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劉兵變,又稱劉苗之變、明受之變,是建炎三年(1129年)由苗傅和劉正彥發動,誅殺宋高宗趙構寵幸的權臣及宦官以清君側,並逼迫宋高宗將皇位禪讓給三歲的皇太子趙旉的兵變。兵變消息傳出後,苗、劉二人沒有採取進一步的措施,各地將領紛紛採取勤王平亂的立場出兵鎮壓,苗傅和劉正彥見局勢失去控制,連忙奉宋高宗復辟,最後兩人被打敗,在建康被寸斬。
建炎元年(1127年),宋徽宗赵佶第九子赵构響應國家抗金情緒,即位於宋金前線的应天府(宋朝南京,今河南商丘,非今江苏省南京市),史称宋高宗。
赵构即位以來,寵幸宣政使、金州觀察使、入內侍省押班康履等宦官,他們驕奢作亂,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向德軍節度使王淵受高宗寵幸、與宦官勾結而節節高升,當上御營使司都統制及簽書樞密院事,聚斂錢財,搜刮民脂民膏。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金兵進攻時,他慌忙建議從應天府逃到揚州再到鎮江的高宗逃到杭州(名義上是巡視),他本人負責斷後[2],卻把戰船拿來運送自己的財寶,致使數萬宋兵及戰馬失陷敵營,當時老百姓便耳語相傳「船上的財寶都是王淵在平定陳通時,濫殺富人搜刮而來的」[3]。而行軍過程中,康履等宦官作威作福,強占民宅。[4]隨軍的苗傅憤恨不平地說:「陛下顛沛流離至此,那些人居然還敢如此。」手下張逵也激怒軍士:「若能殺死王淵及那群宦官,則大家都可以過好日子,朝廷又怎麼會加罪於我們呢?」
這時只有苗傅的軍隊護衛在杭州的高宗,韓世忠、張俊、楊沂中、劉光世等都分守其他要害,為政變提供了良好的條件。[5]
王淵的過錯本应受到嚴厲處罰,但因他交結宦官,高宗只免了他樞密使的職位,沒有作其他嚴厲的處分,激起許多軍官及士大夫的不滿。扈從統制、武功大夫、鼎州團練使苗傅自負其家族功勞很大,不滿王淵扶搖直上;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劉正彥雖是王淵提拔的,卻也不滿王淵徵召他的士兵[6],兩人都不滿王淵和宦官的作威作福,便在軍中散播不滿的情緒,由於軍中大多是華北人,也厭惡宦官,因此二人得到了很多人的響應。苗傅與幕僚中大夫王世修及王鈞甫、張逵、馬柔吉率領的「赤心軍」議定,先殺了王淵,再除去宦官。[7]苗傅告知王淵臨安縣境有盜賊,希望王淵同意他出動部隊。[8][9]
這時,宦官康履的侍從得到密報,有一張疑似欲兵變造反的文書,上頭有「統制官田押,統制官金押」的押字字眼,「田」就是「苗」,「金」就是「劉」的代號,康履密報高宗,高宗要他找來宰相朱勝非,並使他通知王淵[10],康履表示,苗傅等人近來聚集在天竺寺附近,現在終於知道了他們的企圖,並告知王淵苗、劉所謂「郊外有賊」是讓士兵出外的借口[11],於是當晚王淵埋伏了五百精兵在天竺寺外,城中驚慌,居民皆閉門不敢出入。[12]
隔天,苗傅和劉正彥在城北橋下埋伏兵士,等王淵退朝時,將其拖下馬,劉正彥將其親手殺死,隨後包圍了康履的住處,大肆捕殺宦官,並掛著王淵的首級,率軍進圍皇宮,兵臨城下[13][14],這時高宗也慢慢得悉叛亂的消息,守宮門的中軍統制吳湛和叛軍私通,引導苗傅的手下進城,高喊「苗傅不負國,只為天下除害。」[15]知杭州事康允之帶著百官,請宋高宗到城樓上安定軍民,否則無法停止叛亂。