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ove ads
一戰期間阿拉伯人在奧斯曼帝國的起義 来自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阿拉伯起義(阿拉伯語:الثورة العربية Al-Thawra al-`Arabiyya;土耳其語:Arap İsyanı)是1916年6月鄂圖曼土耳其帝國治下阿拉伯人發動的大規模起義,名義上由麥加埃米爾兼謝里夫侯賽因·本·阿里領導[3],意圖建立一個領土範圍北達敘利亞阿勒頗,南達也門亞丁的獨立國家。
儘管西方世界認為這次起義是阿拉伯人爭取民族獨立的鬥爭,但因為當時阿拉伯人的民族認同感不甚強烈,政治與派系上更是分裂,所以起義最初是以宗教名義發動來樹立共同敵人——領導者侯賽因以「青年土耳其黨人違反伊斯蘭教神聖教旨」為由,號召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境內阿拉伯穆斯林發動聖戰,以推翻「看似虔誠的鄂圖曼政府」,而當時的土耳其統治者則稱這次起義是「背叛穆斯林哈里發國的部落叛亂」,「意圖擾亂哈里發反抗帝國主義勢力的鬥爭,趁機瓜分搶佔穆斯林的土地」[4]。
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東戰場的一部分,阿拉伯起義的爆發牽制了數萬本用於進攻蘇伊士運河地區的鄂圖曼土耳其軍隊,大大降低了英軍在攻勢下遭土軍反撲的概率,使得中東戰局朝着有利於英軍的方向發展。
自16世紀馬木留克王朝和阿拔斯王朝陷落起,包括伊拉克、敘利亞、巴勒斯坦、埃及和紅海沿岸地區在內的廣大阿拉伯領土便歸於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阿拉伯起義的思想根源之一,即是基於民族主義的阿拉伯民族認同感。大多阿拉伯人更加傾向依宗教、教派、部落或是自身政府區分帝國境內的人群。帝國境內龐大的阿拉伯人群,大多為自己的家族、宗族和部落效忠,而非整個「阿拉伯人」,他們多認為自己是穆斯林之一,而非「阿拉伯民族」之一,因而忠於伊斯坦布爾的哈里發[5]——鄂圖曼帝國的國教是伊斯蘭教遜尼派,其君主即蘇丹,亦為宗教上的最高領袖,稱哈里發,是為政教合一之典例。而伊斯蘭教教條認為天下穆斯林不論族群皆為一家,亦即「烏瑪」之一部分,因此與土耳其人同在統一的宗教和國家體制下生活的阿拉伯人,並未對自身和土人進行嚴格的區分。
19世紀20年代,民族主義思潮於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境內開始傳播,其中,阿拉伯民族主義的傳播植根於馬什里克地區,沙姆地區(西方稱黎凡特)尤甚。在1914年之前,鄂圖曼帝國境內一千萬左右阿拉伯人中,只有大概350人懷有西方的「民族認同」理念,而且他們的主張趨向溫和,包括建立鄂圖曼帝國體制下的阿拉伯自治(而非獨立)、提倡地方教育界使用阿拉伯語以及要求應徵兵於本地服役等[5]。因此,此階段的阿拉伯民族主義事實上還未成氣候,即使在思潮最為盛行的敘利亞,也未占支配地位。
