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情》(英语:Where Love Abides)[注 1],是香港一套三幕粤语舞台剧,由香港话剧团首演于1986年。剧本由剧作家杜国威撰写,为其代表作之一。故事取材自具百年历史的梁苏记遮厂(雨伞厂),横跨晚清的广州至1960年代后期的香港,以“苏记遮厂”(化名)的兴衰史为主线,侧重于描划遮厂东主家族、员工等一众角色之间的各种感情,包括亲情、爱情、宾主情。
此剧曾由多个剧团进行重演,当中包括在广州及新加坡演出。1988年被改编为小说,1995年被改编为电影,1998年被改编为广播剧。其电影版运用电脑合成技术,将演员嵌入历史影片、旧电影片段之中,是香港首套运用此手法的电影,但获得不少劣评。其剧本选段亦曾成为香港中学课程中国语文科的教材[2]:3,20。
创作与制作
梁苏记遮厂(雨伞厂)由别名梁苏的梁智华[3],约在1885年或1886年[注 2]创立于广州(晚清时期),生产及销售全钢骨雨伞,并以永久保养伞骨而闻名,及后在战乱之中迁移至香港经营,历经三代[4][5][6]。1986年6月1日,梁苏记开业刚超过一百年,当时的总经理梁春发发表一份《光荣退休及告别社会人士书》,宣布结业[7][8][9],声明中表示家庭式工业未能适应现代化模式,希望店中老伙记能有愉快、平静的晚年[10]:168-169。正职为中学教师的剧作家杜国威得知此消息后产生兴趣,同年以梁苏记的历史为题材,替香港话剧团写成此剧本《人间有情》[7][6],并得到梁春发亲自提供资料[11][12][1]:8。但后来梁苏记仍有营业,经营者表示他们家族分为三房,当时结业的只是梁春发一房经营的港岛区门市,却受舞台剧的影响,被坊间广泛误会为全线结业[4][5]。
此剧为三幕剧[7]。按1980年代版本,舞台中设有一个正四方形的两层建筑(剧本等一些文献称为“大窗格”),当中分成四格,各为一个演区,连同大窗格附近的舞台空间,共分成六个演区,利用灯光的光暗显示当前聚焦的演区[13]:7[10]:162-163[14]:138-139,演区在各幕之间会变换布置。自此剧起,时空灵活转换的多演区形式,成为杜国威剧作的常见特色[14]:139[15]:93。
结构与剧情
此剧分为三幕,演出时间共约三个多小时[7]。故事主题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通过“苏记遮厂”[13]:13[注 3]从发迹至衰落的历史,刻划东主梁苏一家的各种亲情及爱情、与伙记之间的宾主情及道义,以及各人在大时代中的悲欢离合、生活中的抉择与无奈,从中体现在现代社会逐渐消失的“人情味”[6][8][11][12][16][17][18][1]:3。剧中一段开场白如此形容“人情味”[注 4]:
我爷爷很有人情味,我爸爸也很有人情味,所以,顺理成章,我也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中国人当然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味,它是我们文化的根基,是我们至善的心态。要将“人情味”三个字翻译成外国文字是很困难的,总之怎样翻译也不够味道。人情味——只有我们中国人才可以心领神会。
——剧中叙述者梁昌华(经翻译)
第一幕横跨清光绪十二年至民国二十六年(中华民国大陆时期)的广州[注 5],六个演区按故事发展陆续替换布置[13]:7,9-10,12-13,29-30。此幕讲述晚清广州人梁苏本从事收买者、修补铁镬及瓦煲,光绪十二年[13]:9(1886年)某天他偶尔拾获一把钢骨洋伞,决心研究其结构,展开维修及生产钢骨洋伞的生意,不久创立苏记遮厂,以永久保养伞骨为噱头,并与妻子何氏养大了三名子女[13]:10-15。其长子天赐19岁时在遮厂工作,并与炮仗厂的千金陈盈成婚[13]:15-29。至民国二十六年[13]:30(1937年),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局势动荡。此时次子天祐结识了逃难的上海歌女秀玲[13]:61,在天赐一度的疑虑下,家人们还是接受了秀玲。天祐与秀玲的婚宴期间,梁苏与天赐宣布分家计划,梁苏留在广州;天赐往澳门发展,三妹美娇跟随;天祐与暗恋美娇的得力伙记亚贵,往当时环境最理想的香港发展。[13]:82-84
