于6月10日将之撤换,新任驻英高级专员安德鲁·史金陆军准将则于6天后进驻坎氏在伦敦河岸街429号的办公室——罗得西亚大厦(Rhodesia House,今津巴布韦驻英国大使馆)[57]。
罗得西亚政府决心确保里德曼能尽速就职,在6月19日公开表示其将依据英葡两国的批准,在7天内任命他。白厅当局仍未采取行动,英相威尔逊同其联邦关系大臣亚瑟·巴谭里此时正忙着在首相乡间官邸契克斯款待英联邦元首[58]。
巴谭里的办公室在其暂离期间探究了此事,决定罗得西亚驻南非代表可予保留,但不得允许其增派驻葡代表。他们的结论指出,虽能接受改派领事,但仅得作为英国大使馆一员。巴谭里直至6月25日接到其办公室来电时才获知事件发展,但他仍未采行任何动作。罗得西亚不愿继续等待,翌日就确定了里德曼的任命,使威尔逊首相为之震怒。巴谭里大臣至此才开始行动,在6月29日时将其麾下部门的决定通知罗得西亚,虽然提供他们英使馆领事官的职位,但拒绝准设独立的办事处[59]。
早期交涉
英罗独立会谈持续两周后,尚未大幅提及里德曼处长任命案,而英方关注的讨论焦点更侧重于罗得西亚可能进行的单方独立宣言[60]。6月30日,史密斯总理对罗得西亚议会发表了语带挑衅的演说,抨击英国应对英联邦新进成员国的方式,又称这些国家过度影响英国在非政策[61]。他声称,英国不顾一切地想避免国际性羞辱及同时而生的组织崩解,就试着姑息较不显要的成员国来使之凝聚。史密斯表明其蔑视之意时,还誓言要继续谈判,并表示他不相信英国有心要担保其所明言的方针[61]。
威尔逊首相的大臣们为了应付坚定不移的史密斯,采取阻挫及拖迟方案:英方将漫无止境地掣肘他,久久才偶尔重申立场,借此保持着继续协商的表象,冀望史密斯能因此罢休,或是让他的内阁对其谈判能力终失信心,换一个更温顺的人来取代[10]。伍德写道,威尔逊、巴谭里及同时代的工党正“分心于自身的政治议程”[32],完全不知道罗得西亚那时对英国大失所望的程度。如哈金斯前总理事后所述,实际上“被逐出英联邦”[62]的索尔兹伯里已经酝酿出一种堡垒心态,驱使其趋向单方行动。伍德博士总结说,英国维持的拖延战术实为误判,只是加剧了罗得西亚政府的疏离感[32]。
7月26日,布罗威勋爵在英国上议院就罗得西亚声明一事质问殖民地次官泰勒勋爵,争论说里斯本遣使案一旦未能阻挡,是否就意味着在“事实上”承认罗得西亚为独立国家。泰勒的回应指出英国仍有义务维护其对罗得西亚外务的最终权限。布罗威接着询问罗得西亚如何获得独立的驻南非办事处;他表示这岂不开了“相当危险的先例?”[63]。泰勒答复道,1961年南非退出英联邦之前,即与罗得西亚在彼此的首都互驻高级专员,英国其后才会特准罗得西亚保留其驻南非代表处。他强调这件事在英国眼中并非驻葡代表处的可循先例[63]。
英国决定在7月早期派遣联邦关系部的国务大臣到罗得西亚参加会谈,但花了一段时间在巴谭里和其副手——克莱德温·休斯国务大臣间选定人选。威尔逊首相认为此事至为急迫,因为他听见一道传闻,说罗得西亚可能在其主要国定假期罗得西亚日(当年为7月12日)宣布独立,不过事后又证实此闻有误。7月15日,英国驻罗得西亚高级专员约翰·贝恩斯·约翰斯顿奉命在索尔兹伯里替史密斯总理和休斯规划为期一周的会谈,并获准在史密斯坚持会见巴谭里时使其屈服,但这招最终失去必要;史密斯于18日回电接受休斯来访,英方代表团则于4天后抵达索尔兹伯里[64]。
当周的讨论进展快速,但直至休斯国务大臣、约翰斯顿高级专员于7月26日会晤史密斯、罗得西亚副总理克利福德·杜邦和贸工部长乔治·路德兰(George Rudland)时,才论及里斯本遣使案。杜邦副总理展开此话题时,首先提出了1963年桑斯联邦关系大臣的声明,声明中明示罗得西亚能够保留旧联邦获授之任何权力,他借此论证1957年赋予的、只要知会英方即可自行派遣驻外代表的能力也理当包括在内。杜邦又说葡萄牙已表明愿意接受罗得西亚外交官,因此罗得西亚政府在其权限内的表现已经堪称完美[65]。