1908年6月3日,鄂圖曼帝國發生青年土耳其黨人革命,蘇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被迫宣佈重新實施1876年憲法,重開議會,是為鄂圖曼帝國歷史上「二次立憲期」的開始。在1908年的選舉中,青年土耳其黨人掌得政權。新議會包括142名土耳其人、60名阿拉伯人、25名阿爾巴尼亞人、23名希臘人、12名亞美尼亞人、5名猶太人、4名保加利亞人、3名塞爾維亞人和1名弗拉赫人。但是青年土耳其黨人大多堅持泛土耳其主義,認為土耳其人應當在帝國內占支配地位,這與阿拉伯人的主張相悖。1909年,部分保守軍官發動1909年鄂圖曼帝國政變,而阿拉伯議員大多支持軍方推翻議會治權。保守派政變因3月31日事件的發生而終止,隨後支持保守派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蘇丹被青年土耳其黨人廢黜,穆罕默德五世登基。
1913年,一些阿拉伯知識分子和政治家於法國巴黎舉行了會晤,是為第一次阿拉伯大會,會後阿拉伯民族主義者決定共同爭取阿拉伯地區在鄂圖曼帝國體制下的更高度自治,並重申了阿拉伯應徵兵於本地服役的主張。而麥加謝里夫,侯賽因·本·阿里,此後阿拉伯起義的主要領袖,並未參與上述任何民族主義活動——這位民眾眼中哈里發的忠實部下,是在伊斯坦布爾度過大半生的阿拉伯人,其土耳其語要高於阿拉伯語[5]。侯賽因建立阿拉伯國家的野心,始於三帕夏(恩維爾帕夏、塔拉特帕夏和傑馬爾帕夏)的獨裁統治,這使得侯賽因失去了其在伊斯坦布爾乃至麥加的大部分話語權。「三帕夏」屬於青年土耳其黨人中激進的土耳其民族主義派,於1913年1月通過突襲高門政變掌權。他們推行中央集權的獨裁政策,這威脅到了侯賽因在漢志地區的政治勢力[5]。儘管如此侯賽因仍然沒有倒向民族主義一方——事實上,在阿拉伯起義爆發之初的1916年6月,他才決定聽取阿拉伯民族主義者的說辭,並將之作為其在中東地區建立國家的宣傳主張之一,如同與之共行的古老「烏瑪」理論[6]。侯賽因視自己為一個新帝國的創立者,將自己麾下的阿拉伯追隨者視作是後進無知的人,「註定為他所統治」[5]。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加入同盟國,與英法為首的協約國為敵,雙方在中東地區展開拉鋸戰。為了給本方增添戰爭籌碼,英國人有意聯合阿拉伯民族主義者共同對抗伊斯坦布爾方面的軍隊。而戰爭期間,帝國政府在大馬士革和貝魯特等地抓捕、囚禁民族主義者,也迫使阿拉伯民族主義勢力轉向英國一方。這為阿拉伯民族主義的興起提供了歷史契機,而英國人則成為其最大支持者[7]。
據統計,共有大約5,000名阿拉伯正規軍參與了起義[8],他們同英軍將領埃德蒙·艾倫比率領的埃及遠征軍一同參加了西奈半島和巴勒斯坦戰役,其中並不包括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和費薩爾·本·侯賽因麾下的非正規武裝。而在起義的最後階段,即進軍敘利亞的階段中,參與起義軍的正規軍士兵大增,各地迭有零星的阿拉伯士兵在起義軍攻入本地時選擇加入起義武裝[9]。例如,亞喀巴戰役中,最初的起義軍只有上百人,但起義軍的人數隨着戰役的進行不斷壯大,眾多當地部落紛紛加入,在起義軍最終總攻亞喀巴時,已經擁有上千軍隊。
哈希姆王朝麾下武裝包括兩部分,一是起義前期同土軍周旋的部落游擊武裝,二是麥加謝里夫侯賽因·本·阿里麾下的謝里夫軍,其中有許多阿拉伯裔土軍戰俘,負責正面攻勢[10]。而對於費薩爾·本·侯賽因麾下武裝,各統計資料所顯示的人數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在1918年費薩爾麾下已擁有多達30,000人的部隊。費薩爾最初的兵員大部分屬於貝都因人等沙漠游牧部族,聯繫鬆散,且大多看重本部落的利益,而非整個戰局[11],甚至具有傭兵性質,為了鼓動其進攻,甚至需要花費金錢[12]——1916年末,法國人支援了125萬金法郎以支援起義[11];1918年9月起,英國人每月需花費22萬英鎊補貼這些部落武裝[11]。費薩爾希望說服土軍陣中的阿拉伯裔士兵倒戈加入起義,但是大部分阿拉伯士兵都直接被鄂圖曼土耳其政府送往戰爭最前線,因此在起義末期大總攻前,只有一部分阿拉伯逃兵加入了起義軍[13]。而哈希姆王朝麾下軍隊普遍裝備低劣,至戰爭中後期才收到來自英法的步槍和機槍支援[14]。