第二幕时代背景为1950年,场景为澳门草堆街苏记遮厂后园,第一、二演区(即大窗格上层)被画有浓密树荫的软景遮盖,第三至六演区合并成一个小院子[13]:95[10]:162-163。此幕讲述分别移居澳门及香港的苏记众人,在澳门重聚,通过对白交代众人在过去战乱时期的遭遇。留在广州的梁苏已去世,广州苏记在日军轰炸中被夷平[13]:99,广州的一些伙记往澳门投靠天赐。而往香港发展的天祐,则在香港日占时期不幸被日军折磨至全身瘫痪,后来天祐及其年幼的女儿小玲被天赐接往澳门照顾。当初跟随天祐到香港的伙记则在当地留守,亚贵开设了自己的原料厂。亚贵与三小姐美娇在澳门重遇,再次向她表达爱意,终成一对[13]:101-105。天赐准备结束澳门业务,举家迁往香港。[13]:106-113
第三幕时代背景为1966年或1967年[注 6],场景为香港德辅道中苏记遮厂,第一至第三演区分别为书房、工场、门市部,第四至第六演区均为铺后[13]:117。开首交代梁苏记于1950年结束所有广州及澳门的业务,全体迁至香港,数年后天祐离世[13]:117。转眼到了1960年代,香港工商业蓬勃发展,但商家讲求利益,以致劳资关系日渐恶化;苏记没有跟上时代,依旧采用家庭手工业式生产,效率远不及机械式生产,加上坚持永久包修原则,竞争力每况愈下[13]:118。社会上工潮频发,至六七暴动时期[18]:109[19],人心惶惶,并有中共准备进攻香港的传闻[13]:132,135。天祐的遗孤小玲大学毕业后一心留在苏记辅助伯父天赐,并建议改革,但天赐认为老伙记们不能适应改革,且香港前景不明朗,只想安排小玲移民,自己留在香港,以旧有经营模式暂且守业,照顾老伙记们。经过家人一番开解、两人敞开心扉倾谈后,小玲终明白伯父心意。[13]:126-133,136-138[注 7]
角色表
角色 | 简介 | 演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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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 | 1987年 | 1995年 | 1998年 | 1994年 | ||
香港话剧团版 | 香港话剧团版
[21]:40-41 |
电影版 | 春天舞台版 | 新加坡实践话剧团版 | ||
昌华(成年) | 苏记第三代,此剧的叙述者,他对家族的忆述是全剧的开端,并一直穿插在各情节之中。此角是杜国威作品中首次采用叙述者[15]:92。第二、三幕交代他1950年代赴英国剑桥大学修读建筑,至1960年代仍留于当地发展建筑师事业,1975年归香港,从老父手上接管苏记[13]:108-110,118,137。角色原型为梁春发。[注 11] | 林尚武 | 无此角色[注 12] | 待确认 | 邬伟强[24] | |
梁苏 | 苏记第一代经营者。眼光锐利,年老时慈祥而显出权威。第三幕小玲对白中交代他曾资助十九路军[13]:122。1950年前已去世。 | 周志辉 | 丁家湘 | 张岳成[24] | ||
何氏 | 梁苏之妻。为人大方,精明,不拘小节。早年诞下五名子女均早夭,年纪颇大时才诞下天赐、天祐、美娇,养育成人[13]:13。1937年时已去世。 | 雷思兰 | 罗冠兰 | 待确认 | 待确认 | |
天赐 | 苏记第二代经营者,梁苏长子,昌华之父[13]:29。为人正直,勤劳,略带拘谨,溺爱弟妹;年老时慈祥而寡断。对于弟弟天祐一家的不幸遭遇,一直感到自责。第三幕时57岁[13]:125。剧中昌华将父亲的人生总结为“天地有信,人间有情”[13]:138。 | 叶进 | 高翰文 | 谢君豪[19] | 黄家强[9] | |
