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阿朗佐·「馬克」·漢納(英語:Marcus Alonzo "Mark" Hanna,1837年9月24日—1904年2月15日)是美國俄亥俄州共和黨聯邦參議員,也是美國總統威廉·麥金萊的政治經理和好友。漢納靠經商成為百萬富翁,並成功利用自己的商業技巧幫助麥金萊在1896年贏得競選,再於1900年取得連任。
馬克·漢納 Mark Hanna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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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 | |
任期 1897年3月5日—1904年2月15日 | |
前任 | 約翰·舍曼 |
繼任 | 查爾斯·W·F·迪克 |
第14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 | |
任期 1896年6月18日—1904年2月15日 | |
前任 | 托馬斯·卡特 |
繼任 | 亨利·克萊·佩恩 |
個人資料 | |
出生 | 馬庫斯·阿朗佐·漢納 Marcus Alonzo Hanna 1837年9月24日 美國俄亥俄州哥倫比亞納縣新里斯本 |
逝世 | 1904年2月15日 美國華盛頓特區 | (66歲)
政黨 | 共和黨 |
配偶 | 夏洛特·奧古斯塔·羅茲(直至馬克去世) |
兒女 | 丹尼爾·羅茲·漢納、梅布爾·奧古斯塔·漢納·帕森斯、露絲·漢納·麥考密克·西姆斯 |
學歷 | 凱斯西儲大學(被開除) |
職業 | 商人 |
宗教信仰 | 新教,但不屬任何教派[1] |
簽名 | |
軍事背景 | |
服役 | 北軍 |
部隊 | 佩里輕步兵 |
參戰 | 南北戰爭 |
漢納於1837年在俄亥俄州新里斯本(今為里斯本)出生,少年時同家人遷居正高速發展的克里夫蘭,在此和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就讀同一所高中。大學期間被開除後,他進入家族企業工作,後在南北戰爭期間短暫服役,然後同夏洛特·羅茲結為連理。戰爭結束後,漢納在岳父的引領下開始經商,並且很快就成為公司合伙人,對許多領域產生濃厚興趣,特別是煤礦和鋼鐵行業。漢納滿40歲時就已是克里夫蘭最富有的人士之一,接下來他的興趣開始轉向政治。
1884及1888年,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約翰·舍曼兩度出馬爭取共和黨提名競選美國總統,雖有漢納為他競選助威,但兩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接下來舍曼年事已高,不適合再度出山,所以漢納調整目標,爭取要把麥金萊扶上總統寶座。1895年,漢納將名下企業交給兄弟管理,全身心投入麥金萊的競選活動。為確保麥金萊在1896年獲得黨派提名,漢納獨力承擔所有相關費用,不過麥金萊自始至終都是勝算頗高的熱門人選。民主黨提名內布拉斯加州前聯邦眾議員威廉·詹寧斯·布萊恩應戰,此人大力提倡金銀複本位(即「自由鑄造銀幣」)。在漢納的努力下,麥金萊的競選獲得創紀錄的資助,布萊恩及其理念起初在公眾心中激起強烈波瀾,但隨着競選繼續,這種熱情逐漸消退,麥金萊最終輕取對手贏得選舉。
接下來漢納謝絕新總統的內閣職位邀約,在舍曼辭職出任國務卿之際獲州議會委派繼任聯邦參議員席位,再於1898年贏得連任。擔任參議員期間,漢納曾提議在中美洲其他國家修建運河,但在1901年麥金萊遇刺後改為建議在巴拿馬修築。1904年2月26日,馬庫斯·阿朗佐·「馬克」·漢納因傷寒在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辭世,終年66歲。插畫家霍默·達文波特在許多漫畫中把漢納刻畫成麥金萊背後的政治推手,受此影響,漢納也以他在麥金萊競選總統期間發揮的重要作用為後人銘記。
家族背景、早年經歷和商界生涯
1837年9月24日,馬庫斯·阿朗佐·漢納在俄亥俄州哥倫比亞納縣的新里斯本(New Lisbon,現名「里斯本」)出生,他的父親叫倫納德·漢納(Leonard Hanna),母親叫薩曼莎·漢納(Samantha Hanna)。馬庫斯的爺爺本傑明·漢納(Benjamin Hanna)有蘇格蘭和愛爾蘭血統,是貴格會教友,在新里斯本經營商店,身家非常富足。倫納德是哥倫比亞納縣的醫生,但因騎馬時意外導致脊椎損傷,他之後也進入家族企業「B、L和T·漢納」(B., L., and T. Hanna),該公司至今仍是雜貨及各類製品大型經濟行。薩曼莎的娘家姓叫康沃斯(Converse),有英格蘭血統,可能還有愛爾蘭和法國雨格諾派血統,父母在她11歲那年就從佛蒙特州啟程前往西部旅行。[2][3]
據叔叔克西·漢納(Kersey Hanna)介紹,馬克小時候長得「矮小、結實、稜角分明,整體輪廓飽滿圓潤」[4]。馬克起初在當地公立學校求學,課堂設在長老會教堂的地下室[5]。他還參加當地孩童的辯論會,在論斷黑人是否比印第安人更有理由感到不滿時從肯定立場贏得辯論[6]。
漢納家族的多名成員曾投資在新里斯本修建運河,此舉能夠大幅縮短當地到俄亥俄河的行程[7]。項目此後以慘敗告終,家族為此損失大筆資金,大部分成員於是在19世紀50年代初離開新里斯本。倫納德同兄弟羅伯特(Robert)合夥,開始在克里夫蘭經營雜貨店,馬克也在1852年同家人遷居該市。[8]接下來馬克先後進入多所公立學校就讀,其中包括克里夫蘭中央高中,和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是同學。1857年高中畢業後,漢納進入凱斯西儲大學,但因推動他人一起嘲笑學校某個嚴肅儀式而被開除。[9]離開學校後,他在家族企業中從事各種工作,從最基層開始一步步學習[10]。
內戰經歷
內戰爆發之際,漢納已成為家族企業的重要成員。他的父親因脊椎損傷併發症病倒,於1862年12月15日去世,但漢納在父親離世前就已成為企業合伙人。[11]
由於父親臥病在床,自己身上又需背負企業經營的許多責任,漢納無法拋下家庭加入北軍,所以只能聘請他人替代入伍。不過,漢納還是成為佩里輕步兵隊員,該團隸露國民警衛隊,其中大部分成員是克里夫蘭的商界後生。1864年,佩里輕步兵隊經集結重組成俄亥俄州第150步兵團,趕赴哥倫比亞特區附近的史蒂文斯堡(Fort Stevens)充當守軍,保衛首都安全。在此期間,由於邦聯將領具伯·爾利佯攻特區,輕步兵隊還短暫進入戰鬥序列。不過,身為部隊少尉的漢納此時正受命護送一名軍人的遺體返回俄亥俄州,所以沒有參與實戰。1864年8月,第150步兵團解散。[12]
戰後經歷
漢納早在進軍服役前就已對夏洛特·奧古斯塔·羅茲(Charlotte Augusta Rhodes)鍾情,兩人於1862年相識,當時她剛離開女子精修學校。羅茲的父親丹尼爾(Daniel Rhodes)是民主黨積極分子,同伊利諾伊州聯邦參議員、在1860年總統大選中落敗的民主黨候選人史蒂芬·A·道格拉斯是遠門親戚。漢納在這場大選中支持共和黨候選人、伊利諾伊州聯邦眾議員亞伯拉罕·林肯,這令丹尼爾頗為不滿,但他最終還是接受了這位年輕人,馬克和夏洛特於1864年9月27日結為連理。[13]
19世紀50至60年代正值克里夫蘭高速發展時期,這裡從湖畔小鎮逐漸成長為五大湖地區的商業重鎮,同俄亥俄州南部城市辛辛那提相比也不遑多讓[14]。1865年內戰結束後,漢納走上自己的創業之路。他預見石油產品的需求會顯著上升,所以建成一家煉油廠,同時還用錢投資五大湖快速船運項目。但是,兩個項目不久都毀於事故,而且漢納沒有為其投保,損失之大導致他瀕臨破產。[15]據為漢納立傳的赫伯特·克羅利(Herbert Croly)記載,漢納「經商的前九年除了經驗外幾乎一無所獲」[16]。漢納的發展潛力得到岳父賞識,後者於1867年讓女婿成為旗下公司的合伙人並很快退休。這家名為「羅茲公司」(之後更名「M·A·漢納公司」)的企業主要經營煤炭和鋼鐵,但在漢納的推動下,公司業務範圍朝許多領域擴展。[15][17]羅茲公司同多家鐵路公司來往密切,並且大部分貨物運輸業務都由賓夕法尼亞鐵路承接。漢納此後還成為兩家鐵路公司的總裁,其中一家擁有賓夕法尼亞鐵路的固接專線。[17]
漢納在1868年總統大選中支持共和黨候選人,前北軍將領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內戰期間發行的綠鈔導致極其嚴重的通貨膨脹,令羅茲公司在同當時成立不久的加拿大聯邦交易時處於不利境地,交易商戶將一美元紙幣等價35美分黃金。漢納期望格蘭特當選後出台措施,恢復紙幣的全部價值。[18]羅茲公司還修建大量船隻,並從各種類型的業務往來中獲利,然後投入到羅茲蒸汽船項目[19]。漢納還買下克里夫蘭的歌劇院,令當時已無法支付全額租金的歌劇院能夠繼續經營下去[20]。
漢納在格蘭特的第一個總統任期里開始涉足政治,起初他只關注地方政治,贊助競選市級和凱霍加縣公職的共和黨候選人[21]。1869年,漢納入選克里夫蘭教育委員會,但因需花大量時間到各地出差,他所出席的委員會會議還不到一半[22]。1873年,由於對當地爆發的醜聞和黨魁產生的影響不滿,漢納同其他共和黨人選擇在市長選舉中支持提出改革議程的民主黨候選人[21]。