1917年,漢志地區的鄂圖曼土耳其軍隊大約有20,000人[13]。在1916年6月起義爆發時,駐防漢志地區的是土軍第四軍的第七軍團,另包括阿里·內齊卜帕夏中校指揮的第58步兵師、穆罕默德·傑馬爾帕夏指揮的第1臨時部隊(Kuvvie-Mürettebe,負責保衛漢志鐵路)以及法赫里帕夏指揮的漢志遠征軍(Hicaz Kuvvei Seferiyesi),作戰期間又增援有第2臨時部隊,以補防漢志鐵路地區[13]。這些部隊裝備大量近代德制武器,且擁有鄂圖曼帝國航空中隊、柏林的德國空軍以及憲兵隊的額外支援[15],在裝備上要優於起義軍,因此起義初期進行得並不順利[13]。
起義爆發後,土軍陣中仍包括大量效忠伊斯坦布爾哈里發的阿拉伯士兵,同協約國及起義軍作戰[13]。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共有10萬到30萬名阿拉伯人於土軍服役[5]。除卻鄂圖曼帝國的武裝,哈伊勒拉希德王朝麾下的部落武裝亦站在土軍一邊,他們在戰爭期間常常發動突襲幫助土軍牽制起義軍。拉希德王朝是當時舍邁爾山酋長國的建立者和統治者,領土範圍涵蓋今日的沙特阿拉伯北部地區[16]。綜上所述,在鄂圖曼帝國的領土內,仍然效忠伊斯坦布爾的阿拉伯人佔大部分,亦即僅有一小部分阿拉伯人決定反叛,因此部分歷史學家認為「阿拉伯大起義」的用詞是不恰當的[5]。
鄂圖曼土耳其帝國軍隊的弱點在於後勤,其漫長的補給線嚴重依賴狹長的漢志鐵路的增援。由於後勤上的缺陷,土軍甚至無法發動有組織、高紀律度的大規模攻勢[13],被迫在大部分戰役中處於被動的守勢[13]。
由於鄂圖曼帝國以及其同盟國盟友的打壓,麥加謝里夫侯賽因·本·阿里逐漸失去其政治地位。1915年7月至1916年1月,侯賽因與英高級專員亨利·麥克馬洪互通信函,是為著名的「麥克馬洪-侯賽因通訊」。在通訊中,英國人向麥加謝里夫保證,如若侯賽因率軍協助英軍的中東戰事,戰後英國人將協助他建立一個地處埃及和波斯之間,但不包括科威特、亞丁及敘利亞海岸地區的阿拉伯帝國。法理上,侯賽因在當時仍是鄂圖曼帝國一方的人員,但這次通訊使得其逐漸偏向投奔英國。除此原因以外,另一個使侯賽因心生反意的原因是其被政府撤換的傳聞——扎伊德家族首領謝里夫·阿里·海達爾得寵,被指將取代侯賽因成為新任麥加謝里夫[17]。當時大馬士革對於阿拉伯民主主義分子的公開處決,亦加重了其對於被廢黜後命運的恐懼感[8]。
1916年6月5日,侯賽因的兩個兒子阿里·本·侯賽因及費薩爾·本·侯賽因率先發難。1500名阿拉伯騎士在麥地那對空鳴槍,宣稱阿拉伯獨立。他們在麥地那向土軍駐軍發動了進攻,但被法赫里帕夏擊退[18]。6月8日前後,侯賽因與英國人及法國人訂立了反土同盟,確切日期不明。一位名為穆罕默德·謝里夫·法魯基的土軍阿拉伯軍官為該聯盟的訂立提供了便利[19]。而在當時,侯賽因手下大約有50,000名武裝人員,但其中僅有至多10,000人裝備有步槍[20]。6月10日,侯賽因率軍襲擊了土軍於麥加的駐地,發動麥加戰役,正式拉開了阿拉伯起義的序幕[21]。6月10日,侯賽因的長子阿里和三子費薩爾聯合指揮的漢志戰士包圍了聖城麥加,土耳其的漢志總督加里布帕夏帶着親衛隊逃往漢志山脈中的避暑勝地塔伊夫。