[16]高宗登上城樓,憑欄問苗傅帶兵造反的原因,苗傅見了高宗,仍然山呼下拜[17],隨即厲聲指責高宗信任宦官,結交宦官就可獲得高位,汪伯彥、黃潛善昏庸誤國卻尚未流放,王淵遇敵時不能有效抵抗,卻因結交康履而得到樞密的高位,自己立功不少,卻僅官至遙郡團練使,並表示已經殺了王淵,並捕殺了在外的宦官,脅迫高宗殺了康履、藍珪、曾擇三個最親近的宦官以謝三軍[18],高宗回答,若宦官有過錯可將他們流放海島,並隨即任命苗傅為承宣使及御營使司都統制,劉正彥為觀察使及御營使司副都統制,希望政變就此平息。[19]但是叛軍並未退去,苗傅還高喊如果他只想升官,只要連絡宦官就好了,何必來此?[20]高宗詢問身邊近臣的意見,主管兩浙西路安撫使司機宜文字時希孟說災禍是由宦官造成的,若不把宦官全殺了就無法平息,高宗下不了手,軍器監葉宗諤說:「陛下何必珍惜康履?」高宗只好用竹籃將康履垂吊下城交給叛軍,馬上遭到叛軍腰斬。[21]苗、劉等又在城下喊道:「陛下的地位來路不正,以後如果欽宗歸來,將何以自處?」[22]
高宗派宰相朱勝非下城和叛軍談判,苗傅等請求隆祐太后來垂簾聽政以及與金國議和[23],高宗只好答應,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聽政,苗、劉二人聽詔竟拒絕下拜,進一步要求高宗退位,策立年僅三歲的皇子魏国公趙旉為帝[24],張逵還引用《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說法,要求今日之事應以社稷百姓為重,[25]並表示已有宋徽宗的先例。群臣議論紛紛,有的支持高宗接受退位的條件,有的大力斥責叛軍,當時天氣寒冷,高宗坐在城樓沒有被褥的竹椅上,派人去請太后時,就立楹一側而不就坐,百官請他上坐,他則表示「我已經不配坐這個座位了」。[26]
不久,隆祐太后前來,不願登樓,希望直接出城安撫叛軍,百官皆認為此舉危險,擔心叛軍挾持太后,朱勝非獨力排眾議,說明叛軍必不敢如此,反而可藉此看出他們的企圖。[27]於是太后乘轎出城,苗、劉下拜說:「百姓無辜,生靈塗炭,希望太后出來穩定局面。」[28]太后緩頰:「道君皇帝(徽宗)任用蔡京、王黼等奸臣,隨意更改祖宗法度,童貫又妄圖與金聯合滅遼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跟今上皇帝有甚麼關係?當今皇帝神聖孝明,只是被汪伯彥、黃潛善所貽誤,現在兩人也都被放逐了,兩位統制難道不知道?」[29]苗傅強硬地說:「我們已經討論好了,不可猶豫。」太后說:「既然如此,那我和當今聖上一同執政。」苗傅卻堅持要廢掉高宗,策立幼子赵旉,太后表示就算是承平之時,以一婦人和幼子也難以執政,更何況當時正值與金國的戰爭[30],苗傅等則軟硬兼施,先是說如果太后不從,他們要當場解衣就戮,後來又威脅三軍可能生變,並要求在場的宰相朱勝非表達意見,朱勝非無法回答,正好高宗派顏岐前來,奏太后說:「陛下已經同意了叛軍的條件,請太后下詔。」太后仍不願意,苗傅等則更加猖狂,脅迫太后趕緊決定,言語更加不客氣。[31]
高宗知道事已無法挽回,只好同意禪讓君位,朱勝非在一旁哭泣說自己身為宰相應下樓大罵叛軍且欲以死謝罪,高宗退卻左右說:「且看事情如何發展,如果失敗再死也不遲」[32]。於是命令朱勝非向苗傅宣布讓位的條件,一是要像對禪位的宋徽宗一樣對待讓位的高宗,供奉需豐厚;二是讓位之後事情要聽太后及即位的幼君處置;三是下詔完畢後就和部隊回到營區;四是約束軍士,不可搶掠縱火、騷擾百姓。苗傅答應,高宗隨即下詔遜位[33],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詔書,表示「自即位以來,強敵欺凌到了淮河,都是為了朕而來,朕不忍生靈塗炭,宣布退位,朕有長子,在東宮培育德性,可即皇帝位,並恭請隆祐太后一起聽政。希望能消弭這天大的事變,撫慰人心,敵國知道了,能休兵和好。」[34]高宗派朱勝非下城宣讀詔書,苗傅手下王鈞甫對朱勝非說:「苗、劉二人忠心有餘而學問不足」。宣詔完畢,叛軍即退去,喧鬧於市集並大叫「天下太平了!」[35]杭州知州恐怕叛軍乘勢屠殺百姓,出城慰撫。[36]
