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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翳禮讚》(日語:陰翳礼讃/いんえいらいさん),是日本作家谷崎潤一郎的隨筆作品。該篇文章主要論述了早在沒有電燈的時代的日本的美學,日本人所秉持的生活與自然相融合的「風雅」之趣以及獨特的藝術性的感性。這也是谷崎最具代表性的評論類作品,創作於谷崎遷居到關西後逐漸意識到回歸日本古典美的時期[1][2]。
谷崎認為,在西方文化中,人們儘可能將房間的角角落落都點亮,儘可能地消除陰影的存在。與此相對,日本人往往會特意保留陰翳的存在,並且善於在陰翳中創造藝術。這構成了自古以來日本獨特的美意識和美學理念。基於這樣的觀點,作者從建築、照明、紙、餐具、食物、化妝、能劇及歌舞伎的服裝色彩等日本文化的多個側面,考察了陰翳的價值。這篇隨筆對於日本式的設計也有巨大的影響[3]。不僅在日本國內,而且隨著戰後被翻譯到海外,也對世界各國的知識分子和電影人帶來了認知上的衝擊[4][5]。
這篇隨筆最初在雜誌《經濟往來》的1933年(昭和8年)12月號和1934年(昭和9年)1月號上以連載的形式發表[6]。單行本於1939年(昭和14年)6月由創元社出版發行[7]。
谷崎潤一郎面對1930年代當時醉心於西方近代化的日本人生活形態的急劇變化,感嘆自古以來日本人的審美和生活情趣在逐漸衰亡,最後也擴展論述到文學理論。
在明治維新後逐漸近代化的日本,人們即使建造純日本風格的住宅,也不免要添置近代生活所不可缺少的電器設備或設施,例如與日式房間不協調的電線插板和電燈開關,此外電風扇的噪音以及電視機等也破壞了日式建築的整體協調。為此,作者為了營造住宅的「和風」情趣煞費苦心,花費高價在房間裡特意安上了大圍爐和形似石炭的電熱器。
關於廁所和浴室,谷崎也有論述。日本自古以來的木結構浴室和廁所與近代的雪白色的瓷磚也格格不入。如今在京都和奈良的一些寺院裡還保留著與主體建築所分離的廁所。這些廁所掩映在綠蔭樹間,乾淨整潔,與自然融為一體,能夠讓如廁的人感受到四季的變化,也有利於早晨的排泄。據說夏目漱石也是每天一早在這樣純日本風的廁所里一邊如廁,一邊進入類似冥想的境界。
日本人的祖先善於將一切都詩化,即使是最不潔的場所也將其變成風流雅致的地方,並激發人對風花雪月的感懷。與此相對,西洋人從心底就覺得廁所是不潔淨之處,羞於在公眾面前談論,因此日本人是深知風雅的民族。而谷崎本人就很厭惡乾淨但沒有情調的近代西方式衛生間。
無論是照明、取暖用具還是便器,人們使用近代工業文明的技術自然無可厚非,但如果可以加以改良,使之更符合日本人的習慣或趣味,自然是更好的。例如日本式燈籠形狀的電燈大獲成功的原因,就在於人們回憶起了以往「紙」糊的燈籠帶有的獨特溫情。
西方文明順著文明發展的規律逐漸發達至今,但東方文明並非如此。如果東方人能夠發展出獨自的別樣的科學技術,那一定會開發出更符合東方人趣味和國民性的產品和設計,而不是如今千篇一律的西方產物。舉鋼筆為例,如果最初發明的是日本人或中國人,那麼筆尖一定如毛筆一樣柔軟。而使用的墨水也一定會是類似墨汁的。同理,用於書寫的紙張也不會是純白色的西式紙,而會要求帶有質感肌理的和紙。如此以來,對於漢字和假名也更會有一種特別的執著。
在西方人眼裡,餐具也好,珠寶也好,都喜愛晶瑩光亮的。而中國人卻獨對「玉」(翡翠)這一種光澤並不強烈的石頭情有獨鍾,日本人也很鍾愛水晶裡面的雜質紋路等。東方人往往都很喜愛經過時光沉澱的銀器里發黑的鏽斑,此外也喜好物件因長期接觸手部的油脂而產生的包漿等,這種風趣是把手垢視為污穢之物的西方人所不能理解的。