1880至1888年,在總統大選中嶄露頭角
1880年,《克里夫蘭先驅報》(The Cleveland Herald)成為漢納商業帝國的組成部分。正在克里夫蘭經營共和黨報紙《克里夫蘭領袖》(The Cleveland Leader)的埃德溫·考爾斯(Edwin Cowles)對此極為不滿,此後五年都在報上極力抨擊漢納,直到後者把報業轉賣為止。曾為漢納撰寫傳記的威廉·霍納(William T. Horner)表示,這一事件是漢納媒體負面形象的開始,並在十餘年後經威廉·赫斯特旗下報業進一步推動[23]。考爾斯的報紙還對漢納展開人身攻擊,戲稱他是「馬庫斯·奧列里烏斯」(近似馬爾庫斯·奧列里烏斯),考爾斯此舉只是因為兩個名字的發音接近,同這位羅馬帝國君主的良好聲譽毫不相干,這個綽號之後也伴隨漢納終身[24]。
1880年大選臨近之際,在任共和黨總統拉瑟福德·伯查德·海斯無意競選連任,經過提名大會上創紀錄的36輪投票,共和黨人推舉俄亥俄州聯邦眾議員詹姆斯·艾布拉姆·加菲爾德作為黨派旗手。加菲爾德參加提名大會時本是俄亥俄州同鄉、聯邦財政部長約翰·舍曼的競選經理,與會代表對他提名舍曼的演說留下深刻印象,決定推舉他出馬競選總統。漢納沒有出席此次大會,但在這年秋季的大選競選期間非常活躍。他推動建立商人籌款俱樂部,為加菲爾德競選期間的私人開銷籌集資金。加菲爾德沒有前往全美各地競選,而是留在位於萊克縣門托市的家中接待來訪者,所以經常需要招待賓客。1904年漢納去世後,他的聯邦參議員席位由查爾斯·迪克(Charles Dick)繼任,據迪克表示,漢納在加菲爾德當選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和別的任何人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地方。[25]
據克羅利記載,漢納在此次競選期間主要負責邀請前總統格蘭特和紐約州聯邦參議員羅斯科·康克林(Roscoe Conkling)前來俄亥俄州同加菲爾德見面。克羅利認為,正是在漢納的努力下,屬激進派共和黨人的格蘭特和康克林才同意前來門托市與屬溫和派系的加菲爾德面談。此外,格蘭特也曾在提名大會上爭奪黨派提名,但派系未能取得足夠支持,所以他前來門托也就成為黨派團結的重要標誌。不過,霍納認為克羅利的記載可信度存疑,覺得格蘭特的此項決定同漢納無關。加菲爾德提倡公務員體制改革,這一立場同認為應該以公職獎勵競選工作人員的漢納相左。雖有部分觀點不一,但漢納還是極力支持俄亥俄州老鄉加菲爾德,共和黨候選人最終在11月的普選中以微弱優勢戰勝同樣曾是內戰將領的溫菲爾德·斯科特·漢考克。[26]漢納為籌集資金做了大量工作,在全州各地遊說企業主慷慨解囊,贊助加菲爾德的競選[27]。
漢納沒有在加菲爾德政府尋求一官半職,對此霍納認為漢納在競選期間的貢獻已經足以要求回報,估計他是因為同新任總統存在政見分歧而沒有提出。加菲爾德僅上任六個月後就被刺殺,漢納在屍體送達克里夫蘭後接手,安排葬禮相關事宜,將之下葬在克里夫蘭湖景公墓,20餘年後,漢納自己也長眠於此。[28]
1884年,漢納試圖成為共和黨全國大會的與會代表,希望能在會上支持正擔任聯邦參議員的舍曼競選總統。繼任加菲爾德總統職務的前副總統切斯特·艾倫·阿瑟出馬競選連任,但遭到部分共和黨人反對。[29]舍曼支持金本位,並且努力解決商業面臨的問題,同時還是俄亥俄州人,這都是漢納支持他的重要原因[30]。考爾斯等人在地方共和黨會議上反對漢納作為全國大會代表,但後者還是在州共和黨大會上當選俄亥俄州代表,與正式的代表團相比,州代表在全國大會上沒有表決權。漢納在全國黨代表大會上與其他沒有表決權的俄亥俄州代表一起支持舍曼。前辛辛那提法官約瑟夫·福勒克是同漢納站在同一戰線的州代表,之後20年間,他在俄亥俄州乃至全國政壇風生水起。事實證明,俄亥俄州代表團內部存在嚴重分裂,其中部分支持舍曼,還有派系支持緬因州聯邦參議員詹姆斯·G·布萊恩。福勒克向大會舉薦舍曼的演說引得各州代表一致好評,漢納也努力為舍曼爭取支持,但布萊恩還是輕鬆勝出。由於共和黨候選人中沒有俄亥俄同胞,漢納在這年競選期間的表現不及1880年積極,布萊恩最終在普選中不敵民主黨對手,紐約州州長格羅弗·克利夫蘭。[29]
克里夫蘭上任後,漢納繼續經商,為再度支持舍曼參選做準備。雖然兩人直到1885年才首次見面,但他們很快就成為朋友。[31]經克利夫蘭總統指派,漢納成為聯合太平洋鐵路董事(當時該公司的企業董事會是由政府任命),這很可能是因為參議員舍曼的舉薦。聯合太平洋鐵路總裁查爾斯·弗朗西斯·亞當斯(Charles Francis Adams)對漢納的工作讚不絕口,漢納對煤炭業務的了解也令他成為董事會煤炭事務委員會的負責人。[32]1885年,福勒克出馬競選俄亥俄州州長並勝出,又於1887年贏得連任,漢納在兩次競選期間都是重要的競選顧問和籌款人[33]。
1888至1896年,成為麥金萊的擁躉
威廉·麥金萊同馬克·漢納初次見面的確切時間尚無定論,兩人之後都記不得第一次碰面是什麼時候。麥金萊曾於1896年稱,他和漢納的友誼已經持續20餘年;漢納則在經過思考後表示他是在1876年以前結識麥金萊。據麥金萊的傳記作家H·韋恩·摩根(H. Wayne Morgan)記載,兩人可能早在1871年就已見過面,只是當時都沒給對方留下什麼印象。[34]
1876年,身為律師的麥金萊成為多名暴亂煤礦工人的法律代表,這些工人是因礦主企圖削減薪資而罷工並發起暴動,漢納便是受到暴動影響的礦主之一。州長拉瑟福德·伯查德·海斯召集的民兵一度朝罷工者開火,後有23名礦工被捕後送到俄亥俄州坎頓受審。麥金萊在內戰期間官拜少校,坎頓則是他的家鄉,當地人經常稱他「麥金萊少校」。他接受勞工聘請為他們辯護,最終只有一人被法院定罪。[34][35]麥金萊在這場訴訟中的表現為他贏得民主、共和兩黨勞工階層的感激,他於同年當選聯邦眾議員。據漢納之後回憶,麥金萊進入國會後不久,兩人就成為親密的朋友,這份友誼之後每年都結出豐碩的果實。[36]
漢納賣掉《克利夫蘭先驅報》後,考爾斯不再處處與他為敵,漢納於是輕鬆當選1888年共和黨全國大會的地方代表。州長福勒克和聯邦眾議員麥金萊都是大會上的州代表。舍曼的許多競選活動安排都是由漢納資助,外界廣泛視他為舍曼的競選經理。舍曼依照當時的傳統留在哥倫比亞特區,沒有出席在芝加哥召開的提名大會。當時有大量媒體傳言,稱身為舍曼支持者的福勒克可能參選,如果布萊恩再度參選,福勒克則會支持他。[33]提名大會一度陷入僵局,舍曼雖然處於領先位置,但幅度尚不足以獲得提名[33]。據漢納傳記作者托馬斯·比爾(Thomas Beer)記載:
1888年共和黨大會上發生的一件事讓馬庫斯·漢納看到麥金萊少校身上的閃光點。來自全國各地的代表在會上向他(指麥金萊)示好,建議他親自入場爭奪黨派提名,但麥金萊態度堅決地拒絕了。既然來的時候承諾會支持約翰·舍曼,他就會做到……這讓漢納先生對麥金萊少校深感欽佩,他(指漢納)打心眼兒里佩服那些即便風頭不對,也依然會堅守承諾的漢子。[37]
雖然麥金萊沒有參選,但還是有少數代表把票投給他。會上的情形讓漢納確信,如果一定要有一名俄亥俄老鄉贏得黨派提名,那這個人只可能是麥金萊。漢納為此拍電報向舍曼暗示最好是退出競爭,把機會讓給最有望登上總統寶座的聯邦眾議員麥金萊。[33]舍曼覺得將來自己再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勝算,所以沒有同意,漢納接受舍曼的決定,直到最後都還在為對方極力爭取。與會代表一度聽到傳言,稱布萊恩可能宣布參選,福勒克於是表示願意支持布萊恩。此舉表明俄亥俄州共和黨內部存在分裂,對舍曼的勝算構成重大打擊,最終獲得大會提名的是生於俄亥俄州的印第安納州聯邦參議員本傑明·哈里森。在此期間,麥金萊一直堅守支持漢納的承諾,甚至拒絕考慮參選,這令漢納非常欣賞。雖然福勒克在布萊恩拒絕參選後表示依舊支持舍曼,但漢納始終沒有原諒這種在他眼中形同背叛的作為,兩人分道揚鑣、相互憎惡,俄亥俄州共和黨也相應分裂成兩大派系,直至1904年漢納辭世後才逐漸癒合。福勒克曾在回憶錄中表示,兩人的裂痕是從1888年漢納收買來自南方的黑人代表開始。[33]但俄亥俄州報紙發行商J·B·莫羅(J. B. Morrow)並不認同這一說法,稱「我就在1888年的大會現場,我知道參議員福克勒在秘密地同布萊恩先生的朋友們合作,此舉對於俄亥俄州人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醜聞……漢納先生則是對他眼中福勒克參議員這種背信棄義的行徑感到出離憤怒[38]。」另據霍納記載,隨着時光的流逝,福勒克對與漢納關係惡化一事越來越感到耿耿於懷,覺得要不是因為這起風波,當上總統的很可能是他而不是麥金萊[39]。
漢納為哈里森的競選活動籌得大筆資金,後者雖然是印第安納州參議員,但畢竟生於俄亥俄州。贏得普選後,哈里森沒有用任何政治酬庸權報答漢納,漢納則在哈里森獲勝後決定一定要把俄亥俄州同鄉送上總統寶座。考慮到哈里森很可能會競選連任,得到1892年的共和黨提名,所以下一次機會至少要到1896年,屆時舍曼會有73歲高齡,已經不適合再出度出山競選總統。[40][41]漢納欽佩麥金萊的品行,兩人在許多政治問題上的立場接近。從1888年開始,兩人的關係日趨密切。[42]據為麥金萊立傳的瑪格麗特·利奇(Margaret Leech)記載:
漢納選擇通過麥金萊施展抱負,決心把他送上總統寶座,這樣的決定並非完全出自理性,很大程度上受到情緒的影響,仿佛是被磁化了一般。漢納對當代政治抱持憤世嫉俗的態度,所以願意追隨麥金萊的理想主義原則,就像這世上剛強的男子迷戀處女的純真般(稀鬆平常)。[43]
不過,另一位曾編撰漢納傳記的作家克拉倫斯·斯特恩(Clarence A. Stern)認為,雖然漢納對麥金萊忠於舍曼之舉感到欽佩,但真正令他下決心為麥金萊的事業添磚加瓦的還是後者同他一樣支持高額關稅的政治立場[44]。
漢納與包括聯邦眾議員本傑明·巴特沃思(Benjamin Butterworth)在內的盟友一起反對福勒克1889第二次競選連任。福勒克雖然贏得提名,但在普選中失利[45]。1889年11月,漢納前往哥倫比亞特區,為麥金萊競選聯邦眾議院議長造勢,但兩人的初次合作以失敗告終,最終當選的是緬因州共和黨聯邦眾議員托馬斯·里德(Thomas B. Reed)[42]。
1890年,麥金萊在競選連任聯邦眾議員的選舉中落敗,但這並非他從政生涯的重大失利,這不但是由於民主黨之前以傑利蠑螈手段重劃選區,還因為麥金萊此前在國會背書的關稅法案在提高關稅同時導致商品價格大幅上漲,引起選民反彈,所以他基本上毫無勝算。1891年,麥金萊成為俄亥俄州共和黨競選州長的一致人選。由於此次麥金萊勝算極大,基本不需要漢納花費多少精力,因此後者把大部分時間花在確保舍曼獲得州議會支持連任聯邦參議員上(1913年聯邦憲法第十七條修正案通過前,各州聯邦參議員由州議會選舉產生)。為了籌集競選經費,漢納甚至從俄亥俄州趕往紐約州和艾奧瓦州,雖有少量資金之後給了麥金萊,但絕大部分還是流入俄亥俄州共和黨委員會。[45][46]
雖然麥金萊於1891年贏得州長席位,共和黨人也在同年取得州議會的主控權,但這並不能確保舍曼取得連任,因為福勒克有意爭奪議席。為了讓舍曼在州共和黨核心成員中擁有足夠份量支持,進而確保在州議會選舉中勝出,漢納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聘請偵探尋找那些躲藏起來、估計已是福勒克支持者的議員,然後想方設法說服他們轉為支持舍曼。[47]斯特恩對此表示,福勒克在這場選舉中失利,「很大程度上應當歸因於漢納的努力[48]。」對於共和黨來說,1891年本是諸事不順,但麥金萊卻能在這樣的年景下贏得州長席位,這也讓他來年競選總統成為可能。漢納這年參與的兩場重要選舉(麥金萊和舍曼)都以勝利告終,這也令他成為俄亥俄州政壇的重要力量。漢納對哈里森頗有心結,很可能會反對總統競選連任,為了壓制這種威脅,哈里森任命漢納出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司庫,漢納不希望因此而需聽命於總統,所以拒絕受命。[49]
麥金萊和漢納早在1892年就開始為四年後的競選活動作準備。查爾斯·迪克在回憶麥金萊當時邀請他出任俄亥俄州共和黨委員會主席時稱:
我先是見到麥金萊州長,他敦促我接受任命,還要去見漢納先生,於是我第二天就同漢納見面。之所以這麼着急,是因為他們倆都覺得,競選活動應該從1892年開始一直持續到1896年,根本目標是確保麥金萊1896年獲得提名。[50]
事實證明,哈里森當上總統後即便是在共和黨內也不受待見,所以早在1892年初,黨派內部就已開始探討麥金萊出馬競選總統的可能性[51]。哈里森覺得麥金萊絕不可能站出來反對他,但人稱「十二使徒」的幾名總統政治經理對此將信將疑。他們安排麥金萊在明尼阿波利斯舉行的提名大會上擔任常任主席,以便在州長走上講台時近距離觀察。結果他們發現,麥金萊每次一開口,就有許多代表向他大聲歡呼,他的主題演講更是在現場引起熱烈掌聲。不過,這種人氣熱潮並未在接下來與會代表的投票中持續,哈里森的支持者自始至終控制着提名大會。為了進一步激發擁護麥金萊的熱潮,漢納還向多個州的代表團爭取支持,結果表明許多代表都願意支持麥金萊,只是不會在首輪就把票投給他。福勒克和漢納此時暫且放下分歧,一起支持麥金萊。漢納本期望避免哈里森在首輪投票就奠定勝局,但「十二使徒」還是成功確保總統一開始就取得過半代表支持,贏得黨派提名。麥金萊在會上從未宣布參選,但還是有部分代表把票投給他,最終得票率位居第三,除哈里森外僅次於已宣布無意參選的布萊恩。雖然提名大會以哈里森獲勝告終,但麥金萊宣布休會後卻被支持者從會場扛上肩,一直送到他下榻的酒店。據摩根記載,許多與會代表都對麥金萊1896年再來爭奪提名充滿期待。[52][53]
哈里森及其擁躉對麥金萊堅持不參選的品行不以為然,覺得他早在1888年就可以參選,但卻直到1892年都沒有採取行動[54]。漢納對此在信中稱,「我認為州長麥金萊現在的地位完全是實至名歸……明尼阿波利斯提名大會上的所有情況都表明,州長麥金萊正處在未來發展最具希望的時刻。他以耐心、操守和個人魅力贏得所有人的愛戴和尊重[54]。」麥金萊接下來依然忠實地為總統競選,但哈里森在11月的普選中不敵前總統克利夫蘭,麥金萊的秘書查爾斯·鮑賽爾認為州長「註定要獲得總統候選人提名,這年(共和黨)的失利正說明下次他就會當選[55]。」
哈里森總統在離任之際祝福美國繁榮發展,但只到了1893年5月,就有許多美國人因經濟形勢不穩而把資產變換成黃金,股市已經崩盤,還有眾多企業破產,隨之而來的經濟衰退人稱1893年大恐慌[56],麥金萊在揚斯敦的朋友羅伯特·沃克(Robert Walker)也於這年陷入資不抵債的境地[57]。麥金萊此前曾和沃克一起簽下總額1萬7000美元的本票,沃克在此期間欺騙身為州長的麥金萊,稱這筆債務只是以前的老債務續約,麥金萊信以為真,為朋友擔起回款責任,但沒想到債務總額竟超過13萬美元,已經超出他的經濟能力。沃克破產後,麥金萊一度計劃辭去州長職務,重新做回執業律師攢錢還債。[58]危機爆發時漢納不在俄亥俄州,麥金萊一度感嘆「真希望馬克在這兒[59]。」最終,漢納在得知情況後與其他多名金主及時伸出援手,付清各項欠賬[58]。麥金萊起初不願接受這樣的饋贈,最終他同意接受幫助,但除償還費用外不會給予借款人任何回報[60]。麥金萊和夫人艾達還堅持把擁有的財產抵押給這些支持者託管。漢納及其同僚在向企業主和公眾籌款方面非常成功,1901年麥金萊去世後,沒有任何人聲稱總統尚有欠款未繳清並要求賠付。麥金萊還請求伸出援手的託管人留下姓名,以便將來償還款項,但這些金主都不同意。這個小插曲令麥金萊更得民心,許多美國人都在這起經濟危機中身陷困境,所以對俄亥俄州州長的處境感同身受。[58]
1893年,麥金萊在州長選舉中輕取對手獲得連任。俄亥俄州此時經濟狀況惡劣,但這並未影響州長的人氣,他還在全美各地為各個選舉中的共和黨候選人搖旗吶喊。兩屆州長任期結束後,麥金萊遵循傳統,不再謀求連任,於1896年1月返回坎頓老家,受到當地的熱烈歡迎。坎頓的《信息報》在文章中稱:「現在,他就只是坎頓普普通通的麥金萊先生而已,但等着瞧吧。」[61]1895年,漢納將名下多家公司的管理權移交兄弟倫納德(Leonard),以便全身心投入麥金萊的競選工作[62]。漢納對此非常有信心,他在競選活動開始時就宣稱,除了奇蹟或死亡,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麥金萊在1896年得到黨派提名[63]。
1896年的競選活動
1895年,漢納離開俄亥俄州,在喬治亞州托馬斯縣縣城托馬斯維爾租了套房,自稱不喜歡北方的冬季。同年初,麥金萊和夫人一起抵達托馬斯維爾與漢納會合(此時他的州長任期尚未結束),之後又在1896年冬再度來到托馬斯維爾。對於麥金萊來說,在這裡度假不但可以避開針對政治動機的質疑,還能同包括黑人在內的眾多南方共和黨選民見面。雖然南方很少有共和黨人在地方選舉中取勝,但他們還是能夠選派出相當數量的代表參與黨派全國大會。[64]
1895年,漢納前往東部同賓夕法尼亞州聯邦參議員馬修·奎伊(Matthew Quay)、紐約前聯邦參議員托馬斯·普拉特(Thomas Platt)等黨魁會面,再在返回坎頓後告訴麥金萊,各地黨魁願意支持他獲提名,但前提是麥金萊需承諾把各州政治酬庸的權力交給他們。麥金萊不願同這些人交易,希望能不靠關係求得提名,漢納雖然覺得這樣做的難度會大得多,但還是決心辦到。[65]
歷史學家R·哈爾·威廉姆斯(R. Hal Williams)用這樣的話總結麥金萊和漢納的關係:
麥金萊和漢納形成頗有成效的組合。少校負責指揮、敲定總體戰略,拍板議題和方案。他(指麥金萊)強調理念……漢納(則在麥金萊身後)組織、建立同盟,完成那些麥金萊不懂並且也沒有精力去跟進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他們都秉持漢密爾頓式經濟理念,崇尚工業主義、中央集權和資本主義擴張。這種信念在1896年總統大選中凱旋,是這場選舉之所以如此重要的根本原因之一。[63]
1896年共和黨全國大會於這年6月在聖路易斯舉行,漢納在此前的幾個月里就建立起競選團隊並支付各項費用,儘量像經營企業一樣公事公辦地處理競選事務。漢納同克里夫蘭老家的許多政治家面談,並付款將麥金萊的演講印成數以千計的宣傳冊,還向全國各地運送大量麥金萊的競選海報、徽章和鈕扣。新罕布什爾州聯邦參議員威廉·錢德勒(William E. Chandler)對此評價:「如果漢納先生像在阿拉巴馬州那樣覆蓋全美所有選區,麥金萊就會得到提名。」[66][67]