休斯反驳说他并不相信1957年文献中的措辞真有授权罗得西亚、使其可以不先获得英方赞可就迳派代表驻外。他说国际可能将里德曼的任命看成罗得西亚外交形象的升级,也可能损及英国名声,进而使进行中的独立谈判对双方而言更加困难。休斯再次提出巴谭里先前提供的英国大使馆领事职位,补充说出任领事者不必驻在大使馆内,只要他名义上从属于大使馆,就可以在别处自设办事处[65]。
史密斯答道,就其理解而言,罗得西亚虽然需要通知英国政府,但英方事先同意却非必要。他说如果英方还争论这点的话,那1957年的委托书显然就毫无意义。杜邦接着再度开口,驳斥了“罗得西亚代表处应为英国大使馆下属领事机构”的想法。休斯回以严词,称1957年公文并没有让罗得西亚能自由掌理外务,并警告他们,还想要寻求共同基础的话就得更加通融[65]。史密斯亟欲避免公开冲突,而告诉杜邦重新斟酌语调,并另觅话题[32]。
休斯在7月27日离开前,又会见了数位罗得西亚人士,但大部分时间里均未将里斯本案纳入议程。杜邦在休斯刚出境前,就发声明表示里德曼将在8月1日上任,并将得到葡萄牙政府“热切欢迎”。休斯立刻打了一通简短的电话给史密斯,对此表达责难,但在当天傍晚离开罗得西亚前也无法多做什么[66]。7月29日,史密斯答复媒体询问时,一并评论了里斯本和独立谈判两议题。他表达说,其相信罗得西亚在与休斯对谈的期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更大进展,但又对其加以限定,表示唯有威尔逊首相对休斯收到的提案做出答复,才能显示这点属实。史密斯又说,他虽然认为英方殷切想要解决独立议题,但也不相信其方针有所更易,并宣称说自己和罗得西亚阵线绝不改变立场。当话题转到里斯本上后,史密斯强调此案与独立争议两相分离,又驳回了杜邦两天前的公告——他表示里德曼的任免令在另行通告之前将维持暂定[67]。
英罗敌对加深
1965年8月上旬,巴谭里联邦关系大臣出访西非,于加纳和尼日利亚发表的数场演说中再三重申多数统治的立即落实是罗得西亚独立的绝对要件。他排除在罗得西亚单方宣布独立时用兵,改而诉诸经济制裁来终结此类叛变。当时在狱的马列主义政党“津巴布韦非洲人民联盟”领袖乔舒亚·恩科莫立刻对巴谭里摒弃动武一事大加批判,说这显示英国对罗得西亚的去殖民化并不认真,因为其还有别的非洲殖民地[68]。与此同时,巴谭里的评论也增加了反英情绪。史密斯在回忆录里直言不讳地形容此气氛,谴责英国“在搞便利姑息的政治”[69],他写道“我们一等再等... (但)英国根本没准备要做出明确决定”,“他们先找道德败坏的共产独裁国磋商,然后才给我们回应”[69]。就连罗得西亚政府内一些原本未有明确取态的成员,也开始因为没有进展而感到不满,逐渐将单方宣布独立之路视为唯一可行的方案。然而里斯本仍是当下的争论焦点所在,而罗得西亚对此议题则变得更加坚决和寸步不让[68]。
史密斯总理于8月18日上午时与英国驻罗高级专员约翰斯顿安排了会面,并在席上通知约翰斯顿说他已在杜邦副总理、数名法务顾问及罗得西亚高等法院一位法官的协助下对里斯本遣使案进行了全盘考虑,得出的结论是杜邦对其阐释正确无误。史密斯因而确信,里德曼的任命只要葡萄牙同意就为合法。两人接着进行了长时争辩,双方均不愿动摇。史密斯说自己一直试着要从柔有礼,但他和政府已经认为必须表态了。他又表示罗得西亚向葡方表明了提名代表的确切本质、又将意图告知英方,已经满足了所有的法律义务[68]。