當天高宗就前往顯忠寺。隔天太后垂簾聽政,大赦,尊遜位的高宗為「睿聖仁孝皇帝」,並將顯忠寺改名為睿聖宮,只保留宦官十五人,其餘都編遣解散[37],苗傅等還派人前往探查,擔心高宗多留內侍。[38]
苗傅和劉正彥當政後,立即与金人讲和,并想要改元及遷都金陵,太后和朱勝非擔心若兩件事都不答應會惹惱苗傅,只好答應改年號為明受,並以金陵靠近江北難以防禦金兵為由婉拒遷都。[39]朱勝非知道苗、劉見識短淺,不難對付,便周旋於叛軍和太后之間,迷惑苗傅,使自己取得了單獨面見太后的權利[40],又试图策反苗傅的手下王世修、王鈞甫等。[41]苗傅掌權後不久,貶宦官曾擇、藍珪到嶺南,並派殺手在半路上斬殺曾擇。[42]又企圖以所部士兵代替禁軍守衛睿聖宮,甚至想劫持高宗到南方,都被張澄、朱勝非巧妙地阻止。[43]
幾天後,駐防平江的張浚接到大赦的命令,知道情勢有變[44]並通知駐守吳江的張俊起兵會合。[45]駐防江寧的呂頤浩也得到消息,和部屬討論後確定為兵變,當即決定討伐,一方面派遣使者回杭州安撫叛軍,一方面寫信通知張浚和劉光世政變消息。[46][47]
張浚當即在平江起兵,約劉光世和呂頤浩率兵到此會合[48],同時派馮轓到杭州勸苗、劉讓高宗復位,迷惑叛軍[49],也派遣從杭州逃出來的保義郎甄援到劉光世、韓世忠軍中宣傳起兵的消息。[50]韓世忠和張俊也先後率兵至平江,聽候張浚調遣。張浚得到部屬要斷吳江橋反叛的密報,派韓世忠率部進至秀州阻止。[51]苗傅得到消息後,打算扣押韓世忠的妻子梁氏及兒子為人質,朱勝非表示只要派這兩人到平江安撫韓世忠,事情就可解決,苗傅竟答應了他的建議。朱勝非不禁私自暗喜苗傅的愚蠢。[52]
馮轓回到平江後,張浚再度派他到杭州和苗、劉等聲明大義,苗傅曾聽說張浚已經集結重兵,但不相信,這時才驚覺已經遭到討伐,詔貶張浚為黃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御史中丞鄭瑴上書為張浚開脫,又遣人密報張浚放慢行軍速度,使叛軍自行垮台。[53]
叛軍派苗瑀和馬柔吉率赤心軍及王淵舊部駐紮臨平抵擋勤王軍,馮轓也入城內和苗傅商議,苗傅要拘留他,張浚得知後便偽造了一封書信給馮轓,內容是表述苗、劉是忠於朝廷的,且故意被苗傅拦截下來,苗傅看了張浚給馮轓的信後,信以為真,便放了馮轓。[54]
隔天,張浚得到了被貶的消息,隨即和劉光世、張俊、韓世忠聯名傳檄天下勤王,從平江大舉出發聲討苗、劉。[55]
苗、劉聞訊大為驚恐,被迫接受朱勝非和馮轓的提議,率百官奏請高宗復辟。[56]高宗還宮後,詔尊太后為隆祐皇太后,恢復苗傅策立的幼君趙旉為太子,且故意任命苗傅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彥為淮西制置副使,將他們引出朝廷,隔天下詔恢復年號建炎。[57]苗、劉二人要求高宗賜予免死的鐵券,免於追究他們政變的責任[58][59]。當天,勤王軍到達叛軍駐紮的臨平,韓世忠率前鋒力戰,大破叛軍苗翊與馬柔吉,挺進北關。苗、劉二人率精銳兩千人,拿著高宗所敕賜鐵券,逃出杭州[60],同時命令手下縱火,但天降大雨,火不能起。[61]