前總統哈里森一旦參選就必然會是麥金萊爭奪共和黨提名的最大對手,但他在1896年2月表示無意第三度加入總統大選。東部多名黨魁在此前向漢納提出的交易遭拒後對麥金萊充滿敵意,他們決定鼓勵各州自行推薦候選人並為其爭取支持,力阻麥金萊得到黨派提名,希望藉此迫使麥金萊讓步,承諾政治恩惠換取支持。這些人支持的候選人包括馬修·奎伊、紐約州州長兼前副總統列維·莫頓,以及即將當上聯邦眾議院議長的緬因州議員托馬斯·布拉克特·里德(Thomas Brackett Reed)。漢納於是投入大量時間在里德出身的新英格蘭削減後者的支持率,還在賓夕法尼亞州建起「麥金萊俱樂部」,迫使奎伊花費時間和金錢加固自家基地。[68][69]
伊利諾伊州成為挫敗黨魁推舉各州候選人戰略的關鍵戰場。當時從內布拉斯加州遷居芝加哥不久的青年銀行家、企業家查爾斯·蓋茨·道斯是麥金萊的支持者(30年後他還在卡爾文·柯立芝治下出任副總統),他和漢納密切合作,努力促使該州多個選區及州共和黨大會選出支持麥金萊的代表,漢納還依靠道斯的人脈確保芝加哥商界人士的支持。雖然受到伊利諾伊州共和黨政黨機器的排擠,但道斯和漢納還是令麥金萊贏得該州絕對多數代表支持,這樣俄亥俄州州長在全國大會上就已擁有強大的優勢。[70]威廉姆斯對此有這樣的描述:「早在1896年3月時,(麥金萊的)花車就已變成壓路機(指勢不可擋)[63]。」
隨着共和黨全國大會臨近,各方記者驚覺麥金萊很可能會拿下共和黨提名。傾向支持民主黨的報社於是派出記者趕赴坎頓,希望挖出麥金萊的黑歷史,這其中又以威廉·赫斯特旗下的《紐約新聞報》最為突出。但是,麥金萊無論私交還是政治上都一向有注重誠信的名聲,即便是少數私人仇敵也對他頗有好評。麥金萊曾在1893年陷入經濟困局,這也是他人生經歷中少有的污點之一,報上於是刊出文章,意指麥金萊如果當上總統,就會淪為當年救他脫困金主的棋子。麥金萊的部分朋友也被波及,但媒體對芝加哥出版商赫爾曼·亨利·科爾薩特(H. H. Kohlsaat)和麥金萊從事執業律師工作時的老友、法官威廉·R·戴的攻擊並沒有對選民產生什麼影響,這些報紙於是又把矛頭轉到漢納身上。《紐約新聞報》稱麥金萊的支持者是「辛迪加」,花費大筆金錢把州長送上總統寶座,然後就可以把總統作為棋子。該報記者阿爾弗雷德·亨利·劉易斯(Alfred Henry Lewis)一度聲稱漢納等人把麥金萊當成桌上的撲克牌,隨心所欲地操縱玩弄,這種說法一度引起廣泛關注。[71]
共和黨全國大會在聖路易斯開幕後,各地黨魁仍希望能以支持換取政治回報,但漢納此時已成竹在胸,還有麥金萊在坎頓用電話表示支持,所以他沒有接受黨魁的要求。最終麥金萊經首輪投票就輕鬆獲得提名,為了進一步加大勝算,他和漢納選擇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副主席、來自美國東部新澤西州的前州議員加勒特·霍巴特作為副總統候選人。與會代表又正式提名霍巴特,漢納則當選此後四年的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72]
貨幣問題是1896年大選的重要議題。從1873年開始,美國就進入金本位時代,到了19世紀90年代,所有具備實際效力的貨幣政策都是圍繞金本位展開,任何公民都可以將黃金交由政府化驗後打造成硬幣,只需支付少量費用彌補開支。白銀此時雖然產量可觀,但並不能直接轉化成硬幣,只能按市場價值出售。金本位在農業和礦業領域不得人心,因為有限的黃金也會限制貨幣供應量,給農業貸款和償債造成困難。許多人因此倡導自由且無限制地鑄造銀幣,認為此舉可以加大貨幣供給,促使美國走出經濟泥潭。但是,金本位的倡導者認為「自由鑄造銀幣」政策(又稱「金銀複本位」)會引發通脹,對美國同金本位國家間的國際貿易產生不利影響。[73][74]當時美國鑄幣局發行的一美元硬幣只包含價值0.53美元的白銀,如果施行自由鑄造銀幣政策,任何人就可以用0.53美元的白銀換回面值1美元的硬幣,鑄幣局還不能收取化驗和鑄幣的成本費用[75]。
雖然舉國上下爭議不斷,但麥金萊和漢納最終都認定在黨綱中明確表態支持金本位比對貨幣問題隻字不提更為明智。麥金萊將呼籲維持金本位的政綱草案交給漢納帶往提名大會現場,後者成功在黨綱中加入相應文段。面對這種情況,部分與會代表(其中絕大多數來自西部)選擇離開大會現場並退出共和黨。漢納對此深感憤怒,他站到椅子上朝這些人大喊:「滾!滾!滾!」[76]
麥金萊起初預計關稅會成為競選期間的重要議題,他本人就以支持保護主義聞名[73]。1896年7月,民主黨全國大會在芝加哥召開,最有望爭得黨派提名的是前密蘇里州聯邦眾議員理查德·布蘭德(Richard P. Bland)。靜待民主黨對手出現期間,麥金萊曾私下向坎頓的朋友威廉·R·戴法官談起對全國各地熱議自由鑄造銀幣問題的看法,稱貨幣問題顯然已過分熱炒,肯定不能持久,「再過30天你就再也聽不到任何消息了[77]。」之後當上國務卿和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戴對此回答:「我倒覺得再過30天,你耳朵里聽到的就只剩下這個問題[77]。」
內布拉斯加州前聯邦眾議員威廉·詹寧斯·布萊恩在民主黨全國大會第三天走上講台,是大會就黨綱舉行辯論期間最後一個上台演講的代表。布萊恩在這場後稱「黃金十字演講」的演說中強烈譴責金本位嚴重傷害工薪階層利益,呼籲民主黨人積極反抗。民主黨最終提名布萊恩為總統候選人,這令華爾街大為驚懼,呼應農業人口不滿情緒而成立的美國人民黨很快也提名布萊恩,黨派隨即走上解散之路。此時美國總統大選的競選活動通常要到9月才真正開始,所以漢納還計劃休假,麥金萊則打算過個寧靜的夏天。布萊恩的演說及隨後獲提名激起的強烈浪潮令兩人措不及防,原本的計劃也被打亂,漢納於7月16日致信麥金萊,稱「芝加哥的大會已經改變一切」。[74][78][79]
據霍納記載,1896年時美國已深陷經濟衰退,數以百萬計的公民受到影響,「立場堅定的雙方候選人為此展開言之有物的實質性政策辯論[80]」。布萊恩的競選活動資金有限,所以他自認爭取選民支持的最佳方式就是面對面交流。為了達成這一目標,他乘火車前往全美各地,每到一地就停車鳴笛吸引當地居民圍上前來,然後他就可以直接在火車上演說,即便經過大片民宅時沒有停車演講,火車上也會拋下政治宣傳包裹以便當地分發。布萊恩這年大選期間巡迴競選規模之大、演講頻次之密,在美國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雖然漢納急切地敦促麥金萊趕緊上路,但共和黨候選人認定自己在政治演說上根本不可能做得像布萊恩一樣好,所以決定採用前門廊競選活動應戰,留在坎頓老家接待前來拜訪的支持者及各種團體。麥金萊的夫人艾達身有殘疾,所以前門廊競選活動還能突出候選人好丈夫的形象。[81]
布萊恩宣揚的自由鑄造銀幣運動贏得許多選民熱烈回應,漢納和麥金萊為此決定投入大筆資金向大範圍地區選民宣傳。共和黨候選人的競選團隊有兩個總部,位於芝加哥的總部由道斯執掌,紐約的總部則是漢納的運作基地,他在這裡的主要工作是爭取紐約金融家的支持。漢納的主要任務是籌集資金,包括道斯在內的其他競選團隊負責人則決定支出項目。雖然華爾街對布萊恩獲提名頗感震驚,但漢納這時在全美範圍的知名度還不高,所以籌資工作起初進展緩慢。部分金主雖然反感民主黨在貨幣問題上的立場,但也覺得布萊恩的傾向太過極端,麥金萊肯定會贏得大選,不需要再加入大筆投入。不過,隨着布萊恩在舉足輕重的中西部占據優勢的報導浮現,再加上漢納老同學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的背書,華爾街巨頭的態度逐漸回暖,洛克菲勒旗下的標準石油就捐出25萬美元。從1896年7月下旬開始,漢納的工作開始轉機,逐漸了解漢納和共和黨候選人後,許多企業高管更願意坐下來傾聽漢納等人的訴求,漢納自己也拿出大筆錢財充當競選經費。道斯用這些錢購買大量廣告,印刷的宣傳冊和演講稿有數億份之多,源源不斷地從芝加哥發出,並聘請數以百計的公共演說家到各地巡迴演講。[81]
據歷史學家詹姆斯·福特·羅茲(James Ford Rhodes)記載,麥金萊「站在坎頓老家有前門走廊上向許多代表團體演講,其中有些是自發前來,有些是事先安排[82]。」任何團體都可以在書面告知後前來拜訪麥金萊,部分代表團的人數有數千之多。只要可能,這些團體的領隊會先行抵達坎頓同總統候選人商談演講細則,如果這點無法辦到,那麼團體抵達坎頓火車站時會有麥金萊的代表迎接,這位代表再同團體領隊商談演說內容,並出於切合競選主題的需要作出微調,再由信使將結果提前傳達給麥金萊,以便他有時間準備。有些代表團還送來禮品,競選團體之後儘量物盡其用,但其中有四隻分別名叫「麥金萊」、「馬克·漢納」、「共和黨」和「保護主義」的老鷹之後只能贈送給當地動物園。[83][84][85]
布萊恩的訴求雖然一度引起熱烈反響,但漢納確信民主黨的這股熱嘲不能持久。這年7月,漢納曾經一邊拍桌子一邊說:「他總是在談論銀幣,這就是我們的突破口。」[86]事實也證明他的論斷,民意對自由鑄造銀幣的熱枕到9月時已經消退,布萊恩對此沒有行之有效的替換方案。相比之下,漢納和麥金萊確信對「穩健貨幣」的宣傳已經生效,所以開始將重心轉移到關稅議題,麥金萊對門面草坪聚集的人群稱:「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認為的,我是覺得讓美國工廠向美國勞工開放,比讓美國鑄幣局向全世界的白銀開放可強多了。」[87]