约翰斯顿立即反斥史密斯的论点,断言罗得西亚和旧联邦均未实施这类派遣(尽管前联邦政府已设有驻南非代表处和驻葡属莫桑比克代表处,而两者均由罗得西亚保留)[70]。约翰斯顿总结说罗得西亚贸然试着自抬国际地位,并表示之前的委托书是用来让英罗两方在白厅的最终权威支配下合作,并未让罗得西亚有权在外务领域上随心所欲,尤其是当其选择的方针与英国的方针背道而驰的时候。约翰斯顿试着威胁史密斯,语带严肃地询问这位罗得西亚总理为何要冒着造成国际事件的危险来故意忤逆英国。史密斯回答,英国在过去一年半以来已数次轻蔑以待罗得西亚,索尔兹伯里不会再买账了。对谈又以这种方式持续了一会,史密斯提出建言,由一位英国法官和罗得西亚法官来联合审视相关公文,但遭约翰斯顿所拒。会谈结束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70]。
罗得西亚媒体在8月下旬对里斯本争议进行了密集报导,预测英国、葡萄牙或罗得西亚均不会打退堂鼓。大部分记者相信英国当局将采强硬方针,但很少有人了解该国实际上能怎么阻止里德曼履新[71]。8月20日,巴谭里在尼日利亚的拉各斯开最后一场会议时发表谈话,并重复了之前他就英国对罗立场所述的一切内容。三天之后,回到伦敦的巴谭里重申他先前在里斯本一事上的态度,说他乐于在英国大使馆内纳入罗得西亚馆员,但仅此而已,同场受访中还表达其相信威尔逊首相在前年10月时拿经济相关后果来警告索尔兹伯里,进而阻却了罗得西亚的单方独立宣言[72]。8月27日,史密斯在罗得西亚的圭洛形容那次发言“难以置信”[71],他说他的行政部门当时根本没考虑宣布独立,但现已有此打算,并相信英罗关系已经陷入有史以来的最低潮。他敦促英国尽快回到谈判桌上[71]。
英方阻止派遣案
英国继续采取拖延史密斯总理的战术。1965年8月底时的他们仍不认为罗得西亚单方宣布独立是立即性威胁,因而聚焦于该殖民地在里德曼和驻葡代表处上对殖民母国的持续违抗。8月30日,约翰斯顿高级专员替巴谭里大臣的联邦关系部概括了英方对此议题的立场。他说,罗得西亚据他所知已在联邦解体前接获通知,称其能够保留先前联邦的对外事务相关权力,但这样的委托必须从属于英方判定之下,未经事先密集商讨或未与英国方针一致就不得行事[10]。
约翰斯顿重叹,罗得西亚显然对其驻葡办事处已有起码的实务安排,替代表处预先承租场地也在所不惜。他重提了8月18日自己对史密斯所做的主张,也就是一再说明旧联邦政府并未主动进行派遣。他接受罗得西亚的独立驻南非代表,但又辩称其为南非强行退出英联邦所致。约翰斯顿并没提及罗得西亚(前联邦)驻葡属莫桑比克办事处,伍德评论说该办事处可能被认为是“给葡萄牙开先例”[10]。
9月5日,索尔兹伯里的《周日邮报》(Sunday Mail)报导称史密斯对里德曼在葡萄牙的无条件独立地位坚守立场,又指葡方已经接受其驻节[10]。英国外交大臣迈克尔·斯图尔特德反应惊忧,紧急召见了休斯国务大臣和英国驻葡萄牙大使阿奇博尔德·罗斯爵士(Sir Archibald Ross)。休斯与会时建议大力斥责葡萄牙,坚称驻葡代表处意味着给罗得西亚“令人悚然的独立”,因此必须要阻止[73]。
罗斯大使不表赞同,劝说这只会危及英葡关系,这样的前景也会因为两国在北约、欧洲自贸联盟等组织同为成员,而变得不受欢迎[73]。此外还有更多受到危及的事项,包括为值4,800万英镑的英国对葡贸易盈余,以及葡萄牙铁路正在向英国电气公司购入的50辆柴油机车。葡萄牙尚于亚速尔群岛提供北约使用战略性关键空军基地,但缺乏条约保护。在这样的趋势下,葡萄牙当局可能将之关闭[74]。