有學者稱高宗知道兩人學識不豐,在鐵券上寫著「除大逆外,餘皆不論」,苗、劉不察,以為安全了[62]。此事史無記載,乃後人附會之說。太后與高宗居叛軍之中,朝不保夕,為了安撫苗、劉,兩賜鐵券,手詔韓世忠稱許苗、劉,甚至與苗、劉盟誓。高宗不至於此時在鐵券上另書文字,使苗、劉生疑。
勤王軍劉光世、張浚、韓世忠、張俊、呂頤浩等入城,高宗握住韓世忠的手痛哭,並請求他除掉看守宮門、私通叛軍的吳湛,韓世忠隨即上前,裝作要和吳湛談話,折其中指將他逮捕,詔斬於市。[63]高宗也下詔表示只追究苗傅、劉正彥、王鈞甫、馬柔吉、張逵等的責任,其他軍官士兵皆不追究,於是赤心軍背叛苗傅,王鈞甫想率軍投降,但其部下張翼等七人斬了王鈞甫、馬柔吉投降。[64]王世修則是接受審判後斬於市。[65]
苗傅、劉正彥兩人率軍逃亡,侵犯許多郡縣。劉正彥在浦城乘勝追擊官軍時被韓世忠擒獲[66],苗翊為部下所擒來獻[67],張逵率殘兵敗降遁入崇安,也被韓世忠派軍追而殺之。[68]
苗傅則變更姓名為商人,與愛將張政逃至建陽,為土豪承節郎詹標察覺而逗留數日,張政自知不免,遂向詹標告發,詹標告知南剑州同巡检吕熙,吕熙告知福建路提点刑獄公事林杞,林惧怕张政分功,與熙合謀,使護兵殺張政于崇善境上,將苗傅交於韓世忠。[69][70]於是韓世忠宣布班師,俘苗傅、劉正彥、苗翊三人以獻,兩人在建康府被棄市,寸斬。[71][72]劉正彥在行刑時還大罵苗傅不用自己的計策,因而失敗。[73]
高宗封賞平亂功臣,升呂頤浩特遷宣奉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御營使;升李邴為守尚書右丞;封韓世忠為少保、武勝、昭慶軍兩鎮節度使,御書「忠勇」讚揚其忠心,另外封其夫人梁氏為護國夫人。武將兼兩鎮節度使及功臣之妻受封賞皆始於此。[74]張浚則自請前往川陝一帶防守[75],被封為宣撫處置使。[76]
另外,高宗追贈王淵開府儀同三司,追康履「榮節」諡號。[77]韓世忠因在卑微時曾受王淵賞識,此時知恩圖報安葬了王淵,为他料理身后事。[78]
宋高宗与之前的宋朝皇帝一样,本來就十分懼怕地方武力和將領擁兵坐大,這次的政變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使他終其一生都不再信任武將。他頻繁調度將領,達到「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目的,使南宋重文輕武的情形加劇。苗傅拿「徽欽」二帝仍在北方來質疑高宗皇位的正统性,以此為主要理由要求高宗退位,加深了高宗對军人专权及失去皇位的恐惧,但因局勢不穩及金兵的威脅下,高宗仍需要武将以对抗金兵的威脅,主战派及主和派在朝中形成均勢,直至定都杭州及高宗任用秦桧为止。
此兵变對高宗日後阻攔岳飛北伐、殺岳飞、與金朝達成紹興和議,偏安江南以保持半壁江山有一定程度的影響。[62]
據《宋史·高宗·紹興八年十一月》,苗劉兵變九年後(紹興八年,1138年)十一月,南宋始以臨安府為行都,此實際首都的身份維持至南宋滅亡。兵變發生時的行都仍是宋高宗即位的應天府。但應天府在宋金前線,經常陷落,甚至在金滅亡後南宋依然不能收復,皇家不可能居於應天府。所以杭州此時的身份是行在。
《宋史·卷475》「建炎三年二月壬戌,高宗從王淵議,由鎮江幸杭州。」
《宋史·卷475》「先是,王淵裝大船十數,自維揚來杭,杭人相謂曰:『船所載,皆淵平陳通時殺奪富民家財也。』」
《宋史·卷475》「內侍省押班康履頗用事,威福由己出;其徒奪民居,肆爲暴橫。」