在這裏,侯賽因向全世界穆斯林發表宣言,公開譴責土耳其當局「迫害和屠殺阿拉伯民族主義者,背離伊斯蘭教精神」,並宣佈阿拉伯脫離鄂圖曼帝國而獨立。在麥加戰役中,侯賽因的部落武裝同人數及裝備均佔優勢的土軍進行了一個多月的血腥巷戰[8],英國埃及遠征軍的炮兵支援幫助起義軍取得了戰役優勢。1916年7月9日,起義軍成功攻佔麥加[8]。而土軍對於麥加的無差別轟炸使得麥加城遭到破壞,起義軍稱此為「突厥人對於聖城的褻瀆」,將此事變為起義軍的宗教宣傳武器[8]。同日,侯賽因的另一個兒子阿卜杜拉·本·侯賽因襲擊了塔伊夫,在戰役初期攻勢受挫的情況下同樣藉由英軍的炮兵支援扭轉了戰局,於9月22日攻下塔伊夫[8]。
英法二國的海軍艦隊於戰爭初期便清理了紅海沿岸的土軍炮艦[22]。6月10日,一支3,500人的阿拉伯部隊進攻了吉達,亦得到了英國海軍的炮擊協助[20]。英國皇家海軍的心上女郎號水上飛機母艦為起義軍提供了關鍵的空中支援[23];6月16日,土軍駐軍投降[20]。至1916年9月末,阿拉伯起義軍已經攻佔了紅海沿岸的拉貝格(Rabegh)、延布(Yanbu)和昆菲達(Qunfida)等地,並在英國海軍的協助下俘獲6,000名土軍戰俘[20]。起義軍對於紅海沿岸地區的佔領允許英國人送達700名阿拉伯裔土軍戰俘(大多來自伊拉克)加入了努里·賽義德領導的起義軍;此外亦有眾多來自法屬北非殖民地的穆斯林援軍[23]。當時土軍尚有15,000名裝備精良的士兵留在漢志地區[20]。10月,起義軍進攻麥地那遭到擊退,損失慘重。
1916年6月,英國向漢志地區派出多位軍官,以協助指揮起義,其中較為著名的有西里爾·威爾遜上校、皮爾斯·喬伊斯上校和斯圖爾特·紐科姆中校[24];赫伯特·加蘭亦參與其中。法國同樣涉入此次行動,派出愛德華·布雷蒙上校率兵前往漢志地區[24]。法國援軍與英國援軍不同之處在於其陣中的穆斯林將領,如穆罕默德·烏爾德·阿里·拉霍上尉;克洛德·普羅斯特和洛朗·德皮二人則是改信伊斯蘭教的歐裔將領[24]。法軍的羅薩里奧·皮薩尼上尉(Rosario Pisani)儘管並非穆斯林,但這位戰地工兵兼炮兵指揮官對於費薩爾北方軍的起義有着重要的貢獻[24]。而一位英國年輕軍官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綽號「阿拉伯的勞倫斯」,Lawrence of Arabia)則擁有更為引人矚目的成就。1916年10月,他以聯絡官的身份來到漢志,協助起義軍進行戰事[22],在此後的起義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英國歷史學家戴維·墨菲寫道:「儘管勞倫斯只是英法援軍眾多將領之一,但歷史學界往往將英國援助阿拉伯起義寫作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一人的事業。」[24]
1916年12月,勞倫斯藉由英國海軍的幫助成功阻滯了土軍於延布的攻勢[25]。勞倫斯最主要的貢獻在於其與阿拉伯將領(主要是費薩爾和阿卜杜拉)的信息聯絡促成了起義軍與英軍之間戰略的良性互補與配合。勞倫斯與費薩爾關係密切,而費薩爾指揮的北方軍是英援的主要受益者[26]。相比之下,勞倫斯與阿卜杜拉的關係相對疏遠,因而阿卜杜拉的東方軍很少得到英軍支援[27]。勞倫斯說服阿拉伯軍隊將戰略重心放在漢志鐵路沿線地區,而非麥地那。這個決策迫使土軍派重兵保衛鐵路,同時承擔持續的維修工作——這對土軍起到了遲滯的作用。