天祐 | 梁苏次子,纯真热情的青年,略为懒惰。1937年结婚后同意父兄派他到香港发展业务的安排[13]:82-84,但后被日军折磨至全身瘫痪。1950年时40岁[13]:106,数年后去世。 | 赵霭云 | 卢俊豪[19] | 待确认 | ||
陈盈 | 炮仗厂千金小姐,天赐的联姻对象,反对盲婚哑嫁,经过一番接触后,从天赐对于雨伞用途、造伞质量要求的观点,了解到其做人态度,接受了天赐,结为夫妻[13]:18-24[25]:134[26]。后交代家族于澳门有业务[13]:83,100。为人大方得体,精明,豪爽,也具幽默感。第三幕时56岁[13]:130。 | 区嘉雯 | 刘小佩 | 刘雅丽 | 伍洁茵[19][27] | 林佩芳[9] |
美娇 | 梁苏幺女。美丽,年青时为人热情,崇拜英雄;中年时带有忧郁气质。第三幕时51岁[13]:130。她与亚贵的感情线是剧中重要副线[25]:134。 | 罗冠兰[10]:148 | 苏玉华 | 焦媛 | 王德亮[9] | |
亚贵 | 苏记的得力伙记,为人正直,有豪情,行事直接冲动。15岁投苏记当学徒,与美娇青梅竹马,一直暗恋她。眼见美娇对白英的痴情,愤然决定随天祐到香港发展[13]:88-90[25]:134,138[28]:91。后成为原料厂的东主,在澳门重遇美娇,再续前缘。第三幕时56岁,准备举家移民加拿大。[13]:127,134 | 李振强[10]:148 | 潘灿良 | 袁富华[19] | 待确认 | |
秀玲 | 来自上海的歌女,天津人[13]:68,所有对白均为国语。为人纯良,活泼,大方,没风尘味。按其对白交代,1937年(20岁)逃难时在株洲遇见带着很多雨伞的天祐,两人一起南下,途中私自结婚[13]:60-61,73-74[18]:111。后随天祐回广州,获得梁家接纳,补办婚宴。第三幕小玲对白交代,她在香港得知天祐重伤后难产而死[13]:123。 | 王云云 | 待确认 | 冯蔚衡 | 陈瑞如[19] | 待确认 |
小玲(成年) | 天祐与秀玲之女,样貌与母亲相似[13]:111。第三幕时23岁[13]:118,大学毕业后拒绝伯父天赐叫她留学深造的建议,坚持协助打理苏记(1960年代)[13]:118-119。一度误解伯父对自己的心意[25]:133。性格顽强而冲动。 | 陈瑞如 | 苏君英[29] | |||
白英 | 伪装为落泊收买者的革命党(地下抗日志士),被美娇所倾慕,冒雨为他送上食物,及后拒绝了美娇的爱意[13]:50-54,78-80[18]:111。后得悉他对广州朝日新闻社发动自杀式袭击,壮烈牺牲(1937年)。[13]:88 | 高翰文 | 谢君豪 | 陈焕球 | 待确认 | |
亚财 | 苏记伙记(1930-1960年代)。1937年被安排随天祐赴香港[13]:84。为人调皮,口齿伶俐,爱唱粤曲及模仿别人。第三幕时49岁[13]:123。 | 尚明辉 | 陈淑仪 | 待确认 | ||
亚顺 | 苏记伙记(1930-1960年代)。为还清赌债而向南洋富人颜兴典妻(让其借腹生子),对此感到羞愧,拒绝了颜兴同赴南洋的邀请[13]:76-77,86-87[28]:91。第二幕时交代妻女全死于日军轰炸广州期间[13]:99。第三幕时62岁[13]:123。 | 李子瞻[10]:148 | 袁富华 | 待确认 | ||
亚全 | 梁苏第一位聘请的伙记,带顺德口音[13]:34。常喋喋不休。1950年时交代已去世[13]:98。 | 林聪 | 待确认 | 余俊峰 | 余世腾 | |
全婶 | 亚全之妻,客家人[13]:35。勤俭善良,信佛。第三幕时69岁,为苏记中年龄最大[13]:120。 | 许芬 | 许芬 | 杨诗敏 | ||
亚启 | 苏记伙记(1930-1960年代)。1937年被安排随天祐赴香港[13]:84。性格乐天,思想简单。第三幕时49岁[13]:118。 | 胡柏强 | 待确认 | 待确认 | ||
颜兴 | 南洋华侨,彬彬有礼的殷实商人。因自己的妻子无所出,借顺妻之腹生子,对亚顺非常感激,并将儿子取名为颜顺(1937年)。[13]:85-87 | 叶卫国 | ||||
颜顺 | 颜兴与顺妻所生的儿子,结局时到苏记找到了已失去所有家人的亚顺(约1966年)。[13]:141-142[25]:134-135 | 梁伟文 | ||||