《宋史·卷475》「時諸大將如劉光世、張俊、楊沂中、韓世忠分守要害,扈衛者獨苗傅。」
《宋史·卷475》「傅自負宿將,疾淵驟貴。正彥雖由淵進,淵檄取所予兵,亦怨之。」
《續資治通鑑·卷104》「傅、正彥以為由宦者所薦,愈不平,遂與世修及其徒王鈞甫、馬柔吉、張逵等謀先斬淵,然後殺內侍。鈞甫、柔吉,皆燕人,所將號「赤心軍」。」
《宋史·卷475》「傅部分既定,乃紿淵以臨安縣有盜,意欲使淵出其兵於外。」
《續資治通鑑·卷104》「傅等即部分兵馬,且使人告淵以臨安縣境有劇盜,欲出兵捕之。」
《續資治通鑑·卷104》「康履之從者有得小黃卷文書,卷末字兩行,曰『統制官田押,統制官金押。』履問:『此何謂也?』曰:『軍中有謀為變者,以此為信號,從之者書其名於後。』履密以奏。帝命履至都堂諭勝非,使召淵為備。」
《續資治通鑑·卷104》「覆曰:『略知。期以來早集於天竺寺,方諭其意,田即苗,金即劉也;詐言謀於城外以誤淵,使遣部曲出外耳。』勝非即召淵告之。」
《續資治通鑑·卷104》「日暮,淵遣一將將精兵五百人伏於寺側。是夜,城中驚惶,居民杜門不敢出,皆通夕不寐。」
《宋史·卷475》「明日,賊黨亦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誣以結宦官謀反,正彥手殺淵,以兵圍履第,分捕內官,凡無須者盡殺之,揭淵首,引兵犯闕。」
《續資治通鑑·卷104》「苗傅,劉正彥令王世修仗兵城北橋下,俟王淵退朝,即摔下馬,誣以結宦官謀反,正彥手斬之。遂遣人圍康履家,分兵捕內官,凡無須者皆殺。」
《宋史·卷475》「中軍統制吳湛守宮門,潛與傅通,導其黨入奏曰:『苗傅不負國,止爲天下除害。』」
《宋史·卷475》「知杭州康允之聞變,率從官扣閽,請帝御樓」
《宋史‧卷475》「傅見黃屋,猶山呼而拜。帝憑闌呼二賊問故」
《宋史·卷475》「傅厲聲曰:『陛下信任中官,軍士有功者不賞,私內侍者即得美官。黃潛善、汪伯彥誤國,猶未遠竄。王淵遇敵不戰,因友康履得除樞密。臣立功多,止作遙郡團練。已斬淵首,更乞斬康履、藍珪、曾擇以謝三軍。』」
《宋史·卷475》「帝諭以當流海島,可與軍士歸營,且曰:『已除傅承宣使、御營都統制,正彥觀察使、御營副都統制。』」
《續資治通鑑·卷104》「帝諭以『內侍有過,當流海島。卿可與軍士歸營。』傅曰:『今日之事,盡出臣意,三軍無預焉。且天下生靈無辜,肝腦塗地,止緣中官擅權。若不斬履、擇,歸寨未得。』帝曰:『知卿等忠義,已除苗傅承宣使、禦營都統制,劉正彥觀察使、御前副都統制,軍士皆放罪。』傅不退,其下揚言:『我等欲遷官,第須控兩匹馬與內侍,何必來此!』」
《宋史·卷475》「賊不退。帝問百官計安出,浙西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時希孟曰:「禍由中官,不悉除之,禍未已也。」帝曰:「朕左右可無給使耶?」軍器監葉宗諤曰:「陛下何惜康履。」遂命吳湛捕履,得於清漏閣承塵中。傅即樓下腰斬履。」
《宋史·卷475》「帝不當,即大位,淵聖來歸,何以處也?」
《宋史·卷475》「帝使朱勝非縋樓下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聽政及遣使與金議和。」
《宋史·卷475》「帝許諾,即下詔請太后垂簾。賊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
《續資治通鑑·卷104》「張逵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今日之事,當為社稷百姓。』」