競選期間,傾向民主黨的報紙、特別是赫斯特旗下報業一直對漢納充滿敵意,聲稱漢納是大財團的代理人,麥金萊不過是他們的馬前卒。這些報導和漫畫導致很多公眾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一直覺得麥金萊實際上受到漢納代表的大企業財團控制,身不由己。霍默·達文波特(Homer Davenport)為赫斯特的報社所繪漫畫在塑造這種民意上特別有效,他經常以美元標記指代漢納,筆下漢納所穿西服通常也是以美元符號裝飾。麥金萊曾於1893年身陷財務危機,這樣漫畫和報導中將他描繪成落入商人手中的無助孩童、在1896年大選中不過是商人傀儡的說法也就變得更有說服力。[88]但歷史學家斯坦利·瓊斯(Stanley Jones)在研究1896年大選的著作中指出,
人們普遍抱持這種漢納處於主導地位的印象,但這並非事實。雖然麥金萊的確把組織競選這一極其複雜和艱巨的任務交給漢納,並且在競選事務上經常傾向接受漢納的判斷,但他依然在運籌帷幄整體戰略和方針,所有重大決定都有他的批准。漢納籌集資金、聘請人員、建立競選總部、購買文獻就像處理生意般公事公辦,他對自己在這些領域的把握很有信心,但這從未影響麥金萊對整體政治戰略的掌控。[89]
漢納在籌款期間請求銀行家和百萬富翁捐出個人資產總額的0.25%,這樣的籌款規模可謂前所未有,但基本理念並無特別之處[81]。據克羅利在漢納的傳記中所述:「漢納先生不過是把已經深植美國政治土壤的做法發揚光大,這些做法不但已成慣例,在他看來也很有必要[90]。」在此以前,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競選籌資活動發生在1888年總統大選,選舉主要圍繞關稅議題展開。競選期間,代表哈里森的參議員奎伊曾向富商要求同漢納八年後同樣比例的捐助,哈里森的這次競選一共籌得約180萬美元。據1896年大選期間負責管理共和黨競選支出的道斯記載,漢納一共為麥金萊的競選活動籌得350餘萬美元,這其中還不包括各州及地方委員會所籌款項,也不包括實物捐贈及各代表團前來坎頓獲得的火車票價折扣。這些票價折扣的幅度非常高,以致有評價諷刺稱前往坎頓一游比待在家裡更省錢。民主黨競選活動獲得的贊助金額遠遠不及,赫斯特及《紐約新聞報》共為布萊恩的競選活動捐贈4萬1000美元,是民主黨這年最大的金主之一,但同漢納所籌金額相比只是九牛一毛。[81][91]
十月下旬,漢納致信哈里森,感謝對方在競選期間提供幫助,「總體前景令人樂觀,相信我們無疑會獲勝[87]。」11月3日(星期二)是1896年大選的選舉日,各州選民紛紛前去投票。麥金萊最終贏得271張選舉人票,遠勝布萊恩的176張。民主黨候選人在南部和西部絕大多數州取勝,只有加利福尼亞州和俄勒岡州例外。布萊恩還贏得故鄉內布拉斯加州,以及鄰近的堪薩斯州和南達科他州。麥金萊在美國東北部和中西部所有的州勝出,他希望打入民主黨的南方票倉,但最終贏得的幾個傳統上民主黨占優勢的州都是邊界州,包括特拉華州、馬里蘭州、西弗吉尼亞州和肯塔基州。[92]共和黨一共贏得51%的普選票,麥金萊因此成為格蘭特將軍當選後第一位贏得多數普選票的美國總統,雙方的激烈選戰令選民投票率達到79.3%[93]。選舉日當晚,漢納從克利夫蘭致電坎頓:「這種感覺實非言語所能形容……我(也)無意再發公報。經永遠愛戴並信賴您的人民投票,您已當選為這片大陸上的最高長官[94]。」
1896年11月12日,贏得選舉的麥金萊致信漢納,邀請他進入內閣任職。信中寫道:
我們一起走過這場選舉,我想在轉向未來以前向您表達強烈而由衷的謝意,感謝您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如此慷慨而專注地為我工作,不知您在此以前是否也曾這樣無私奉獻。我相信您一定沒有意識到,二十餘年來您歷久彌堅並且與日俱增的友誼,始終是我莫大的鼓勵和力量的源泉,對此我一直牢記在心,並且打心眼裡感激不盡。回首往事,這麼多年來我們相互信賴、共同成長,忠誠和感情從未中斷,每念及此,心中感觸實非筆墨所能形容。我期望您理解,但卻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表達心中對您友誼和忠誠的感激之情。[95]
1897至1904年:聯邦參議員
據漢納的妹夫、歷史學家羅茲(民主黨人)所述[96]:「馬克·漢納占據着令人稱羨的位置,他一直以來都是克里夫蘭的英雄[97]。」之後在麥金萊任內成為國務卿的海約翰也稱:「馬克·漢納今年創造了多麼輝煌的紀錄!雖然直到在這場戰役中並肩戰鬥時我才真正認識他,但對他的敬重和欽佩依然每時每刻都在增長[97]。」
漢納表示不會在麥金萊領導的行政部門任職,擔心這會被視為總統對他此前幫助的報答[97]。不過,他早在1892年就曾表示希望當上聯邦參議員[98]。參議員舍曼此時已近74歲,1898年競選連任時還面臨民主黨及福勒克派系的強烈挑戰。1897年1月4日,麥金萊邀請舍曼出任國務卿,後者馬上接受。舍曼的辭職略顯匆忙,辭職前的任職表現也不理想,這導致漢納受到指責,指稱這是總統為了滿足朋友的需要而將垂垂老者安排到至關重要的內閣位置。[99]福勒克之後在回憶錄中強烈暗示,舍曼辭職就是為了讓漢納繼任參議員席位。舍曼對此也心懷不滿,他在離任國務卿後的一封信中表示,麥金萊「當年極力敦促我接受國務卿職位,雖然我心中並不情願,但出於成全漢納意願的心思還是同意了。結果我不但失去參議員席位,還失去了國務卿的位置……他們只是臨時任命我出任國務卿,就剝奪了我資深參議員的席位[100]。」
霍納在著作中指出,聯邦政府行政部門所有無需選舉產生的職位以國務卿最為重要,當時經常被視為走向總統寶座的墊腳石,雖然舍曼無意再競選總統,但他完全知道這個職位的聲望[101]。歷史學家羅茲也稱:「舍曼很樂意出任國務卿。雖然繼任過程存在疑點,但他用還剩兩年的參議員任期換取新任共和黨政府內閣部門的頭把交椅,任期顯然會有四年,這無疑屬於晉升[102]。」羅茲還認為,多名紐約商人曾於1897年初告知漢納,舍曼在精神方面不太穩定,漢納雖然信任這些商人,但並未把這些警告放在心上[103]。麥金萊也不相信這些說法,認為這要麼是「譁眾取寵寫手的廉價捏造」,要麼是「居心叵測的憑空污衊」,再不然就壓根兒是弄錯了[103]。
根據聯邦憲法規定,各州聯邦參議員如果是在該州議會休會期間出缺,那麼州長有權任命臨時人選,直至議會選舉產生正式繼任人選為止。所以舍曼辭職出任國務卿還不足以保障漢納成為參議員,首先需州長阿薩·布什內爾(Asa Bushnell)臨時任命人選,再於1898年經州議會選舉決定剩餘任期(到1899年3月止)及之後時長六年的完整任期歸屬。布什內爾是俄亥俄州共和黨福勒克派系成員,福勒克此時已經州議會選舉出任該州另一個聯邦參議員席位,任期從1897年開始到1903年止。舍曼此時仍對進入內閣心懷感激,所以像麥金萊一像努力為漢納鋪平道路。布什內爾起初不願把這來之不易的順手人情送給屬敵對派系的漢納,經福勒克首肯,他打算任命聯邦眾議員西奧多·伯頓(Theodore E. Burton)填補空缺,但後者沒有接受。羅茲認為,正因為漢納的參議員之路充滿變數,麥金萊才會直到1897年2月都還有意任命漢納出任郵政署長。[104][105][106]布什內爾1897年時正謀求連任,如果沒有漢納的支持,他獲勝的機會就要渺茫得多,於是他在2月21日致信漢納,表明任命對方繼任舍曼議席的打算[107]。福勒克之後在回憶錄中稱,漢納是因新總統的堅持而獲得參議員席位[108]。
1897年俄亥俄州議會競選在全美引起廣泛關注,被視為1896年選舉的複賽和1900年總統大選的先導,同時也相當於是對馬克·漢納是否應繼續擔任聯邦參議員的全民公投。總統麥金萊在俄亥俄州為漢納搖旗吶喊,民主黨人則派出布萊恩應戰。麥金萊在幕後積極運作,敦促俄亥俄州內外的共和黨人支持漢納。這年俄亥俄州共和黨大會經表決支持漢納競選參議員,全部88個縣的地方共和黨會議中有84個持同等立場。共和黨人最終贏得選舉,有壓倒性多數的議員承諾支持漢納。[109]不過,還是有部分共和黨議員不願把票投給漢納,為此甚至同民主黨人結盟,這其中大部分人都屬福勒克的派系[109]。
新一屆州議會於1898年1月3日開幕,反漢納的勢力成功占據兩院議長席位,並經多日協商選定同為共和黨人的克里夫蘭市長羅伯特·麥基森(Robert McKisson)與漢納競爭[110]。麥基森曾於1895年競選市長職位,並在漢納及該市商界人士的反對下當選。哥倫布流言四起,稱部分議員被某方或雙方綁架,還有行賄受賄的指控漫天飛舞。前總統詹姆斯·艾布拉姆·加菲爾德的兒子詹姆斯·魯道夫·加菲爾德(James Rudolph Garfield)曾是俄亥俄州參議院中漢納支持者的領袖,據他所說,曾有克里夫蘭共和黨人士警告他必須把票投給麥基森,否則他同該市達成的銷售協議會被作廢[109]。另據霍納記載:
考慮到漢納決心贏得選舉,同時也願意按既有規則行事,競選期間的確可能存在金錢交易。但即便如此,人們也應該牢記當時的社會背景。如果漢納真的涉身其中,恐怕這也是當時雙方的慣常做法……漢納手上無疑有資源,這些資源也很有用。比方說,要是你也同美國總統是很好的朋友,並且他在俄亥俄州政界很有影響。[111]