休斯强调,他们已经无法再用任何招式来直接阻挡罗得西亚了;其已威胁说要驱逐英国驻美大使馆里的罗得西亚代表,却无法奏效。仅剩的可用方法就是采行更坚决的对葡方针。两天后的9月7日,威尔逊首相同休斯和斯图尔特德商讨此事,并同意他们依照结论行事[73]。
同在9月7日当天,巴谭里联邦关系大臣致信史密斯总理,表示他和威尔逊首相因为独立和里斯本遣使两案的进展缺乏而感到气馁。虽然他愿意亲自访罗,但直到10月之前都无法动身,因其需出席9月26日定于黑潭开办的工党大会[73]。9月8日早上,约翰斯顿高级专员告诉史密斯,如果里德曼继续赴葡、公然漠视英国所望,就会给未来的独立谈判带来负面影响。约翰斯顿又断言说,罗得西亚迟未对派遣案进行修正,也会导致不良后果。他最后则下达威胁,称罗得西亚若不克制,就要驱逐罗得西亚驻美、驻日和驻西德代表。然而史密斯仍不为所动,他坚称任何与里斯本关联的延宕都是英国的错,并叫约翰斯顿等著去看罗得西亚立法议会的午会,听杜邦副总理正式宣布里德曼的任免令,以及罗得西亚的背后解释[75]。
史密斯表示他了解英方会因此感到苦恼,但他和他的政府已经不愿再等了。他提醒约翰斯顿,自己一再表示会尊重公正仲裁小组的判决,但英国每次都回拒此一想法。他因此认为有必要循从他自己的法务顾问团队所提的建议——即此次派遣案合法,他的政府不能接受一个比驻南非或驻莫桑比克代表位阶更低的驻葡代表。他并回驳了约翰斯顿说要驱逐罗得西亚驻德、驻日、驻美代表的威胁,表示罗得西亚对葡萄牙和对南非的关系重要得多,因为此两者为罗得西亚最近的邻国[75]。
约翰斯顿出言抗议:英国的主权不可屈从于任何外部判决之下,所以英国不能参加史密斯形容的这类司法调查,而且根本就没什么好仲裁的事。史密斯还是坚定不移,他质问道,如果白厅的大臣们确信自己正确无误,那为何还要这么固执地避免法律仲裁?他发誓若仲裁小组的判决对他不利,就会放弃这件事,但毫无结果。约翰斯顿回答,这样他能做的就只是致电白厅,说里德曼即将获得任命。杜邦副总理当天下午立刻予以批准,告诉罗得西亚议会葡方已经接受设馆[75][76]。
与此同时,英国的斯图尔特德外相、罗斯驻葡大使正在与葡萄牙外长诺格拉、驻英代办若泽·德·维拉斯-波亚斯·德·瓦康塞洛斯·法利亚(José Manuel de Villas-Boas de Vasconcellos Faria)议论。9月8日,诺格拉外长表示葡萄牙虽然接受里德曼出任罗得西亚代表,但并没明定其地位为何,因为他们认为此问题纯粹是英罗之间的事,想在其中保持中立。诺格拉说葡萄牙就他看来并没有伤及英方利益。斯图尔特德外相则坚定地告诉他,英国希望葡萄牙在24小时内发声明表示只要里德曼不当英国大使馆馆员,他们就不会与之交涉。诺格拉回应,葡政府将不给予里德曼正式外交承认,而杜邦副总理也了解这点[75]。罗斯大使马上提出威胁,若葡方不彻底解释其作为,就要把北约卷入此事。诺格拉语带冷淡地说他对此很是惊讶;他回答道,如果英国这么想把里德曼列为英使馆馆员,由他们说了算。他坚持葡萄牙在此事上完全中立[74]。
英国大力集结其他北约成员国在里德曼的事情上出面反对葡萄牙[78]。法国告诫说北约施压不太可能对该事产生结果,但比利时驻北约代表安德烈·德·史塔克在9月11日同意反对葡总理萨拉查[74]。萨拉查与德·史塔克会面时,否认葡萄牙有给罗得西亚自己的代表处,并表示其中有所误会。萨拉查又说,因为里德曼持用罗得西亚发行的英国护照,因此葡萄牙在他抵达时不会阻挠入境[79]。9月14日,葡萄牙外交部发表声明,说英方若要拿罗得西亚的事到北约挑战葡萄牙,葡方就会“极其坚然反抗任何想给葡萄牙归咎特定责任、或是批判葡萄牙立场的意图”[80]。