《續資治通鑑·卷104》「是日,北風勁甚,門無簾帷,帝坐一竹椅,無藉褥,既請太后禦樓上,即立楹側不復坐,百官固請,帝曰:『不當坐此矣。』」
《續資治通鑑·卷104》「太后不登樓,內侍報帝,密語帝曰:『太后欲出門諭諸軍,如何?』執政皆以為不可,曰:『若為邀去,奈何?』勝非曰:『必不敢!臣請從太后出,傳道語言,可觀群凶之意。』」
《續資治通鑑·卷104》「太后御肩輿出立樓前,二賊拜曰:『今日百姓無辜,肝腦塗地,望太后主張。』」
《續資治通鑑·卷104》「太后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貫起邊事,所以招致金人,養成今日之禍,豈關今上皇帝事!況皇帝聖孝,初無失德,止為黃潛善、汪伯彥所誤,今已竄逐,統制豈不知!』」
《宋史·卷475》「傅曰:『臣等定議,必欲立皇子。』后曰:『今強敵在外,使吾一婦人簾前抱三歲兒,何以令天下?』」
《宋史·卷475》「正彥等號泣固請,因呼其衆曰:『太后既不允,吾當受戮。』遂作解衣狀,后諭止之。傅曰:『事久不決,恐三軍生變。』顧謂勝非曰:『相公何無一言?』勝非不能答。適顏岐至自帝前,奏曰:『皇帝令臣奏知太后,已決意從傅請矣,乞太后宣諭。』后猶不許,傅等語益不遜。」
《續資治通鑑·卷104》「太后還入門,帝遣白以事無可奈何,須禪位。勝非泣曰:『逆謀一至於此,臣位宰臣,義當死國,請下樓面詰二凶。』帝曰:『兇焰如此,卿往必不全。既殺王淵,又害卿,將置朕何地!』乃揮左右稍卻,附耳曰:『朕今與卿利害正同,當為後圖;圖之不成,死亦未晚。』」
《續資治通鑑·卷104》「遂命勝非以四事約束傅:一曰尊事皇帝如道君皇帝故事,供奉之禮,務極豐厚;二曰禪位之後,諸事並聽太后及嗣君處分;三曰降詔畢,將佐軍士即時解甲歸寨;四曰禁止軍士,無肆劫掠、殺人、縱火。如遵依約束,即降詔遜位。傅等皆曰:『諾。』」
《續資治通鑑·卷104》「帝顧兵部侍郎兼權直學士院李邴、令草詔,邴請帝禦劄。帝即所禦椅上作詔曰:『朕自即位以來,強敵侵淩,遠至淮甸,其意專以朕躬為言。朕恐其興兵不已,枉害生靈,畏天順人,退避大位。朕有元子,毓德東宮,可即皇帝位,恭請隆祐太后垂簾同聽政事。庶幾消弭天變,慰安人心,敵國聞之,息兵講好。』」
《續資治通鑑·卷104》「帝書昭已,遣人持下宣示。勝非至樓下,呼傅幕屬將佐問之,王鈞甫進曰:『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耳。』宣詔畢,傅、正彥麾其軍退,移屯祥符寺。時已未刻,帝徒步歸禁中。軍士退去,尚喧呼於市曰:『天下太平也!』」
《續資治通鑑‧卷104》「方事之未決也,康允之奏:『恐軍士乘勢攘殺,請出門慰撫。』乃見傅、正彥,告以故,正彥以一甲馬、二十甲士授之。允之周行進衢,杭人賴以安堵。」
《宋史·卷475》「是日,帝幸顯忠寺。甲申,太后垂簾,降赦,號帝爲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忠寺爲睿聖宮,留內侍十五人,餘悉編置。」
《續資治通鑑·卷104》「傅等遣人伺察,恐匿內侍故也。」
《宋史·卷475》「傅欲改元,正彥欲遷都建康,太后謂勝非曰:『二事如俱不允,恐賊有他變。』己丑,改元明受。」
《宋史·卷475》「初,勝非奏,垂簾當二臣同對,今屬時艱,乞許獨對。恐賊疑,乃日引其徒一人與俱。傅入對,後勞勉之。賊喜,無所疑,故臣僚入對,得謀復辟。」