1897年3月雙雙上任後,漢納和麥金萊繼續在友誼之路上前行。參議員漢納需要在首都尋找住所,總統麥金萊於是請他暫時住進白宮行政官邸,找到合適的房子後再搬出去。赫斯特旗下的《紐約新聞報》稱:「參議員無疑是認為,如果任何人有權把白宮當成自己的家,那個人無疑就是他。」[114][115]不過,漢納很快就在白宮附近的阿靈頓酒店租下大套間搬了進去[116]。1899年11月霍巴特去世後,漢納接手副總統在拉法耶特廣場租的房子,這裡同白宮只隔了條賓夕法尼亞大道[117]。
雖然聯邦政府的公務員制度已經改革,但新總統上任後還是需要任命大量官員上任。根據當時的慣例,許多低級別職務是由黨派政治工作者出任。漢納在部分任命上提供意見,但最終決定還是由總統下達。漢納可以為俄亥俄州內大部分聯邦職務推薦人選,還可以否決福勒克舉薦的候選人。漢納對南方也很有影響,這些地方很少能選出共和黨議員去向總統遊說。漢納和麥金萊決定根據南方各州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代表的建議任命這些州的聯邦官員,同時也考慮這些地區競選國會議員落敗的共和黨候選人意見。麥金萊和哈里森關係不合,所以曾在哈里森任內任職的只有極少數得以在麥金萊治下工作。此外,在共和黨全國大會上選擇離開會場和黨派的「白銀共和黨人」最終一無所獲。[118]
雖然許多人相信漢納在麥金萊政府的政治酬庸方面有很大控制權,但很多人的實際影響比他更大。曾在麥金萊擔任州長期間任俄亥俄州立圖書館館長的約瑟夫·史密斯(Joseph Smith)與總統關係友好,1898年去世前,他在許多聯邦職務任命方面的影響很可能大過漢納。[119]查爾斯·道斯也是麥金萊的親信,在上任貨幣監理離任後立即獲提名繼任[120]。麥金萊就職期間出任美國聯邦郵政署第四助理署長的約瑟夫·布里斯托(Joseph Bristow)曾參與酬庸任命,根據他的回憶,總統雖然非常重視漢納的要求,並且信任他在提出意見時不會有自己的小算盤,但最終決定還是由總統下達[119]。
1900年初,漢納表示他已患上風濕,可能不會操持麥金萊的連任競選。漢納話雖如此,但他內心還是想要參與到競選活動中,只是麥金萊此時覺得這是向公眾證明自己絕非漢納玩物的好機會,所以遲遲沒有邀請老友加入。這種局面帶給漢納巨大的壓力,他不但擔心競選進展,也擔心自己和總統的關係。等待期間,漢納一度在辦公室昏倒,而且可能有心臟病發。5月下旬,麥金萊宣布連任競選由漢納操持。[121]據瑪格麗特·利奇記載,總統此時正因某種原因對漢納感到氣惱,所以才會對朋友「異常冷淡」[122]。對此摩根認為,麥金萊一貫擅長這種「間接的壓力和沉默的力量,他希望、並且也需要漢納的幫助,但遊戲規則要由他來訂[123]。」
早在格羅弗·克利夫蘭第二次擔任總統期間,許多美國人就非常關注西班牙殖民地古巴如火如荼的反抗運動。很多美國人認為西班牙應該離開西半球,讓古巴獨立。從1895年開始,聯邦國會先後通過多個決議案要求古巴獨立。雖然克利夫蘭總統奉行中立政策,但他手下的國務卿卻警告西班牙,美國的耐心終會有耗盡的時候。正擔任聯邦參議員的舍曼傾向支持中立,但他也覺得美國無可避免會因古巴問題走向戰爭。[124]漢納進入參議院後不久,麥金萊召集國會進入特別議程審議關稅法案。特別議程期間,國會提出多項決議呼籲古巴獨立,必要時還可以採取武力手段。記者問起漢納對特別議程期間古巴事態的看法,對此他回應:「我不知道。這事兒可說不準。那裡隨時都可能出現火花,引起行動。」[125]
1897年,麥金萊依然對古巴事態維持中立態度,希望當地通過協商取得自治。然而包括赫斯特旗下報紙在內的國內主戰勢力對總統形成壓力,迫使他採取更加積極的外交政策。[126]1897年5月20日,聯邦參議院以41票支持,14票反對通過支持插手古巴事務的決議案,漢納在其中投了反對票[127]。事態在1897年末至1898年初雖然發展緩慢,但總體還是漸趨緊張,這種局面導致漢納擔憂總統一直對抗民意拒不參戰會對政治前程不利。「當心布萊恩先生。任何事實一出差池,就會寫進1900年的民主黨政綱。這絕對是肯定的!」[128]不過,漢納認為麥金萊這樣不動聲色地向西班牙施壓,要求改革古巴殖民地政策的做法已經在沒有開戰的情況下取得成效,這樣的政策也應該繼續下去[129]。
1898年2月15日,美國緬因號戰艦在哈瓦那港沉沒,船上250餘名將士遇難[130]。時至今日,人們仍然無法確定當年造成戰艦沉沒的爆炸究竟是來自外來武力攻擊還是內部故障[131]。麥金萊下令組建調查委員會,同時請求國民耐心等待調查結果,不要急於決定,不過他也在悄悄為開戰做準備。赫斯特旗下報業刊出口號「記住『緬因號』,送西班牙下地獄!」持續不斷地敲響戰鼓,把戰事延遲怪責在漢納頭上。這些報紙聲稱,漢納才是白宮的正主,因擔心對生意不利而拒絕開戰。[132]《紐約新聞報》於1898年3月發表社論稱:
剛剛經過討價還價從聯邦參議院爭得議席的漢納可能是想收回他在俄亥俄州的開銷,亦或幫那些金融界的朋友脫離困境,畢竟他們當年一起演了這齣美國愛國者對抗華爾街金主的好戲……總而言之,漢納說了不會打戰。他說這話那是有份量的。他的聖旨意味着山姆大叔被人踢來踢去,或是從一個大洲戴着手銬腳鐐趕到另一個大洲都是不敢反抗的。[133]
正當舉國上下都在等待調查委員會報告的同時,許多主戰派人士認為麥金萊政府實在太畏首畏尾。弗吉尼亞州有人當眾燒毀漢納和總統的模擬像。助理海軍部長西奧多·羅斯福甚至在烤架晚宴上當着漢納的面揮舞拳頭,稱「不管那些商界階層沒膽到什麼程度,我們都會為古巴自由一戰!」[134]面對這些威脅,漢納依然支持麥金萊不開戰的政策,在參議院充當戰爭議題上總統的代言人[135]。
海軍遞交的報告認為緬因號是因外界原因沉沒,許多人都相信戰艦一定是被西班牙的魚雷或炸彈炸沉(有多份現代研究報告認為戰艦是因發生在煤倉的內部爆炸沉沒)。參戰的呼聲愈演愈烈之下,麥金萊依然希望維護和平。然而,隨着美國只接受古巴獨立、但西班牙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讓步的局勢逐漸明朗,雙方談判隨即破裂。4月11日,麥金萊呼籲國會授權確保古巴獨立,並在必要情況下動用武力。[136]漢納雖然明里支持國會授予總統這項權力,但他私下曾表示:「如果國會要這麼做,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阻止[137]。」4月20日,西班牙斷絕同美國的外交關係,美國國會在五天後宣戰,並將宣戰生效日期追溯至4月21日[138]。
美西戰爭以美國大獲全勝告終,但漢納依然對這起軍事衝突感到難受。他曾在戰爭期間向他人表示:「記住,鄉親們,我們都是貴格會的,戰爭是可恨的。」[139]埃爾卡內之戰結束後,他曾看過美軍傷亡名冊並感嘆:「老天啊,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在我們身上了!」[140]戰爭結束後,漢納支持麥金萊吞併波多黎各和關島等西班牙殖民地的決定[141]。
副總統霍巴特於1899年11月下旬辭世,但麥金萊打算把挑選副總統候選人的任務交給來年的共和黨全國大會。紐約州參議員普拉特對上任一年半以來堅持推行改革的新任州長、前助理海軍部長西奧多·羅斯福頗為不滿,希望送後者去當副總統,從政治上把他打入冷宮。羅斯福在美西戰爭期間的顯赫戰績得到大量報道,所以無論如何都屬於熱門人選,普拉特也就毫不費力地說服州代表團在提名麥金萊連任後選擇羅斯福作為競選搭檔。奎伊也同普拉特站在同一戰線,極力贊同提名羅斯福。漢納則認為前助理部長性格過於衝動,不適合同麥金萊一起參選,但直到身處費城的黨派全國大會會場時,他才意識到普拉特等人是真的有心推舉羅斯福。由於許多與會代表都是此前由總統任命,因此漢納希望說服麥金萊以政治酬庸換取代表對另一名候選人的支持。但是,麥金萊沒有在電話中接受老友的提議,這讓漢納深感失望,走出電話亭後他爆發了:「你他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受夠了!我不想再和這場大會有任何關係!我不會再操持競選!我也不想再當全國委員會的主席!」[142][143]他人詢問漢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此他回答: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呢,(因為)大家都瘋了!你們都有什麼毛病?這場大會上所有的人都在忙不迭地要送羅斯福去當副總統。你們難道都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話那個瘋子和總統寶座就只有一命之遙?普拉特和奎伊都比白痴強不了多少!他當紐約州州長到底會造成什麼禍害,能夠和麥金萊總統萬一死了(,羅斯福繼任總統)相比?[142]
漢納的警告沒有得到重視,大會最終還是提名麥金萊和羅斯福。漢納在返回首都後致信總統:「好了,費城的情況真是一團糟,和我的預想有差距,對此我也無能為力。不過,我們的狀態依然良好,候選人很有希望。現在你對國家應盡的義務就是從明年三月起再好好活上四年。」[144]
民主黨人在全國大會上再度提名布萊恩應戰。這回他的進攻面大了很多,指責接手西班牙殖民地的總統是帝國主義者。布萊恩要求增強競爭法的執行力度,聲稱麥金萊執行該法的效率低下。[145]面對民主黨人的挑戰,漢納用四個字總結共和黨的競選對策:任其自然[146]。