明仔 | 与苏记熟稔的街童(1937年)。[13]:30-34 | 沈励桓 | ||||
行街(推销员) | 到苏记向小玲推销原料,其货品多产自日本(约1966年)。[13]:121-122 | 胡荣坚 | ||||
杰仔 | 1960年代苏记的年轻伙记,外形打扮像该时期的“长毛飞”[13]:120(长发小痞子),多嘴。揶揄小玲对日本的反感,触发小玲道出父母的经历。[13]:122-123 | 沈励桓
(分饰) | ||||
发仔 | 1960年代苏记的年轻伙记,爱好电影。 | 高翰文
(分饰) | ||||
昌华(童年) | 懂事,活泼天真。 | 黎婴 | 廖浩宇[29] | |||
小玲(童年) | 顽皮冲动的“牛黄妹”(横蛮女孩)。 | 庞晓虹 | 叶思颖
(香港版) [10]:163 |
林宛妮[29] |
音乐
据公开出版的剧本内容,1980年代的演出采用了下列音乐:
公演历史
此剧首演由香港话剧团于1986年11月28日至12月6日香港大会堂剧院演出[21]:37[2]:20-21[20]。由当时香港话剧团的艺术总监陈尹莹担任导演[6][12][20],王季平担任布景设计[12][20],奚仲文担任服装及造型设计[12][20],梁日田担任灯光设计[20],区少琼担任制作经理[20],麦秋担任技术统筹总监[12],李惠笑担任执行舞台监督[12][20]。
1987年香港话剧团重演此剧,并在香港、广州巡回演出[10]:170,导演仍是陈尹莹[21]:40-41。香港公演于该年11月13日至17日在高山剧场举行[11][2]:20-21[20]。为应付巡回演出,演员阵容改为全部起用全职演员[10]:163,170(儿童演员除外)。据当时锺景辉之文章,首演演员之中,区嘉雯[注 13]、林聪、沈励桓三人当时已离开香港话剧团,未有参与重演[10]:150。因高山剧场的高度限制,舞台上的大窗格取消了屋顶设计,并使得一些布景转换方式与首演时有所不同[10]:162-163。
香港重演结束后剧团立即移师广州,于该年11月20日至22日在广州南方剧院演出[6][21]:41[2]:20-21[20]。一些伙记(当指没有名字的角色)及两名童年角色改为由广州当地演员参演[30][10]:170。原定演出三晚,因连场满座,加开日场[10]:171。剧团访问广州期间,于广州市制伞工业公司与曾在梁苏记任职的老工人会面[30]。香港戏剧学者张秉权(1989年)提及此剧“曾移师广州作三度公演”[25]:131,中国内地学者朱栋霖(2000年)重复此说[15]:88,可能是指该三晚公演。
1994年新加坡的实践话剧团(现名“实践剧场”)演出了此剧的国语版[31],于该年11月28日至30日在新加坡维多利亚剧院举行[32][2]:21[20]。此版本导演王美兰是来自香港话剧界,时任该剧团助理艺术总监,主要负责“学生剧场”,是次为她首个面向成年观众的作品。已确定角色的演员见上文角色表,其他演员包括陈天赐、黄奕磊、郭进平、郑光辉、何家伟、纪展雄等。舞台设计由郭践红担任,灯光设计由郭宝昆担任。制作费约为六万坡元。杜国威亦亲赴当地出席交流会。[9][24][32]
1997年香港业余剧团“丁剧坊”,于11月6日至8日在上环文娱中心剧院公演此剧[2]:20-21,由邝永健执导,布景设计由余振球担任,服装设计由曾慧仪担任,灯光设计由李卫民担任,音响设计由卢雄、卢霭贤担任,演员包括黄中濠、锺美贤、邝锦川、吴肖莲等[33]。该剧团由资深戏剧工作者麦秋(首演时的技术统筹总监)创办,以业余演员为主。事前全团演员进行了14个星期的研习训练,并举办了多个关于此剧及杜国威剧作的活动及讲座[34][35][36]。据戏剧教育家吕志刚,公演后不少观众表示赞赏,惟资深戏剧工作者鲍汉琳坦白指出观众的溢美之辞太多,实有不少可改进的地方[34]。