看到東方人所喜愛的自然包漿或與時代風土相吻合的建築或器物,人的神經就容易鎮靜和放鬆。在醫院裡亦然。如果接待的病人是日本人,那最好不要純白的牆壁以及白大褂,而應該換上帶有一點溫情的暗灰色或柔色調的環境。谷崎面對安裝了最新式設備的美國留學歸來的牙醫診所,會感到坐立不安,反而更喜歡看似過時的日本低矮房屋裡的舊時牙醫。如今的日本人處處模仿美國,使用的照明已經過剩,東京大阪等地也比歐洲的城市更顯明亮。而在旅遊景點也到處有導遊的擴音器,這在谷崎看來簡直是惡俗至極。
日本特有的漆器以及金蒔繪等,放在有「陰翳」元素的日本住宅里,則更顯美觀。古人長時間思考出的生活用具的裝飾中,就隱含著日本的自然環境中所培養的美學意識,十分精緻細膩。日本人利用陰翳的濃淡,並將這種特殊的美學用於建築設計。「美」並非物體本身所有的東西,而在於物體與物體之間所產生的陰影和明暗之間。若說為何東方人有這樣的美學觀念,那恐怕是因為東亞人的皮膚本身就略顯暗沉,與潔白明亮的白種人皮膚差異明顯。因此與身俱來的生理特點也造就了東方人獨有的文化氣質。
谷崎感嘆道,日本已經沿著西方文明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但日本人的膚色始終不會改變,日本人的生活情趣和美學意識會逐漸被現代文明所輕視所鄙夷,這是無可奈何的。日本人也必須清楚意識到這個民族將永遠背負著這種「損失」而發展。他呼籲,是否可以至少在「文學」的領域裡,喚回那日漸消失的「陰翳之美」,試著把牆壁顏色刷暗一點,把充斥在目光範圍內的東西推入黑暗之中,去除無用冗餘的室內裝飾,甚至試著拆掉電燈,建造一間這樣的「文學」房屋,未為不可。
受到關東大地震的影響,谷崎潤一郎居家從東京遷至關西,此後一直再也沒離開關西一帶。這裡面一個重要原因在於作家對地震後的東京丟失了原有的江戸風情大為不滿[8]。
地震後不久,谷崎曾租住在西式洋房裡,但從1928年(昭和3年)起,他在兵庫縣武庫郡岡本梅之谷(現在的神戸市東灘區岡本)建起了一棟東西風格混合的新家(名為「鎖瀾閣」)[2]。在這樓里可以發現谷崎在東洋和西洋之間逐漸分裂的美學意識,當時在這裡完成的作品《蓼食蟲》的字裡行間也能反映出谷崎的美學價值逐漸從西洋轉為東洋[2][1]。在此之後,谷崎完成了《陰翳禮讚》及其代表作《春琴抄》,2年後他便開始了漫長的《源氏物語》的翻譯工作(《潤一郎譯源氏物語》)[2][1]。
不僅在日本國內,《陰翳禮讚》在二戰後的1955年被翻譯成英語後介紹給了美國讀者,也因此讓谷崎潤一郎在英語世界裡也名聲鵲起[9]。此後又被譯成法語版,對法國的文藝界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4]。
法國思想家米歇爾·福柯曾評論說,他的朋友Jean Daniel送給他一本《陰翳禮讚》,作品中體現出的美學思想和光學等對他影響重大,也啟發他形成了自己的思想[4]。
清水良典也論及亨利·柏格森對谷崎的影響,並考察了谷崎作品中隨處可見的柏拉圖主義,他認為《陰翳禮讚》裡也提到了幽玄的美的想像以及「空想的世界」,「與柏格森在物質與知覺之間所找尋的記憶相近」,而且在谷崎的思想里也有與吉爾·德勒茲所理解的柏格森相共通的內容[10]。
四方田犬彥從谷崎看過的電影(《卡比利亞》《你往何處去》《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以及他曾經作為編劇所參與過的日本早期電影《業餘俱樂部》等作品中,探究了谷崎研究日本式的陰翳的深層次動機[5]。他也讚嘆陰翳禮讚也可以作為電影表演藝術的教科書,「谷崎或許不為人所知,但他作為黑白電影時代的電影理論家,創造了世界上最美的作品」[5]。
筒井康隆對谷崎在多部作品中提及的「毛筆」和「紙」進行了研究,並驚嘆谷崎早在昭和8年就已經準確地預言了「墨筆」的問世[8]。他還非常推薦讀者將作品中最後談論文學的一段文字大聲朗讀出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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