《續資治通鑑·卷104》「先是王世修見朱勝非,勝非諭曰:『國家艱難,可謂功名之秋。古人見機而作,能易亂為治,轉禍為福,在反掌間耳。亦有意於此乎?』世修喜曰:『世修無意從軍,因循至此;朝廷若有除授,固所願也。』勝非曰:『尋常等級序進,所以待常士;若能奮身立事,雖從官可即得。』世修益喜,於是為之往來傳道。」
《宋史·卷475》「甲午,貶曾擇、藍珪於嶺南,傅追斬擇。」
《宋史·卷475》「賊欲以所部代禁衛守睿聖宮,又欲邀帝幸徽、越,張澄、勝非曲諭止之。」
《宋史·卷475》「丙戌,赦至平江府,張浚知有變,不拜。」
《續資治通鑑·卷104》「浚語俊曰:『太尉知皇帝遜位之由否?此蓋苗傅等欲危社稷。』言未旋,泣數行下,俊亦大哭。浚諭決策起兵問罪,俊泣拜,且曰:『此事須侍郎濟以機術,勿令驚動官家。』浚哽噎首肯。」
《宋史·卷475》「丁亥,至江寧,制置呂頤浩遺浚書,痛述事變。浚乃舉兵。戊子,御營前軍統制張俊至平江,浚諭以起兵,俊泣奉命。」
《續資治通鑑·卷104》「頤浩即遣人入杭伺賊,並寓書於張浚、劉光世,痛述國家艱難之狀,別以片紙遺浚曰:『時事如此,吾儕可但已乎!』」
《續資治通鑑·卷104》「浚遂備奏兼檄報諸路,且約呂頤浩、劉光世會平江。」
《續資治通鑑·卷104》「張浚遣進士馮轓赴行在,請帝親總要務。」
《續資治通鑑·卷104》「初,保義郎甄援在城中,竊錄明受詔赦及二凶檄書以出,至餘杭門,為邏者所得,苗傅命斬之,援笑曰:『將軍方為宗社立功,奈何斬壯士!』傅嫚罵,且詰其故,援曰:『今誤國奸臣,多散處於外。願賚將軍之文,糾忠義之士,誅漏網以報將軍耳。』傅意解。劉正彥曰:『此未可信。』即令拘之。居數日,防禁少緩,更衣逾牆而出。至是見張浚於平江,援詭言嘗更服見睿聖皇帝於別宮,帝謂曰:『今日張浚、呂頤浩必起兵,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等必竭力相輔,語令早來。』詞旨甚切。浚微察其意,不復問,即遣詣張俊軍,與其將士聞之,皆感慟,浚遂令援遍往韓世忠、劉光世諸軍宣諭。援明辯,善為說詞,諸將人人自以為帝所倚望,感泣自奮,繇是士氣甚振。」
《續資治通鑑·卷104》「始,張浚所部統領官安義,陰與傅合,欲代俊而奪其兵,乃斷吳江橋以應賊,浚即令韓世忠屯秀以伐其謀,世忠至秀,稱疾不行,造雲梯,冶器械,傅等始懼。」
《續資治通鑑》「初,苗傅聞韓世忠在秀州,取其妻梁氏及其子保義郎亮於軍中以為質。朱勝非聞之,乃好謂傅曰:『今當啟太后,招二人慰撫,使報知平江,諸人益安矣。』傅許諾。勝非喜曰:『二凶真無能為也!』太后召梁氏入見,封為安國夫人,錫予甚渥。後執其手曰:『國家艱難至此,太尉首來救駕,可令速來。』梁氏馳出都城,遇苗翊於塗,告之故,翊色動,手自悴其耳。梁氏覺翊意非善,愈疾驅,一日夜會世忠於秀州。」
《宋史·卷475》「馮轓至平江,浚復遣入責賊以大義,諭以禍福,期雖死無悔。傅等初聞浚集兵,未之信,及得浚書,始悟見討。奏請誅浚以令天下。詔責浚黃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鄭瑴上疏謂浚不當責,密遣所親謝向變姓名告浚宜持重緩進,賊當自遁,浚然之。」
《宋史·卷475》「是日,賊遣苗瑀、馬柔吉將赤心隊及王淵舊部曲駐臨平,以拒勤王之師。馮轓至臨平,見馬柔吉,同縋入城。詰朝,與傅等議,傅曰:『爾尚敢來邪?』欲拘轓。浚逆知之,謬爲書遺轓,言客自杭來,知二公於朝廷初無異心,殊悔前書失於輕易。賊得浚遺轓書,大喜,乃釋轓。」
《宋史·卷475》「壬寅,浚得謫命,恐將士解體,紿曰:『趣召之命也。』是日,呂頤浩至平江,與浚對泣曰:『事不諧,不過赤族。』乃命幕客李承造草檄告四方討賊。」
《宋史·卷475》「賊聞勤王之兵大集,即呼馮轓、勝非議復辟。」