同在当天,英国正式将此案上报北约最高政治决策机关——北大西洋理事会,葡萄牙驻北约代表瓦斯科·达·库尼亚(Vasco da Cunha)指出,既然罗得西亚驻葡属莫桑比克、驻南非和驻英办事处[注 8]均已存在,那此事就是英罗之间的事,不关葡萄牙的事。罗得西亚纯粹是要求让里德曼担任驻葡代表办事处长,而他并不会递呈国书。达·库尼亚又说,如果罗得西亚方面对此有所夸大,那也非葡萄牙所关切。意大利、比利时、丹麦、法国和美国驻北约代表站在英国一方,集体要求达·库尼亚叫葡萄牙政府在里德曼未经英国核可时,就要公开宣布不接受他。达·库尼亚拒绝照办,说这只会激怒他的国人,“因为他们的盟邦为了过去的自身利益而忽视他们”[79]。本次会谈没达成共识,遂以破裂告终。英国政府对会上的亲英情绪感到满意[79],而葡萄牙仍旧无动于衷[78]。
代表处设立
里德曼于伦敦待了一周后,在1965年9月15日飞抵里斯本波尔特拉机场,由葡萄牙外交部礼宾助理司长卢伊斯·夸尔廷·巴斯托斯(Luis Quartim Bastos)及早前两周到达的3名罗得西亚官员在场迎接,英国驻葡大使馆则未派人出席。巴斯托斯向一名记者表示,他是代表诺格拉外长来机场给里德曼“使领馆馆长抵达时的典型欢迎”[80]。里德曼翌日表现出舒切乐观之情,表示“我们(葡萄牙和罗得西亚)在任何方面都有共同之处”,“包括生存意志、对海外实势的体认,对我们在做的事也更加富有感觉”[80]。
两天之后,杜邦副总理宣布他已核发里德曼的委任书,呈送给诺格拉部长。杜邦又解释道,由于里德曼是代表罗得西亚政府,而不是其国家元首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因此不会呈递国书。这位副总理也对北约就该次遣使案进行的讨论表示不解,说罗得西亚远在北约的责任地理区外。他亦指出委任书内赐予里德曼的头衔是“授权外交代表”,而他之后将会领导驻葡“罗得西亚外交代表处”,其运作时的层级与罗得西亚驻南非办事处相同。葡萄牙外交部随即发布声明纠正杜邦的用词,说里德曼执掌的是“罗得西亚代表处”,没提及外交地位[81]。
9月21日,葡萄牙政府宣布了令英国惊怒交加的消息,称诺格拉外长已接受了里德曼的“介绍书”,给予其“罗得西亚代表处长”的职衔,有权就葡罗两者间的事务与葡萄牙外交部交涉、不受英国介入。声明接着指出,这是依循罗得西亚驻南非处长的先例[82]。杜邦副总理则在当天傍晚公开告诉记者,替里德曼声张大使地位的意图从来都不存在,而罗得西亚也不断让英方对任命案的事发过程知情。他表示就他来看,罗得西亚政府已达成了实现驻葡外交代表处独立的目标,并且在过程中完全没有越权[83]。英国强力抗议葡萄牙食言[82],葡萄牙则坚称,其接纳里德曼和驻葡代表处的举措并未侵害英国对罗得西亚的职责,并且也因为葡罗间长久以来的联系,并共同涉入诸多非洲南部相关议题,而有其正当性[84]。
里德曼处长负有索尔兹伯里方面的指示,要尽其所能尽快用300万英镑购买欧洲武器、飞机和各类装备。这时的罗得西亚政府已确信单方宣布独立将无可避免,并了解此后的物资采购会更加困难,因此希望让罗得西亚保安部队所需的弹药、兵器、备用零件和其他装备预先到位。里德曼抵葡不久后,便联络了里斯本军火大亨若泽·佐约(José Zoio)、卢伊兹·佐约(Luiz Zoio)和热昂·佐约(Jean Zoio)三兄弟,其曾违反北约对葡国海外属地所下的供武禁令,负责补给英制武器给安哥拉的葡军[85]。佐约兄弟有兴趣帮罗得西亚进货武器,立刻同意持罗得西亚政府信用状来代替里德曼跟第三方安排武器订货[79]。
