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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這(日語:夜這い/よばい yobai)乃古代日本最初的一種婚姻型態,指的是向求婚女性訪妻婚。後來,這個詞語逐漸演變為指代一種行為,即半強制性地在夜間進入他人睡覺的地方,以性交為目的。在古代的言靈信仰中,人們認為通過不斷呼喚對方的名字,可以利用言靈的力量吸引對方的靈魂[1]。日本文學研究者普遍認為,夜這是古代男性前往女性居所的一種「呼喚」習俗的遺存[2]。
語源來自男性向女性求婚的「呼ばう」,而自古婚、嫁、結婚等字詞即使用「よばふ」或「よばひ」,這是「呼ぶ」(よぶ)的活用型。
由於古代日本實行訪妻婚,夫妻分開而居,丈夫會到妻子之住所探訪。成書於天平寶字3年(公元759年)的《萬葉集》卷十二收錄「他國爾 結婚爾行而 大刀之緒毛 未解者 左夜曾明家流(前往他國訪妻,大刀之細繩仍未解,自夜晚到黎明)」,由此可見一斑。現代一夫一妻制的觀念在當時仍十分薄弱,故重婚、夜這等行為相當常見[3]。尤其昔日日本農村裡常有「村中的少女與寡婦是年輕男人的物品」之觀念,因為尚未近代化前農村設有「若者組」,訂下關於夜這的規則,以便規範、承認村落中的婚姻。規則是未經人事的處女,村中的年長男性,或若者組的年長男性具有優先權[4]。此外,其他村莊的人若無視該村的規矩而進入該村夜這,被年輕人發現時可將之擊退,有時也可制裁之。
此項風俗盛行於房總半島以西靠近太平洋側之地區,包含伊豆半島、知多半島、渥美半島、瀨戶內海、九州等地。明治維新時日本舉國邁入現代化,此習俗逐漸呈現衰退的傾向,僅某些深山部落仍存在著。戰後進入經濟高度成長期前,各地農漁村亦仍殘留這項習俗[5]。江戶等大都市的發展型態則與鄉村不同,所以夜這的習俗並不盛行。明治9年(1876年)相川縣(今新潟縣佐渡市)設置一條法律,明文禁止夜這的習俗。發生於昭和13年(1938年)的津山事件造成31人死亡(含自殺的嫌疑犯)、3人輕重傷,《大阪每日新聞》以「至今仍殘存於深山村莊,根深蒂固的男女關係的陋習」的字句替這個震驚當時社會的事件做下注解,也隱含對此項習俗的批判。
赤松啟介在《夜這的民俗學》(明石書店,1994年)中指出,夜這的形式因時代、地域和社會階層而異。儘管需要遵守每個共同體(村落)的規矩,但在性方面具有較大的自由。例如,夜這對象的選擇以及女性的拒絕權都是被允許的[6],在節慶期間甚至可能在公共場所進行多人「雜寢」活動,無需隱藏或羞恥,性行為顯得十分奔放[7]。然而,違反共同體規矩的人可能會受到制裁[8]。赤松認為夜這的風俗可能因為戰爭等原因,導致男性數量少於女性而變得更為重要[9]。此外,他提到明治以後夜這風俗的衰退可能與政府廢除這種不對經濟產生貢獻的風俗有關。政府通過鼓勵發展性風俗產業,意圖將注意力轉向這些能夠增加稅收的行業[10]。
他還指出在日本社區,女孩從13歲達到月經初潮或15-16歲長出陰毛起就要開始夜這(儘管在某些情況下,她們在結婚期間可能不會夜這, 這一區域因社區而異)[11]。在這種情況下,性交是一種儀式 [12]。少年在13歲時會舉行「兜襠布慶祝儀式」(フンドシ祝い),並在13歲或15歲時成為「若眾」(即青年群體的一員)。在這一階段,年長的女性會擔任性啟蒙的角色,這些年長女性不僅包括未婚女性或已婚女性,還可能是寡婦、家中主婦甚至年長的老婦等多種身份。在其他情況下,男孩們會互相談論母親的「口味」,同時還有一些案例提到,女兒甚至可能主動邀請自己的母親參與夜晚的伴侶角色[13]。性啟蒙被視為一種儀式性教育,此後,少年通過夜這的實踐進一步鍛鍊其夜間生活的能力[14]。
赤松出生於明治42年(1909年)的兵庫縣[a],那個時代「兜襠布慶祝儀式」依然存在[16]。如果適當的啟蒙對象無法找到,有時實際的父母會承擔這一角色[17]。在日本的共同體中,夜這之前會進行上述性教育。由於這種情況,嬰兒的生父往往無法確定,但孩子仍作為共同體的一員被撫養,而不會被過於在意[18]。
可是對另一民俗學學者柳田國男而言,這簡直是「淫風陋習」[19]。評論家小谷野敦則對於美化夜這風俗加以批判,他認為夜這文化並非純潔的,而是具有強姦、半強姦的強制性行為,絕非所謂的「男女平等的免費性交」[20]。另一贊同此說法的學者岩田重則則舉柳田國男所著《明治大正史世相編》中的〈恋愛技術の消長〉做例子,說明夜這風俗不該被美化。因為若者組對於村中年輕女性的夜宿強制規範,在女性無法拒絕所安排的夜這對象下,也常發生非自願產下私生子的狀況[21]。
服部英雄則在談及他的田野調查時提到:「我們詢問了關於過去年輕人生活的相關問題,當話題深入時也會討論年輕人的戀愛經歷。令人意外的是,有不少人坦然承認自己有過夜這的經歷。這類話題通常在只有男性的場合被當作炫耀的材料,但有一名學生在老夫妻面前提出了這個問題。那位老夫人說:『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事』,甚至連她的丈夫也承認她此前並不知道這方面的內容。夜這的故事往往被視為獵奇的題材,但實際上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年輕人的戀愛並沒有本質的不同,夜這其實就是一種普通的戀愛形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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