1998年香港“春天舞台”公司辖下的剧团,于8月7日至9月6日在香港演艺学院歌剧院公演此剧[22][2]:20-21。“春天舞台”是杜国威与电影导演高志森自《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起在电影上多次合作后创立(详见下文),另一创办人古天农亦是杜国威名作《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南海十三郎》舞台剧首演版本的导演[28]:95。此版本《人间有情》由成名于《南海十三郎》的演员谢君豪自导自演,亦是他首次执导舞台剧[7]。台前幕后人员多为香港演艺学院毕业生[37]。布景设计由陈志权担任,灯光设计由李树生担任,布景制作由鲁氏美术制作有限公司负责[38]:54。此版本是香港舞台剧史上首次采用人造雨景,装置能呈现不同雨势,并需在舞台上设置排水系统,据说耗资五十万港元[37][38]:8。
评价
据剧评、影评人叶念琛,此剧被视为杜国威的成名作,也是香港话剧团的经典作品之一[19]。中国内地学者朱栋霖[注 14]则称此剧是杜国威1980年代的代表作,为他“带来巨大声誉”[15]:90。剧评家林克欢亦将此剧与1990年代的《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南海十三郎》并列为杜国威三大代表作[28]:89。戏剧界广泛认同杜国威擅于写“情”[25]:131[28]:91[26]。杜国威本人将自己的作品分为四期,并认为此剧是第一期最具代表性、最高峰之作。[39]
1995年出版的《杜国威舞台剧本全集:人间有情》收录了多篇1980年代对此剧的评论[10],多为赞扬剧中的温情,表达深受感动之辞(如观看过1986年首演及1987年重演的戏剧学者徐咏璇[10]:148);亦有探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情”,如《大公报》刊登的家书〈千载有余情——评杜国威的〈人间有情〉〉(1987年),认为梁苏的待人处事态度能体现《孟子》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亲生子女及其他后辈的爱护)、“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对伙记与老店之情)[10]:154-158;《明报》刊登的胡菊人〈有情世界与有情世界〉(1988年),则比较较重“情”的中国人社会与较重“理”的西方社会[10]:145-147;亦有比较广州与香港观众反应的文章[10]:170-173[注 15];唯《信报》刊登的奕己〈人间正道是沧桑〉对剧本取向有所质疑,此文曾作为负面评论的代表,多次被学者引用[18][28],详细观点见下。除了《剧本全集》,较后期的林克欢〈杜国威的温情与浪漫〉一文亦引用了一些关于此剧的评论[28]。
朱栋霖指杜国威写情的手法不像通俗文化所喜好的“造情煽情”,表现的是人性、人情之美[15]:89。《大公报》刊登的罗雪韫〈“徇众要求”的佳作〉(1987年),指出全剧没有一个角色是坏人,纵使有人性的弱点,但内心的善良始终没有被扭曲[10]:152-153。梁春发曾在观后感中形容杜国威是“纯洁的大孩子”,才能写出这样的剧本[10]:157。戏剧学者张秉权(1989年)亦将此语用于对杜国威的评价中:“可爱的杜国威却以赤子之心,以‘纯洁的大孩子’的秉性,在浇薄世间重认传统,在芜秽丛中撷编芳草,在人性深处标颂真情。”[25]:137林克欢对此剧的总结则是“杜国威借助艺术想像,形塑和睦的社群与敦厚的人性”,以一个“伦理的乌托邦”对照功利的社会;不轻易作出批判与反思,让“历史的迷魅,生存的困境,统统消融在净化了的众生法相之中”[28]:91。中国内地学者潘亚暾(时任职于暨南大学)则形容杜国威在此作中“倾注了对充满人情味的理想社会的怀恋和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仰慕”。[26][注 16]。但也有批评杜国威过于理想化及浪漫化的声音[18]:109。《信报》的奕己〈人间正道是沧桑〉(1987年)一文以“细微却温暖”、“古老却真挚”、“绵远而细碎”形容剧中之情和故事,作者指观看时虽然陶醉其中,但无助于回到现实后面对不美丽的世界真貌[10]:159-161。张秉权后来在另一文章指出,杜国威其后的作品也开始写人寡情的一面[40]。