《宋史·卷475》「夏四月戊申朔,帝還宮,都人大說。帝御前殿,詔尊太后曰隆祐皇太后,立嗣君爲皇太子。辛酉,徙傅淮西制置使,正彥副之。庚戌,詔復建炎號。」
「傅、正彥見帝,請設盟誓,兩不相害。帝賜金勞遣。傅、正彥退詣都堂,趣賜鐵券,勝非命所屬檢詳故事,如法製造」(續資治通鑑卷一百五)
三月癸卯,太后詔:「御營都統制苗傅、副都統制劉正彥並賜鐵券」。三月丁未,「上乃賜韓世忠手詔曰:知卿已到秀州,遠來不易。朕居此極安寧。苗傅、劉正彥本為宗社,始終可嘉。卿宜知此意,徧諭諸將,務為協和,以安國家」。夏四月戊申朔下詔曰:「所有三月六日赦書應干恩賞等事,令有司疾速施行。敢有稽違,重寘典憲」(見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二十一、二十二)】
《宋史·卷475》「是日,頤浩、浚軍次臨平,苗翊、馬柔吉以兵阻河。韓世忠率先鋒力戰,俊、光世乘之,翊敗走。勤王兵進北關。二凶詣都堂,趣得所賜鐵券,引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遁。」
《續資治通鑑·卷105》「命其徒所在縱火;遇大雨,火不能起,遂遁。夜,尚書省檄諸道捕傅等。」
《續資治通鑑·卷105》「初,帝見韓世忠,握手語曰:『吳湛最佐逆,尚留朕肘腋,能先除乎?』世忠曰:『此易與耳。』時湛已不能自安,嚴兵為備。世忠詣湛,與語,手摺其中指,遂執以出;門下兵衛驚擾,世忠按劍叱之,無敢動者。詔戮湛於市。」
《續資治通鑑·卷105》「時帝命諸將,以罪止傅兄弟及劉正彥、鈞甫、柔吉、張逵,餘皆罔治。赤心軍士聞詔寬大,乃叛傅,鈞甫遂焚河梁以斷其路,率赤心之眾降於望。望使人受降書,未成,其前軍統領、右武大夫、歸州防禦使張翼等七人,謂鈞甫反覆,斬鈞甫及柔吉首以降」
《續資治通鑑·卷105》「監察御史陳戩鞫王世修於軍中,具伏同苗傅等謀亂狀,詔斬於市。」
《宋史·卷475》「賊寇浦城縣,夾溪而屯,據險設伏,以邀官軍,統制官馬彥溥死之。賊乘勝犯中軍,世忠瞋目大呼,揮兵直前,正彥墮馬,生禽之。」
《宋史‧卷475》「賊將江池殺孟皋、禽苗翊降,衆悉解甲。」
《宋史·卷475》「張逵收餘兵入崇安,喬仲福追殺之。」
《宋史·卷475》「傅棄軍變姓名夜遁建陽,土豪詹標覺之,執送世忠,檻車赴行在。壬寅,詔班師。」
《宋史·卷475》「秋七月辛巳,世忠軍還,俘傅、正彥以獻,磔於建康市。」
《續資治通鑑·卷105》「辛巳,韓世忠軍還,執苗傅、劉正彥、苗翊詣都堂,審驗畢,磔於建康市,梟其首。」
《續資治通鑑·卷105》「正彥臨刑,瞋目罵傅曰:『苗傅匹夫,不用吾言,遂至於此!』」
《續資治通鑑·卷105》「癸未,武勝軍節度使、御前右軍都統制韓世忠為檢校少保、武勝、昭慶軍節度使,賞平苗、劉之功也。帝遣使賜世忠金合,且禦書『忠勇』二字表其旗幟,又封其妻梁氏為護國夫人,給內中俸以寵之。將臣兼兩鎮,功臣妻給俸,皆自此始。」
《續資治通鑑·卷105》「浚請身任陝、蜀之事,置司秦、川,而別委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
《續資治通鑑·卷105》「詔知樞密院事兼禦營副使張浚為宣撫處置使,以川、陝、京西、湖南、湖北路為所部。」
《續資治通鑑·卷105》「久之,詔贈淵開府儀同三司;而康履亦贈官,諡榮節。」
《續資治通鑑·卷105》「始,王淵識韓世忠於微時,待之絕等,至是世忠為請地厚葬,經紀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