1916年12月1日,為佔領延布港,法赫里帕夏率領三個旅的兵力對麥地那發起了進攻[26]。戰事初期,法赫里帕夏的軍隊擊退了數支阿拉伯軍隊,直逼延布[28],但英紅海巡航艦隊的海空支援再次替起義軍扭轉了戰局。12月11日至12日,在英國海軍的打擊下,土軍損失慘重[28],迫使法赫里帕夏更改戰術,改向吉達以北的城鎮拉貝格進攻,但游擊勢力對於部隊側翼以及補給線的偷襲,以及來自延布新建的英國飛行軍團的空襲使得土軍腹背受敵。補給吃緊的土軍孤軍深入、補給線冗長,已經失去了作戰優勢,因此法赫里帕夏不得不在1917年1月18日調兵轉回麥地那[29]。
港口城市沃季赫是勞倫斯襲擊漢志鐵路計劃的重點[25]。1917年1月3日,費薩爾率5,100名駱駝兵及5,300名步兵沿紅海海岸北進發動攻勢,其陣中擁有4門克虜伯火炮、10挺機槍和380隻馱物駱駝[25],行軍期間由英國海軍負責補給[30]。1月23日,一支包含有400名阿拉伯士兵及200名皇家海軍水兵的登陸部隊到達延布,而與此同時一支800人的土軍駐防部隊正準備自南部進攻[30]。沃季赫於36小時後宣佈投降,為此土軍放棄了其對於麥加的進攻,轉而選擇與漢志鐵路沿線的分散兵力一同退往麥地那進行防守[31]。在攻勢期間,阿拉伯起義軍漸漸壯大,擁有70,000人的兵力,裝備有28,000支步槍,分三路部署[31]。侯賽因之子阿里的部隊直逼麥地那;阿卜杜拉駐紮於瓦迪艾斯(Wadi Ais),負責騷擾土軍聯絡及切斷補給線;費薩爾則駐紮在沃季赫準備下一步攻勢[31]。此外,另有一支阿拉伯駱駝兵在1,600千米(1,000英里)範圍內運送食物及補給,同時自一互相間隔約160千米(100英里)的水井系統中取得水源[32]。英法亦籌劃成立一支阿拉伯正規軍(亦即「謝里夫軍」),以收容土軍阿拉伯戰俘[24]。阿拉伯正規軍士兵着英式制服、頭戴阿拉伯頭巾,與部落游擊武裝分開,進行常規作戰[15]。參加起義的土軍阿拉伯將領中著名的有努里·賽義德、賈法爾·阿斯卡里以及阿齊茲·阿里·米斯里[33]。
除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外,格特魯德·貝爾同樣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自牛津大學畢業後,她從1888年開始週遊中東,成為歷史第一人。貝爾於1914年1月與外約旦霍維塔特部落(Howeitat)的哈爾卜謝赫進行了會見,並取得重要情報。她提供的信息在勞倫斯進攻亞喀巴期間作用重大。根據歷史學家戴維·霍格思的文章,貝爾所提供的情報「完整地涵蓋了漢志鐵路到內夫得沙漠之間的部落武裝情況,尤其是霍維塔特部落的相關信息」。霍格思強調道:「勞倫斯在1917年至1918年於阿拉伯的戰事中善用了貝爾提供的情報,使得其戰事進行得更加順利。」[34]
1917年初,阿卜杜拉·本·侯賽因麾下的東方軍在沙漠地帶突襲了一支由阿什拉夫·貝伊率領的土軍運輸部隊,繳獲了價值20,000英鎊的黃金。這些黃金可能是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用於收買貝都因人傭兵的佣金[35]。同期阿拉伯游擊隊開始沿漢志鐵路發動偷襲[36]。起初這些游擊部隊是由正規軍將領指揮的,例如米斯里以及英國人紐科姆、霍恩比和赫伯特·加蘭。他們指揮游擊部隊襲擊無人看防的路段,將之炸斷[36]。赫伯特·加蘭更是發明了一種「加蘭地雷」,佈於漢志鐵路沿線,破壞力很大[37]。1917年2月,加蘭首次藉此成功炸毀一列運輸列車[37]。同月,法國將領穆罕默德·烏爾德·阿里·拉霍亦首次成功完成了部分鐵路的炸毀任務[38]——拉霍隨後發動多次類似襲擊,使他成為起義期間漢志鐵路的主要破壞者之一[38]。3月,勞倫斯也發動了他對鐵路的首次襲擊[39]。破壞漢志鐵路的戰例層出不窮,典型戰例例如7月6日至7日英國人紐科姆和喬伊斯指揮的襲擊。他們率兵在漢志鐵路某線路埋下超過500顆炸彈,並在凌晨2點左右全部引爆[39]。在8月的一次襲擊中,拉霍帶領其貝都因游擊隊一次炸毀了5千米的線路,以及4座橋樑[40]。