戏剧学者卢伟力指出1970年代香港本土文化兴起,并逐渐形成“历史主体意识”,驱使1980年代中期[注 17]涌现不少相关意味的戏剧,此剧亦在他的列举之中,他认为“这些作品,或多或少勾起香港观众对香港的过去、香港人在特定历史中的特殊角色等思绪”[41]:96-97。然而,对于此剧的评论中也屡有抽离历史一类的看法,详情见下。
1998年舞台剧版重演时,《文汇报》的洪建明专栏认为当时正值亚洲金融风暴,经济不景,商界减薪裁员不绝,十分适合公演此剧,他对此剧的情节、铺排、感情刻划、演员表现都予以好评[42]。但传媒人潘丽琼批评此剧的戏剧张力不足,“写情太多,冲击‘人情’的‘风雨’着墨太少”,不少战乱、香港经济起飞等历史都只通过暗场交代,天祐一家在香港日占时期的经历只在对白中以寥寥数句忆述,也没有直面老店的不思进取[43]。《明报》的崔晓专栏也提出近似的看法及举例,他称自己在1980年代观看此剧时,确被个中的人情味所感动,但到了1998年却觉得过于平淡,只有“淡淡的令人回味的温暖感觉”,没有高潮,例如东主与伙记之间的情谊铺排不足,未够深刻,以致最后为了老伙记而继续营业的决定说服力不足,也感受不到百年间历史大事对老店的深刻影响[17]。一些评论则注意到杜国威在《人间有情》首演场刊中〈编剧的话〉之自白[1]:8,其原文如下:
《人间有情》欲表达的,不是日本侵华悲怆史,不是港穗百年伤痕篇,更不是香港前途写真集,而是想藉那个风风雨雨,内忧外患的大时代,带出忧戚相关,悲欢离合小市民的生活顼事。透过他们的喜与哀,他们的抉择,他们的无奈,好让我们缅怀一下那早已匿迹在功利主义社会里的“道”与“情”,即使只是一瞬间,或是几个零星片段......!
——杜国威,《人间有情》首演场刊中的〈编剧的话〉
1998年才首次观看舞台剧版的叶念琛,因此认为此剧“以人物出发,少谈时局”,虽有上述一些缺点,但应欣赏它对各名主角、配角的塑造[19]。1987年的奕己则指出香港艺术工作者在自白中表示作品没什么野心,只想表达一些感情,这种解释并不少见,但他认为感情除了真挚亦应讲求深度,并作出了艺术工作者“不应满足于天天只向邻家的小狗诉说昨晚的梦境”的比喻;认为历史、政治对人的情绪、人面对的制度、文化这些方面所带来影响,值得关注,不支持抽离的作风[10]:159-161[注 18]。对此,中国内地学者梁燕丽(时任福建师范大学副教授)认为:“杜国威的剧作是一个独立自足的艺术世界......我们没有理由用不适合它的批评标准来对它求全责备。”[18]:112
徐咏璇称赞此剧的对白精练、意义丰富[10]:149。戏剧学者锺景辉称对白轻松幽默[10]:150。1994年新加坡版的导演王美兰称对白“温馨得要命”,有点题佳句;杜国威擅写小人物的生活,剧中生活气息浓厚[9]。朱栋霖连用“轻巧”“轻盈”“轻松”“轻灵”四词形容此剧的情节铺排,他认为作者“不故作惊人深邃之语”,只求观众看得轻松愉悦[14]:140。
个别情节铺排方面,朱栋霖评天赐与陈盈相亲一段“别开生面,令人拍案叫绝”;秀玲初居苏记的早上,在众伙记转伞伴舞下高歌,年老家翁梁苏在伞舞中现身,这个两人初次碰面的安排属于蒙太奇式处理,是“轻巧”的一例,“有趣亦有情”;结尾看似要终结时(昌华表示叙述结束),突然出现颜顺与亚顺相认情节,此安排让“戏尾微波荡漾,情味无穷”[14]:140。张秉权认为结尾颜顺与亚顺相认,是“一种无奈的、酸苦的圆满”,“这个别致的安排,是温情的,也是恶作剧的”[25]:134-135。潘亚暾则注意到在多条爱情线中,都把雨伞作为媒介[26]。认为此剧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流淌在杜国威的血脉里”的梁燕丽,指出美娇与白英的爱情是传统英雄美人模式;美娇与亚贵的爱情是传统青梅竹马模式;陈盈与天赐的个性是传统爱情的理想模式,而初会时陈盈试探天赐的对话,“简朴至极而又令人回味”,“说得含蓄,但话中之意却又呼之欲出”,符合中国人情感内敛的民族性格;秀玲与天祐的爱情只从寥寥数句对白中忆述交代,已能表现秀玲的豪放,有种传奇色彩。[18]:110-111张秉权评陈盈与天赐初会:“富比兴意趣,又细腻动人”;暗场交代的秀玲天祐之恋,也足以流露出教人动容的美丽、真诚[25]:134。