漢納在此次競選活動期間只需要籌集少量款項,因為不需再像四年前那樣花費大筆資金印刷宣傳資料及聘請公共演說家,而且許多企業樂於捐助,籌款難度小了很多[147]。麥金萊前後只發表一場演說,即7月在坎頓正式接受黨派提名[148]。不過,羅斯福倒是在全國各地巡迴演講[149],競選期間的總行程達3萬4000公里,先後抵達全部45個州中的24個[150]。漢納此時已是公眾人物,他有心前去西部各州為共和黨候選人搖旗吶喊。但麥金萊覺得漢納最近一次演說已經偏離行政部門的立場,所以不願他前去,派郵政署長查爾斯·埃默里·史密斯(Charles Emory Smith)前去芝加哥與漢納見面,請他不要去西部。漢納很快就意識到史密斯是受總統之託前來,於是告訴對方:「回華盛頓去吧,告訴總統,上帝討厭膽小鬼。」數天後,麥金萊同漢納在坎頓共進午餐並解決分歧,之後漢納還是前往西部巡迴演講。[151]據托馬斯·比爾記載,巡迴演講大獲成功,只是台下許多觀眾都對漢納穿的西裝沒有美元符號裝飾感到意外[152]。
競選期間,漢納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位於紐約的競選總部度過,為此還在新澤西州蒙茅斯縣的埃爾貝倫(Elberon)租了間海濱小屋住下[153]。9月,美國煤礦工人聯合會發起罷工,引起的危機可能會對麥金萊競選連任構成不利影響。漢納覺得事態不算嚴重,說服各方同意由他仲裁。在他的協助下,雙方最終經談判解決爭端。[154]
麥金萊在1900年11月6日的普選中贏得51.7%的普選票,比四年前占比還有小幅提升,選舉人票則以292張遠超民主黨候選人的155張。1896年所有由麥金萊勝出的州四年後依然忠於總統,另有六個布萊恩占優的州皈依共和黨。雖然之後美國歷史上出現過多次優勢比例更大的大選,但歷史學家劉易斯·古爾德(Lewis L. Gould)在研究麥金萊總統任期的著作中指出,與內戰結束後的多次總統選舉相比,1900年大選的結果已是相當驚人。[149]
麥金萊出任總統期間經常外出旅遊,於1901年9月抵達紐約州水牛城參觀泛美博覽會。9月6日,總統在博覽會的音樂聖殿同來賓握手時被無政府主義者里昂·喬戈什開槍擊中。事件發生後,漢納同總統的眾多親密盟友急忙趕到麥金萊的床前。[155]
總統躺在床上時曾詢問:「馬克在嗎?」幾句醫生告訴病人說參議員漢納就在一旁,但敦促總統不要勉強自己與他人交談。麥金萊的情況接下來逐漸好轉,再加上幾名醫生的保證,漢納於是離開水牛城前往克里夫蘭,準備按原計劃在共和國大軍營地演講。但抵達營地後,他又收到總統病情惡化的電報,於是急匆匆趕回水牛城。到達總統身邊時,他發現麥金萊已意識模糊,生命只在旦夕之間。9月13日晚,漢納與第一夫人艾達等人獲許去見總統最後一面。他流着眼淚走進博覽會主席約翰·米爾本(John G. Milburn)家中的圖書館,在這裡一直陪伴總統到最後一刻,並制訂必要的部署和安排,準備把老友的遺體送回坎頓。9月14日凌晨2點15分,麥金萊總統與世長辭。[155][156]
麥金萊死後,漢納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個人精神面貌上都一蹶不振。新總統羅斯福主動向漢納示好,希望能增強自己在參議院的影響力。漢納表示願意同羅斯福達成協議,但有兩個條件,一是羅斯福要繼續完成麥金萊的政治日程,二是要求新總統不要再叫他「老傢伙」,這樣的稱謂讓漢納不厭其煩,甚至威脅總統:「不然的話,我就叫你泰迪。」[157]羅斯福也很討厭自己這個綽號,所以同意參議員的兩項條件,只是有時還是會違反第二項承諾[157]。
漢納支持在中美洲修築運河,以便船隻穿行大西洋和太平洋,無需再長途跋涉繞過合恩角。他還認為,運河最好是在哥倫比亞的巴拿馬省修建,比在尼加拉瓜會好得多。漢納此前對哪個國家最適合修建運河有不同立場,這種立場轉變的確切原因尚無定論。紐約律師威廉·納爾遜·克倫威爾(William Nelson Cromwell)之後聲稱是他在1901年說服漢納轉為支持巴拿馬。[158]但法國工程師菲利普·布拿-瓦里拉對此有異議,稱他曾同漢納在阿靈頓酒店面談,漢納最終親口表示已被對方說服[159]。
艾奧瓦州聯邦眾議員威廉·彼得斯·赫本(William Peters Hepburn)在國會提出法案,要求在尼加拉瓜修建運河。這一方案有許多支持者,在眾議院通過後於1902年6月轉交參議院審議。6月5至6日,漢納發表演說反對赫本的法案。演講期間,參議院大廳內展示出兩幅巨大的地圖,一幅顯示巴拿馬運河路線,另一幅顯示尼加拉瓜運河路線。地圖採用當時的新技術,以紅色圓點代表活火山,黑色圓點代表死火山。漢納的演講同地圖展示同步,尼加拉瓜運河路線上幾乎由連續的黑點貫穿,並且其間還有八個紅點,而巴拿馬路線上不但沒有紅點,連黑點也沒有。漢納還指出取道巴拿馬的多項優勢,不但路程更短,運河兩端都已經有現成的港口,所以所需要的人力等各項成本就要小得多。漢納演講時的身體狀況不佳,在參議院提請審議赫本法案的阿拉巴馬州參議員約翰·泰勒·摩根(John Tyler Morgan)其間想向漢納提名,漢納對此回應:「我很累了,請不要打斷我。」[160]最終他還警告眾人,稱美國要是選擇在尼加拉瓜修運河,就會有另一個強國選擇巴拿馬。現場一名參議員稱他已經改變立場,願意支持「漢納馬運河」,法案於是經修訂改為支持在巴拿馬修築運河。據部分來源記載,克倫威爾記得尼加拉瓜發行的多種郵票上印有火山,所以在首都多名交易商的存貨中找到足夠多印有火山的郵票,再將這些郵票一起送到參議院。眾議院隨後同意參議院的修訂,授權修建巴拿馬運河的法案隨即通過。[160]
美國隨後同哥倫比亞就修建運河權開展談判,但雙方簽訂的條約被哥倫比亞參議院否決。1903年11月,巴拿馬省在美國的支持下脫離哥倫比亞,此次已是巴拿馬新政府駐美國首都代表的布拿-瓦里拉在條約上簽字,授權美國建立運河區修建運河。[161]1904年2月,聯邦參議院開始審議條約,辯論開始時漢納已是奄奄一息。漢納去世八天後,聯邦參議院批准美巴條約。[162]
福勒克在1903年俄亥俄州共和黨大會上遞交決議案,支持羅斯福競選連任。支持在任總統競選連任的決議案一般是在大選年的州黨派會議上提出,福勒克此舉旨在從漢納手上接掌俄亥俄州共和黨。這項決議令漢納進退兩難,因為支持就意味着宣告自己不會競選總統,反對又要冒得罪總統的風險。漢納給正在西部旅行的羅斯福拍去電報,告知對方自己打算反對決議,並且會在首都向總統解釋原因。羅斯福則回應稱他並不要求任何人支持,那些對他治下政府態度友善的人自然會支持。漢納頗感無可奈何,最終還是表態支持決議案。[163]
這次州共和黨大會還支持漢納連任參議員,並提名他的朋友邁倫·赫里克(Myron Herrick)競選州長。副州長候選人是由福勒克的派系提名,他們選擇的是之後當上總統的沃倫·蓋瑪利爾·哈定。漢納前後數周都在俄亥俄州為共和黨候選人競選,共和黨最終也以壓倒性優勢贏得選舉。漢納本人則在1904年毫無懸念地以115票比25票贏得連任,優勢幅度比1902年福勒克當選時要大得多。[164]
雖然漢納同羅斯福在許多問題上存在分歧,但總統還是在1903年11月邀請漢納主持連任競選。漢納覺得總統此舉是想確保自己不會反對他,只是做法未免太着行跡,所以遲遲沒有答覆。與此同時,雖然並沒有計劃參選,但漢納還是任由那些有關他會親自參選總統的傳言繼續,沒有站出來澄清。[165]對羅斯福任內政策感到反感的金融家約翰·皮爾龐特·摩根在感恩節時邀請漢納一家吃飯,並表示願意出資贊助漢納競選總統,但參議員還是沒有明確表態[166]。同年12月,漢納與羅斯福經過長時間面談解決兩人的大部分分歧。羅斯福同意漢納無需再繼續出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理論上而言,此舉令漢納可以參選總統,但羅斯福此時已經清楚地看到,漢納已是年老體衰,不會再去競選。[167]
1904年1月30日,漢納在阿靈頓酒店出席烤架俱樂部晚宴。他既沒吃也沒喝,只在他人問起身體狀況時回答「不大好。」[168]此後他因傷寒病倒[169],再也沒有離開位於首都的宅邸[168]。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一些政界人士開始在距漢納家不遠的阿靈頓酒店大堂等候消息,總統也來信詢問他是否很快就會如往昔般強壯且充滿鬥志地回到大家身邊,但漢納至死都沒有看過這封信[170]。前後幾天裡,他多次神志模糊,心臟也在2月15日早上開始衰竭。羅斯福於這天下午3點到訪,但漢納已經沒法睜開眼睛。1904年2月15日下午6點30分,美國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馬庫斯·阿朗佐·「馬克·」漢納與世長辭,聚集在阿靈頓酒店大堂的國會議員、政府官員和外交官逐漸散去,許多人都在哭泣。為羅斯福立傳的埃德蒙·莫里斯(Edmund Morris)這樣評價漢納在經商和政治領域的成就:「他在兩邊都幹得不錯,創造700萬美元財富的同時,還成就了一位美國總統。」[170]
觀點和影響