1917年3月,土軍連同舍邁爾山酋長國的部落武裝對漢志地區發動了掃蕩,造成起義軍的重大損失[29]。但是,1916年12月土軍對延布的失敗進攻使得起義軍實力大增,迫使土軍漸漸轉入守勢[29]。勞倫斯事後稱,土軍在延布的失敗是阿拉伯起義的一個轉折點,幾乎使得土軍的敗勢變得不可逆轉,是土軍在漢志地區潰敗的序曲[28]。
1917年,勞倫斯擬定了一次針對亞喀巴港的英阿聯合行動,其中阿拉伯軍由非正規武裝以及奧達·阿布·塔伊領導的霍維塔特部落武裝組成。亞喀巴港是鄂圖曼土耳其於紅海沿岸剩餘的唯一一座港口,威脅着英國埃及遠征軍的右方側翼[32]。佔領亞喀巴能夠確保埃及遠征軍的下一步攻勢不受側翼阻攔,而且亦能為英國援阿物資提供中轉站[41]。勞倫斯和奧達帶領40名部下於1917年5月9日離開了沃季赫,計劃到訪霍氏部落駐地徵召一隊駱駝兵[41]。7月6日,陸上攻勢成功後,阿拉伯人幾近兵不血刃拿下亞喀巴[41]。勞倫斯隨後跋涉150英里到達蘇伊士運河,向軍方求得食物等物資補給,予以2,500人的阿拉伯起義軍以及700名土軍戰俘。不久後,一支龐大的英法聯合艦隊航向亞喀巴,幫助阿拉伯人鎮守該城[41]。
阿拉伯起義軍的進軍過程遭到有部分民間武裝的干擾。1917年7月,起義軍開入卡拉克鎮時,遭到當地民兵的阻擋,被迫撤離。後來英國情報透露道,約旦河東岸的大部分部落都「堅定地支持着鄂圖曼土耳其」[42]。1917年末,起義軍向鄂圖曼土耳其的數個據點發動了突襲,以支援英軍將領埃德蒙·艾倫比針對加沙-貝爾謝巴防線發動的冬季攻勢[43]。典型的突襲戰例如1917年9月的一次突襲,由勞倫斯發動,通過炸毀橋樑殲滅了一支土軍鐵路運輸部隊,隨後又洗劫了鄂圖曼土耳其的維修部隊[44]。1917年11月,為支援艾倫比將軍的攻勢,勞倫斯又向雅莫科河谷地發動了一次孤軍深入的突襲行動,摧毀當地鐵路橋未果,轉而突襲並殲滅了土軍第七軍團指揮官傑馬爾帕夏的鐵路部隊[45]。1917年聖誕節前夕,艾倫比攻下耶路撒冷,為此次進攻畫下圓滿句號。
佔領亞喀巴後,費薩爾王子的軍隊獲得了更多支援。以斯圖爾特·紐科姆和西里爾·威爾遜為首的軍官團及顧問團為起義軍提供了武器支援,包括步槍、炸藥、迫擊炮和機槍[47]。其中,由於缺乏炮兵指揮官,火炮的支援量和支援頻率相對較低。起義軍陣中,只有法國人皮薩尼麾下裝備有兩門山炮[47]。埃及兵和印度兵亦參與了起義,他們主要是以機槍操作員和特種部隊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除此之外,英軍分隊擁有數輛勞斯萊斯輕裝甲車的支援[47][48]。英國皇家飛行隊以及帝國駱駝兵都曾參加過阿拉伯起義軍的軍事行動[49]。阿里王子和阿卜杜拉王子則更多得到法國人的支援,法軍的愛德華·布雷蒙上校與他們保持有良好的關係。阿里王子領導的是阿拉伯南方軍,負責進攻麥地那;阿卜杜拉的東方軍則負責保護阿里的東部側翼免受拉希德部落武裝的襲擊[24]。直至戰爭結束,麥地那也未能被起義軍攻佔。1919年1月9日,負責保衛麥地那的法赫里帕夏被政府召回,至此麥地那才被迫投降[50]。在麥地那投降時,當地的土軍駐軍共有456名軍官和9,364名士兵[50]。