朱栋霖又以此剧及陈尹莹的《花近高楼》(1988年)作为“港派”话剧代表,以老舍的《茶馆》(1950年代)、李龙云的《小井胡同》(1985年首演)作为“京派”话剧代表,进行比较。他指四剧均采用了当地的本土题材,写法上也有相近之处。其中,此剧中的苏记遮记与《茶馆》中的老裕泰茶馆,均是历经多个时代的老店。四剧中的主角均面临生存空间问题,朱栋霖认为“京派”侧重揭露背后的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港派”侧重于描划困境中的人心、人性。而四剧中只有此剧不属于社会剧。[14]:135,138,141-144[15]:90
演员表现方面,徐咏璇肯定了叶进(饰天赐)、李子瞻(饰亚顺)两次演出的表现;当时为新晋演员的罗冠兰(饰美娇)则被评作重演时更为细腻,对男女感情的体会更深一层;李振强(饰亚贵)则在两次演出都表现生硬,却适合角色个性[10]:148-149[注 19]。小巫〈美好的回忆始难磨灭〉一文[注 15]指出1987年版改为所有成年角色起用全职演员,令演员年龄上升,演绎十多岁时期较为困难,如陈盈(刘小佩饰)、亚启两角,都是第二、三幕的演绎较佳;该文亦赞赏了1987年香港版的儿童演员叶思颖(饰小玲),演出时能做到与其他演员有所交流,讲对白亦俐落清晰,比旧作《小井胡同》更为自然[10]:162-164。叶念琛评价了1998年春天舞台版,他肯定了卢俊豪(饰天祐)、伍洁茵(饰陈盈)、陈瑞如(分饰秀玲及小玲)、袁富华(饰亚贵)的表现;演员阵容中最知名、兼任导演的谢君豪,相对于其代表作《南海十三郎》,锋芒有所收敛,符合角色个性;焦媛(饰美娇)的表现则较差,尤其演绎中年时期,不及她在旧作《窈窕淑女》的水准[19]。
电影版
此剧的电影版中文名亦名为《人间有情》(英语:The Umbrella Story)[45][46],于1995年上映,由高志森执导及监制。
1991年杜国威辞去教师一职,成为全职创作人。1992年其编撰的舞台剧《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广受欢迎,1994年被改编成电影,交由高志森执导,展开了杜国威的剧作改编电影之路(他亦一直有撰写其他电影剧本)[47]。除了《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当时两人还合作了《大富之家》(原创电影剧本)、《伴我同行》(舞台剧改编),继而将此剧改编为同名电影版,于1995年上映[48][7][19][49]。相对于低成本制作的《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及《伴我同行》,《人间有情》的电影版获嘉禾投资,预算大幅提高[48]。
1994年美国电影《阿甘正传》获得巨大回响,片中采用了CGI技术处理一些历史事件的影片,将主角嵌入历史画面。受到《阿甘正传》启发,投资方嘉禾的高层蔡永昌提议仿效这种手法[7]。制作方购买了多套旧电影版权及来自英国博物馆的香港旧街景[50],亦有1950年代澳门大三巴牌坊的影像,采用名为Domino的电脑系统[注 20],让本片演员置身于该些影片的旧景物中,更让多位粤语片、国语片明星与本片演员同场互动[50][51],是香港首部运用这种手法的电影[44][52]。本片的视觉特效有先涛数码影画负责,叶永强担任电脑剪接技术顾问[44],当时先涛与嘉禾合办了一家名为嘉涛的公司[52]。先涛亦为本片制作了一个互动式网页[52]。对于制作成本预算,当时高志森在不同访问中说法不一,《壹周刊》的专访称“本来不过是百万投资”,嘉禾为电脑特技追加五百万港元[50];《电影双周刊》的专访则指预算为六百万港元,电脑特技另需耗资二三百万港元[48];《东周刊》的专访则称预算追加至一千五百万港元[51]。先涛的团队耗时一年多进行制作[52]。1995年第32届金马奖增设“最佳视听科技”奖[53](后改为“最佳视觉效果”),本片成为首部获该奖项的电影,获奖人为先涛的创办人朱家欣个人名义[54]。