佐约兄弟佯装其客户为巴基斯坦政府,联络了英格兰一位持照执业的军火交易商——英国陆军退役少校W·R·L·特普(W R L Turp),他随即在原则上同意交易,并要了瑞士日内瓦一家银行的信用状和适用的最终用户证明书[86]。在此同时,里德曼麾下的驻葡代表处空军武官约翰·马塞尔中校(John Mussell)则前往比利时替罗得西亚皇家空军堪培拉轰炸机所配的的109型亚文式喷射引擎购买点火管,也替比利时经英方授权生产的罗得西亚军用霍克猎手战斗机采购引擎[79]。
“我应罗得西亚政府要求,不只将我们独立的实情表达给葡萄牙人民,以使你们对我们合法而急切的正当主张有所了解与支持,还要将之表达给所有对正义事业心怀兴趣的人们...” |
——哈利·里德曼处长于葡萄牙国家广播电台讲话,1965年9月24日[87][88]。 |
9月24日,里德曼于葡萄牙国家广播电台露面,以“罗得西亚驻葡萄牙外交代表处处长”身份对葡萄牙国民演说[88]。他使用了与6月30日史密斯总理国会演说相近的台词,表示亚非两洲“愚弄了英联邦”并让中国开始的共产侵势进入非洲[88]。他说不只一个英联邦成员国境内存有黑人共产游击队的训练设施,而这威胁了所有“在非洲的文明国家”[88]。他将一人一票制斥为错误的“垃圾民主”[88],并表示非洲黑人统治的国家在当时的地缘政治氛围下无法避免自灭,又保证“这是你们的罗得西亚邻居绝不会允许的”“我们(葡萄牙和罗得西亚)因为文明之故,基于共同理由并肩而立”[87]。
英国大使罗斯叱责葡萄牙外长诺格拉批准这次广播,称其内容阴险而煽动。诺格拉承认里德曼用字挑拨,但却表示不能谴责葡萄牙,因其不对公共广播实施审查。英国曾考虑召回罗斯以示抗议,但却遭到英国外交部排除,理由是英国在单方独立宣言发生时,承担不起缺乏驻葡大使来影响葡方行动的风险。英国内阁秘书伯克·特伦德爵士否决了这种观点,直指葡方关于里德曼的举动显示了该国“明显已下定决心”要支持罗得西亚单方独立[87]。他总结道,英国大使也无法对此事施加影响,而采取强硬手段对付葡萄牙,比较能顾好英国利益[87]。罗斯大使接着又以里德曼于广播上自称“罗得西亚外交代表处长”之举向葡萄牙抗议;葡萄牙方面冷淡以对,回应说这只是里德曼的个人措辞,不是葡萄牙的责任[89]。
后续发展
英国持续地坚决反对罗得西亚在葡设有独立代表处,但此时他们能用来阻拦的措施已经所剩无几。英大使罗斯名义上延长了休假期间,但没有调职[84]。史密斯总理决心不再等候巴谭里联邦大臣履行10月访罗的承诺,改而决定到伦敦亲自会见威尔逊首相,安排于10月3日出发,翌日到达[22]。当他准备动身时,英国仍在极力向国际传递反罗情绪[90],而伦敦更有不少民众和舆论公开对史密斯表达同情和支持,使英罗双方都感到意外[91]。两位阁揆的对谈大体上寥无成果,而10月12日史密斯搭机返回时也仅达成极少的共识[92]。
两周之后,威尔逊飞到索尔兹伯里继续会谈[93],提议说或许可以废止罗得西亚当局自1923年以来享有的若干自治权,来确保未来黑人在罗得西亚议会的代表权。罗得西亚一方对此前景十分反感[93],更成为了史密斯政府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罗得西亚内阁在当年11月11日签署了单方独立宣言,国际几乎一致猛批[94][95][96]。联合国安全理事会隔天便通过216号决议,谴责此为“少数族裔所做的”非法宣言,呼吁所有成员国对其不予承认[97]。
罗得西亚在6月着手筹备驻葡代表处时,就已将欧洲的据点作为因应英美武器禁运所亟需的突破口[56],而单方独立宣言发表后,英国又在供武禁止令之外追加了更多报复手段。威尔逊首相在他的官员和顾问们鼓励之下心存希望,认为这些打击措施——尤其是油料禁运——能够让罗得西亚屈膝就范[98]。罗得西亚最终采取反制手段避免了他所预期的经济灾难[99],而葡萄牙除了在制裁期间从旁相助外,还与南非一起拒绝参与联合国对罗得西亚的禁运,使禁运行动后来证明无效[55]。