在勞倫斯、威爾遜等人的指揮下,阿拉伯人對漢志鐵路發動了成功的破壞戰,他們炸毀土軍列車、拆毀鐵軌,得以繳獲大量軍事物資,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軍事行動牽制了數以千計的鄂圖曼帝國軍隊[51]。1918年1月,起義軍與土軍在塔菲拉(Tafilah,今屬約旦)爆發了大規模的戰鬥,戰果輝煌,殲敵1,000餘人,自身損失僅40人。這是起義期間最大規模的戰鬥之一[52]。1918年4月,賈法爾·阿斯卡里和努里·賽義德率阿拉伯正規軍對馬安發動正面攻勢,雖然兩敗俱傷[53],但是阿拉伯正規軍仍然通過切斷補給得以於1918年9月最終擊敗馬安的守軍[54]。而在進攻馬安期間,阿斯卡里曾向英軍請求毒氣支援,遭到英方拒絕[54]。
1918年春,為徹底切斷和摧毀漢志鐵路,英阿聯軍發動了所謂「刺蝟行動」[55]。1918年5月,行動部隊炸毀了25座鐵路橋[56]。7月24日,R·V·巴克斯頓指揮帝國駱駝兵團第五連和第七連自蘇伊士運河出發前往亞喀巴,以進攻穆道瓦拉車站(Mudauwara)[57]。行動期間最大規模的進攻亦由英國帝國駱駝兵團發動,1918年8月8日,在英國空軍的支援下,帝國駱駝兵攻佔並洗劫了土軍重兵把守的穆道瓦拉[58]。最終英軍共俘獲120人以及2門火炮,自身損失17人。巴克斯頓隨後指揮兩個駱駝兵連攻向安曼,以摧毀主幹橋樑。但是在安曼的20英里(32公里)近郊,他們遭到空襲,被迫跋涉700英里(1,100公里)撤至貝爾謝巴,歷時44天[57]。
戰爭末期,協約國開始謀劃總攻,以將鄂圖曼土耳其趕出戰爭。埃及遠征軍的埃德蒙·艾倫比將軍希望費薩爾王子率其北方軍自土軍主力東路發動突襲,迫使土軍指揮官抽兵把守側翼,以達到阻滯土軍的目的[59]。一支450人的部落武裝奉命協助費薩爾王子的行動,他們主要來自盧瓦拉(Rwalla)、巴尼撒赫(Bani Sakhr)、阿賈爾(Agyal)和霍維塔特部落[60]。此外,費薩爾還得到了英軍廓爾喀傭兵、裝甲車中隊、埃及駱駝兵、阿爾及利亞炮兵以及皇家空軍的支援[61]。事實上到1918年,整個阿拉伯起義軍已經擁有了較為龐大的規模,並且能夠為艾倫比將軍的埃及遠征軍提供軍事情報。他們對土軍補給線發動頻繁騷擾,並進攻小型駐地。9月27日,一支自穆宰里布(Mezerib)撤退的多國軍團(包含土軍、德軍及奧軍)在塔法斯(Tafas)遭遇阿拉伯軍隊突襲,幾近全軍覆沒[62]。在塔法斯,勞倫斯下令槍殺戰俘,至少250名德國及奧地利戰俘以及大量土軍戰俘被排隊處決,是為「塔法斯屠殺」。勞倫斯後來辯解稱這是對土軍先前洗劫塔法斯村的報復[62]。勞倫斯在回憶錄《智慧的七柱》中寫道:「在塔法斯的恐慌中我們不斷殺戮,……這樣他們的死亡和鮮血才能消解我們的痛苦。」[63]最終艾倫比率軍於梅吉多戰役中大獲全勝,與阿拉伯人的突襲不無關係[64]。
1918年9月底至10月,土軍全線潰退[65]。9月27日,勞倫斯協同起義軍進攻德拉,並在10日內擊潰守軍[66]。艾倫比對費薩爾王子在作戰中的作用加以認可道:「我向殿下表達我的祝願,以及我對於您部隊偉大成就的誠摯祝賀……多虧了我們的共同努力,現在土軍正全線潰退。」[67]1918年9月30日,謝里夫·納賽爾和努里·沙阿蘭率其駱駝兵及盧瓦拉部落武裝開入大馬士革,但他們停留在了市鎮外,以等待費薩爾王子的到來。但是一支小型部隊翻入城牆發現,當地的民族主義者已經將阿拉伯起義旗升起。當日晚,澳大利亞騎兵部隊開入大馬士革。翌日(10月1日)奧達·阿布·塔伊、勞倫斯以及阿拉伯起義軍到達大馬士革。10月25日,起義軍攻佔阿勒頗。至此,土軍幾無能力再發動任何軍事行動,整個戰爭也行將結束。到戰爭末期,被英國埃及遠征軍佔領的土地有巴勒斯坦、外約旦、黎巴嫩、阿拉伯半島大部以及敘利亞南部。麥地那至戰爭結束時仍未投降,該城事實上直到1919年1月才宣佈徹底投降。