全片的电脑合成片段共约8分钟[52],出现于片段中的人物包括:
电影版亦起用舞台剧出身的演员为班底[49],列表见上。
从1986年舞台剧首演至1995年电影版,相隔9年,其中周志辉与许芬在两个版本中均饰演同一角色,分别为要角梁苏及配角全婶;演过两个版本而角色有变的演员则包括:从美娇改演何氏的罗冠兰、从白英改演天赐的高翰文[注 21],两人都是在那9年间由新晋年青演员成长为资深演员。[7]
本片是袁富华及潘灿良首度合作,亦成为两人演艺生涯中鲜有的合作。2019年两人同于第3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勾起对本片的回忆。[55]
而潘灿良亦与苏玉华是香港演艺学院的旧同学兼前度情侣关系,因在片中共演情侣而再次接触,后旧情复炽,结为夫妻。[56]
香港方面,本片于1995年10月5日至11月12日在上映,票房为6,892,660港元。[45]
台湾方面,本片在1995年已登记,新闻局档案编号为5801,电影评级为普遍级[57],直至1997年11月15日才上映,台北市总收入为台币7,170元,大台北区总收入约为台币300,000元[58]。
美亚镭射影碟有限公司曾发行LD及VCD,泰盛影视市场推广公司曾发行海外版录影带。[46]
对于片中运用电脑合成片段,坊间评价不一[52][60]。如影评人黄国兆认为让当代演员与已故明星同场,能够“增添影片的怀旧意味,亦借此重塑香港人的历史认同感”[49]。但也有不少影评人批评该些电脑合成片段,如李焯桃认为与剧情没有关系,只是“可有可无的噱头”[60],《电影双周刊》的袭人则指铺排强差人意,“流于堆砌”[23],两人均指出该片未达《阿甘正传》重塑或颠覆历史的程度。亦有人批评技术不佳,视觉效果不自然[46][61],其中外籍影评人John Charles认为徒令观众分心(Distraction),给出6/10的评分[46]。《壹周刊》的影评人果忍虽也认为电脑合成片段与剧情无关,但称赞个中趣味,尤其李小龙相关情节“接驳得天衣无缝”,他亦赞扬制作方愿意投入如此多资金及时间在特效上,是“对电影的大手笔和大贡献”[62]。先涛的创办人兼本片出品人之一朱家欣的自评则是:数码科技“恰如其分地衬托出戏的主题,而不喧宾夺主”[52]。
《电影双周刊》的影评人梁子凌认为该片像香港电台式的戏剧,体现香港人“务实的工作态度”,及在艰苦奋斗的生活中支援着他们的一种精神——人情味;他亦将片中提及的六七暴动移民潮联系到九七回归相关的移民潮(见香港移民潮)[63]。叶念琛以“修成正果”形容杜国威与高志森的再次合作,他指出片中宛如两人的“梦想世界”,全都是“好人好事”,众角色只跟时局与命运对抗[64];他后来在舞台剧版评论中较着眼于杜国威的原意(见上文)。《电影双周刊》的徐宽评价最为负面,他批评该片及当时一系列舞台剧改编电影均缺乏电影感,包括演员演绎方式等方面只是沿用舞台剧模式,略作变化,显得不伦不类,首作《我和春天有个约会》亦然,却因其高票房而让投资者以为此模式能一直成功[61]。称赞片中各种感情刻划、温馨场面设计的果忍,亦指出拍摄手法像话剧[62]。整体上倾向好评的黄国兆亦批评演绎具有浓烈的舞台剧味道,他亦婉惜该片未能更进一步对社会的转型、人心的蜕变作出批判,这些原因导致该片未能“提升至视野更广、气魄更大的史诗式作品”[49]。李焯桃亦形容编导气魄不足、历史视野狭隘,导致故事中牵涉的中、港百年历史仅能作为背景,他认为《人间有情》逊于笔触较为集中的前作《伴我同行》[60]。《电影双周刊》的袭人亦批评该片只强调传统价值观,未有结合当代情况重新反思,回避分析,对传统价值观的标榜显得“虚弱肤浅”[23]。上述一些评论与舞台剧版的剧评近似。
其他衍生版本
杜国威曾亲自将此剧改编为小说,于1988年由博益出版。[2]:86
注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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