傑拉爾德·W·沃爾夫(Gerald W. Wolff)教授認為,漢納終其一生都堅信美國的生活標準是資本主義的功勞[171]。漢納與許多同時代的保守派商人認為,勞工、企業和政府應當攜手合作,造福社會。1876年的煤礦工人罷工爆發時,這些觀點已在漢納心中融合,並在他開始對政治感興趣後通過政治觀點展示出來。[171]據克羅利記載,漢納總是儘可能同下屬職工維持良好關係。據1876年4月28日的《克里夫蘭領袖報》報道:「今天早上,羅茲公司的漢納先生同阿什塔比拉港碼頭的罷工工人會面,經過協商,他們同意條件,恢復工作[172]。」另據沃爾夫回憶,煤礦罷工事件過後,漢納非常努力地試圖樹立典範,證明只要管理得當,勞工和資本家完全可以共同受益[171]。
雖然漢納努力同勞工和諧共處,但在1896年大選期間,達文波特卻反覆將他描繪成踐踏勞工的資本家[173]。1897年俄亥俄州議會選舉期間,漢納又受到苟刻員工的指控。對此他在演講時回應:
去隨便找5000名為我工作的人來問問看……問問他們,有沒有任何時候我付給他們的工資比當時的最高工資要少;向他們了解一下,我是否曾在任何時候問過他們有沒有加入工會……問問他們,有沒有誰獨自一人或是同他人一起前來向我投訴時我拒絕接見他們……向他們了解一下,我這一生中有沒有故意冤枉過任何工作人員。我從來都沒有過。[174]
漢納發表上述聲明後,下屬職工加入的多個工會都確認他的說法屬實[175]。漢納此後當上首任全美公民聯合會主席,該組織反對極端激進的工會組織和試圖全面逃避監管的企業主,認可勞工組織起來爭取更好薪資及工作環境的權利,力圖促進企業及勞工間和睦相處。1903年,漢納在勞工大會上演講,稱勞工組織工會和企業組成貿易團體一樣都是很正常的行為。[171]
據稱,漢納曾在1890年寫給俄亥俄州總檢察長戴維·沃森(David K. Watson)的信中稱:「任何出任公職的人都不虧欠公眾任何東西。」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要求沃森放棄某起針對標準石油公司的司法訴訟。1897年俄亥俄州議會選舉期間,這一說法引發批判漢納的浪潮。沃森是共和黨人,他否認漢納的信中有這句話,但拒絕就此事接受記者的進一步質詢。早期為漢納編撰作記的克羅利和比爾都對漢納是否說過這樣的話心存疑惑,但由於他們也沒有斷然否認,因此之後面世的多部相關作品都稱漢納說過這句話。不過,托馬斯·費爾特(Thomas E. Felt)教授在針對此事發表的文章中指出,漢納不大可能同某個他根本就不熟悉的人說出這麼有煸動性的話,並且這句話無論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與他的政治觀點不符。[176]
許多現代研究將漢納視為現代總統競選的發明人。1896年他為麥金萊操持的競選活動不但在籌款上大獲成功,而且非常系統化和集中化,開創出美國總統選舉的新局面。雖然有觀點認為漢納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有全國範圍影響力的黨魁,但多名歷史學家認為他和總統之間的友誼還是以麥金萊為主導。不過,漢納依然因為在競選活動中富於創新精神的表現而為後代銘記。[177]
如今的公眾形象
1996年,新澤西州民主黨聯邦參議員比爾·布拉德利的回憶錄《現在的時代,過去的時代》(Time Present, Time Past)出版。布拉德利在書中回憶自己曾在念高中時撰寫過有關漢納的學習報告,當時他的歷史老師曾教導學生,1896年的大選說明金錢就是力量。另據回憶錄介紹,布拉德利曾在高中時代接受採訪時表示,漢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但到編寫回憶錄時,他的看法已經轉變,覺得競選開支應該有限度,漢納對這種競選花銷急劇攀升的局面負有直接責任。布拉德利認為霍納對漢納的看法有誤,身為俄亥俄州的共和黨黨魁,漢納卻在竭力擾亂羅斯福的總統任期。布拉德利還稱,共和黨人從1896年開始就很容易從富人手中獲得贊助。不過,布拉德利在譴責漢納的同時,也對找不到這樣的人在自己的從政生涯中發揮類似作用深感遺憾。[178]
2000年,德克薩斯州州長喬治·沃克·布什贏得總統大選。競選期間,媒體把布什的顧問卡爾·羅夫(Karl Rove)同漢納相提並論,認為羅夫就像漢納控制麥金萊一樣控制着布什。從競選開始直至2007年羅夫離開白宮時止,媒體報道中經常暗示羅夫有左右總統的能力,對行政部門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在媒體眼中,羅夫仿佛漢納的當代化身,並且對漢納持續性的負面描繪已同歷史實際有顯著偏差。以專欄作家傑克·凱利(Jack Kelly)為例,他曾在2000年撰文稱,麥金萊當時是根據漢納的建議選擇前門廊競選活動,漢納此舉是為確保候選人不會偏離競選主題,但這種策略實際上是麥金萊的決定。此外,羅夫曾多次在接受採訪時把布什的競選活動同1896年的麥金萊相比較,這又進一步助長外界把他比作漢納的傾向。羅夫曾在德克薩斯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研究麥金萊的總統任期,在此期間得到前總統傳記作者劉易斯·古爾德的指導。羅夫認為,人們對漢納的實際影響有些過分高估。[179]
霍納指出,達文波特筆下的漢納至今仍在對這位參議員的公眾印象產生影響:
對漢納形象的描繪已經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在達文波特筆下,)他(指漢納)嚴重肥胖,仿佛「托拉斯」手下殘忍且攻擊性十足的狗,他身着布滿美元符號的西裝,口裡抽着雪茄,站在身形巨大的托拉斯和渺小如孩童般的麥金萊旁邊。他將永遠以「美元符號」(Dollar Mark,也有「美元馬克」之意)的形象為後代銘記。[180]
選舉歷史
1913年聯邦憲法第十七條修正案通過前,聯邦參議員是由各州議會選舉產生,所以下表列出的選舉都是在俄亥俄州議會舉行。
選舉 | 結果 | 候選人 | 政黨 | 得票數 | % | ±% | ||
---|---|---|---|---|---|---|---|---|
1898年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特別選舉[181] 參議員約翰·舍曼於1897年3月4日辭職出任國務卿,州長阿薩·布什內爾於次日任命馬克·漢納暫時填補空缺,直至州議會經特別選舉選派人選時止,這次選舉定在1898年1月12日舉行。漢納在兩院聯席會議的首輪投票中就贏得過半數支持,因此可以完成這屆參議員任期,至1899年3月4日屆滿。另見下一行框內的完整新任期投票詳細信息,兩次選舉的表決結果完全相同。 | 共和黨 保持 | 馬克·漢納 | 共和黨 | 73 | 50.69 | |||
羅伯特·麥基森 | 共和黨 | 70 | 48.61 | |||||
約翰·J·倫茨 | 民主黨 | 1 | 0.69 | |||||
1898年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選舉[181] 1898年1月12日舉行,決定從1899年3月4日開始的六年完整參議員任期歸屬,同上行表格的短期任期選舉在同一天舉行。州議會兩院先在1月11日各自集會表決兩部分任期,如果同一候選人在兩院都獲得過半數支持,那麼兩院就在次日中午召開聯席會議,宣布候選人勝出。如果沒有候選人在兩院得到過半數支持,那麼就要在聯席會議上由所有出席議員唱名表決,得多數票者當選。贏得選舉需要73票支持,漢納經首輪投票中順利當選。11日當天俄亥俄州眾議院的投票結果為:漢納56票、麥基森49票,倫茨、阿奎拉·威利(Aquila Wiley)和阿多尼朗·華納(Adoniram J. Warner)各一票。俄亥俄州參議院這天的表決結果為:麥基森19票,漢納17票。兩院選舉結果不一致,所以要在次日召開聯席會議,所有出席議員唱名表決。最終的投票結果為:眾議院——漢納56票,麥基森51票,倫茨一票;參議院——麥基森19票,漢納17票。兩院總和,漢納獲勝,贏得繼任任期和新任完整任期。 | 共和黨 保持 | 馬克·漢納 | 共和黨 | 73 | 50.69 | |||
羅伯特·麥基森 | 共和黨 | 70 | 48.61 | |||||
約翰·J·倫茨 | 民主黨 | 1 | 0.69 | |||||
1904年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選舉[182] 1904年1月13日舉行,決定從1905年3月4日開始的六年完整參議員任期歸屬。州議會兩院在1月12日各自集會表決時就已為漢納敲定勝局,再經聯席會議宣布結果。贏得選舉需要71票支持,俄亥俄州眾議院的投票結果為:漢納86票,克拉克21票;俄亥俄州參議院這天的表決結果為:漢納29票,克拉克四票。漢納在任期開始前便已謝世,來自阿克倫的聯邦眾議員查爾斯·迪克於1904年3月2日經州議會選舉繼任,不但可以完成漢納到1905年截止的原有任期,還可以繼續任職到1911年。 | 共和黨 保持 | 馬克·漢納 | 共和黨 | 115 | 82.14 | |||
約翰·H·克拉克(John H. Clarke) | 民主黨 | 25 | 17.86 |
參考資料
外部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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