威尔逊首相选择经济制裁为报复手段的因素包括军事攻击方案的困难。史密斯总理确信,英军决不会对罗得西亚进行他口中所说的“同族相残”[100],而这番话也得到英国国防部一场会议的证实——由威尔逊召集、国防大臣丹尼斯·希利主导的这席会上列举了数项后勤问题、诱发罗得西亚先发制人攻打赞比亚的风险,以及任何无疑会引发英罗部队冲突的心理问题[55]。威尔逊因此将一切赌注押在制裁上,1966年1月时还在英联邦会议上宣称“不消几个月,只要几周”即可解决罗得西亚的情势[101][98]。然而在罗得西亚一案上宣称中立的葡萄牙和南非,同样都继续以政府层级私下补给油料等关键资源给罗得西亚。葡萄牙提供了莫桑比克首府洛伦索马贵斯的炼油厂[100],该城和贝拉的港口更成为罗得西亚主要的石油来源渠道[102],威尔逊为了直接将之切断,在1966年3月安排了名为“贝拉巡航”、由英国皇家海军在莫桑比克海峡部署分舰队来执行的封锁作业,并于一个月后得到安理会221号决议背书。这次巡航成效不彰,因其小到无法同时涵盖贝拉港和洛伦索马贵斯,而且当油轮进入葡萄牙水域后就无法开火攻击,但它仍延续实施了将近10年[103][注 9]。
经罗得西亚驻葡代表处接洽后投入军购交易的葡商佐约兄弟,与英商特普进行的秘密买卖在初期堪称进展顺利,但却于1966年3月告吹——当时特普发现自己的军售对象可能是罗得西亚,而非巴基斯坦后,反应惊恐地通知英国政府。英国贸易委员会对武器贩售加强管控,并鼓励北约其他成员国的同行机构照办,而佐约兄弟则将注意力转向比利时、意大利和西德军火商。1966年10月,大批的陆军及空军装备从莫桑比克的海港运抵罗得西亚,许多集装箱上则有宗主国葡萄牙的标志。欧制兵器中一款显要的军武则是比利时来的FN FAL战斗步枪[86],让罗得西亚的非官方秘密贸易代表团得以不受制裁影响运作[105]。除军用品贸易之外,罗得西亚与其他各国进行的秘密生意仍在持续,而葡萄牙在此也扮演协助者的角色,曾将卖不掉的罗得西亚烟草非法标签为莫桑比克烟草,然后代表罗得西亚将其销售到欧亚两洲[106]。透过这类通商和一系列与此相似的突破行动,罗得西亚不仅抵销了制裁的冲击,还经葡萄牙和南非支援而变得更加自给自足[99]。
罗得西亚驻葡代表处从1960年代后期一直开放到1970年代早期,替保持着密切状态的葡、罗两方政府提供关键联系管道。当1970年罗得西亚改采共和宪法之后,葡萄牙屈于英国外交施压而将其驻索尔兹伯里总领事若昂·德·弗雷塔斯·克卢兹(João de Freitas Cruz)召回,但罗得西亚驻葡办事处仍继续开张[107]。1974年康乃馨革命爆发后,葡萄牙对非政策彻底改变。新的左派执政当局有别于坚守葡萄牙多大陆主义、投入钜额在非洲属地进行独立运动打击战争以维持疆土的专制前朝,立即展开了尽快撤出非洲的行动。莫桑比克、安哥拉在葡萄牙与各属地的民族主义游击队仓促谈判后,均于1975年独立为共产党当政的国家[108][109]。葡萄牙对罗得西亚的态度也因此改弦易辙,其政府在1975年4月下令关掉罗得西亚驻葡代表处,同时从罗得西亚撤走仅剩的驻员。罗得西亚驻葡萄牙办事处于1975年5月1日正式闭馆[110]。
注释
参考文献
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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