按照侯賽因-麥克馬洪通訊的約定,英國人同意允許阿拉伯人獨立建國,但是雙方對於這句話有着不同的解讀。事實上,1916年5月,協約國秘密簽署了《賽克斯-皮科協定》,劃分了列強在中東的勢力範圍。根據協定,敘利亞、安那托利亞南部、伊拉克的摩蘇爾地區劃為法國的勢力範圍;敘利亞南部和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現伊拉克大部分地區)為英國勢力範圍。1917年,英國又發表《貝爾福宣言》,支持錫安主義者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人「民族之家」。侯賽因—馬克馬洪通訊定下的的阿拉伯國家範圍包括霍姆斯、哈馬、阿勒頗、大馬士革連線以東的地區,但英法兩國於1920年4月舉行的聖雷莫會議瓜分了此地區。這些協定,同侯賽因-麥克馬洪通訊一起,為中東的戰後劃分增添了爭議。
1920年,費薩爾建立了短暫獨立的敘利亞王國。7月,法國佔領了本地區,趕走了費薩爾,宣佈敘利亞由法國委任統治。1920年8月,協約國與鄂圖曼土耳其簽署《色佛爾條約》,將敘利亞和伊拉克分別劃分給法國和英國,並建立保護領。漢志地區由侯賽因的漢志王國統治;1921年,費薩爾自英國獲得了伊拉克國王之位。而反法運動的領導者,費薩爾之兄阿卜杜拉王子獲得了外約旦酋長之位,這片地區之後成為現在的約旦王國。可以說,除了敘利亞地區之外,侯賽因-馬克馬洪協定的內容得到了遵守。
另一方面,侯賽因的行動使得他與另一位立志統一阿拉伯的人——內志酋長伊本·沙特發生衝突。1924年3月11日,侯賽因在土耳其共和國廢除哈里發制度的前兩天,宣佈自己為哈里發,領導伊斯蘭教,遭到穆斯林世界的反對。伊本·沙特發表文告,稱侯賽因自立為哈里發的行動,違反了伊斯蘭教的教義與傳統,並譴責哈希姆王朝對朝覲麥加者徵收的高額費用,號召穆斯林世界對漢志展開聖戰。1924年中下旬,塔伊夫陷落後,內志軍隊前進到麥加。漢志國王因拒絕接受貝爾福宣言而失去了英國的支持。爾後在他請求外約旦協助亦被拒絕後,逃到了吉達,並將王位交給了兒子阿里·本·侯賽因。10月13日內志軍兵不血刃拿下麥加。10月29日,在利雅得召開的伊斯蘭會議承認了伊本·沙特對麥加的統治。1926年1月8日,伊本·沙特自立為內志與漢志國王,內志蘇丹國更名為內志與漢志王國。侯賽因·本·阿里逃到了塞浦路斯,後在外約旦的安曼定居,1931年去世,被埋葬在耶路撒冷。他的兒子阿里·本·侯賽因於1935年逝世。
1932年,伊本·沙特同內志、季贊、亞西爾一道組成了沙特阿拉伯王國。哈希姆王朝統治伊拉克直至1958年,當年軍方發動政變將王朝推翻。而敘利亞則作為法國託管地直至二戰結束獲得獨立,建立共和國。現今,哈希姆王朝仍然統治着約旦。
Seamless Wikipedia browsing. On steroids.
Every time you click a link to Wikipedia, Wiktionary or Wikiquote in your browser's search results, it will show the modern Wikiwand interface.
Wikiwand extension is a five stars, simple, with minimum permission required to keep your browsing private, safe and transpar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