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門陣,或稱婚人厭炮[1],是中國人迷信可用婦女陰部、月經、尿糞、衣褲等陰穢物來使槍砲、法術失靈的厭勝之術,並認為能以陰陽之法化解的是用男人陽具、陰毛等陽污物的陽門陣。
中國的古人將火砲當作有靈性的雄性物,加上女性穢物自古被視為具厭勝作用,兩項結合遂產生了陰門陣[2]。此術於明清戰場上,不論是官史、野史皆有記錄;不論是官軍、民軍皆有使用;不論是高官、民眾皆有信者。
播州之役,有少數民族婦女脫衣揮舞簸箕嘗試讓明軍火砲射不中[3],方以智在他的學術作品《物理小識》也收錄此說[4]。
明末民變,崇禎九年,張獻忠軍攻擊李覺斯、劉大鞏守的滁州,姦殺村落數百名女性後,將她們砍頭,屍體倒插於地並曝露下體,相信可使官軍火炮失靈。守軍慘不忍睹,奇怪的是火炮也故障,李覺斯就取數百桶便桶來擺,炮擊回復正常後,認為是這樣作才破解了陰門陣。[5][6]
崇禎十四年,李自成軍攻汴梁時,將數百名婦女倒插入土暴露下體,火炮就巧合也發生問題,守軍陳永福遂令士兵不穿衣服點炮,另一說是用約同樣數量的裸體僧侶作陽門陣反擊。後來民軍就常用陰門陣。[7][8]
軍機處檔案《東案檔》記載在王倫起事中,官民兩方皆用法術鬥法,有多個迷信離奇的口供[9],如清軍叫妓女脫衣露陰,認為才因此打中王倫之弟[10];如清軍將死者的陽具放在火炮上,發炮擊落善於閃避火砲的烏三娘[11]。屠紳的小說〈萬人塚〉描寫清軍將男人陰毛裝入炮身打出,破解民軍的陰門陣;然後民軍反過來用陽門陣找少年裸體對城內射弩,清軍就找妓女露陰擺陰門陣,老陰勝少陽,民軍裸男就被打敗[12]。平定後,舒赫德上奏乾隆皇帝,說葉信用女人與黑狗血破邪術[13]。
林爽文事件,傷亡慘重的林爽文軍想叫婦女在戰場露下體來讓清軍槍砲失靈,但還未開始就被抓[14]。乾隆皇深覺可笑,認為這表示叛軍已無辦法才用這招,責罵任承恩懼戰[15]。
第一次鴉片戰爭,楊芳奉命到廣東作戰,至佛山受到民眾熱烈歡迎。楊芳進入城中就大發議論說,洋人的火炮在海洋中能打中陸地的我軍,必定是善用邪術的人在船內;於是像李覺斯一樣到處收集婦女用的馬桶,想要藉此破邪[16][17]。失敗後,楊芳被以「糞桶尚言施妙計,穢聲長播粵城中。」[18]、「楊參贊廣收馬桶。」[19]等詩作、對聯嘲笑。
太平軍也有使用陰門陣,何文慶強迫婦女在江邊裸體執旗來厭炮[20]。清軍在潁上縣守城時,有數十名簪符、穿紅裳的孕婦對城門拜,嘗試讓圍城的太平軍槍火失靈[21]。魯迅在〈阿長與山海經〉,回憶保姆阿長曾說:「城外有兵來攻的時候,長毛就叫我們脫下褲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牆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來,再要放,就炸了。」
同治陝甘回變,徐占彪攻打肅州,回民也使用陰門陣抵抗[22]。
義和團運動,徐桐對翰林們講可用陰門陣作戰,跟宗室壽富、傅夢岩[23]等官員一樣幻想樊國梁等洋人也會這類法術[24][25]。民間也傳聞洋人找裸女騎在大炮、站於高樓上[26],洋人擁有陰毛編成的指揮旗[23]、女陰製作的傘[27]、人皮製作塗污血的大炮[28]等魔法武器,西什庫天主堂又被塗抹月經、掛上女人皮[29][30]等防禦設備,所以拳民的神打才會失靈、無法攻陷天主堂等洋人據點。為此,義和團禁止婦女出門,違反就殺害,不知殺死多少人[31]。該團還殺害天津一名米店鋪掌,稱該人提供妓女的月經布給聶士成軍隊纏繞頸部,造成拳民在落垡被聶軍打敗[32]。紅燈照則認為只有她們才不怕洋人的陰門陣[33]。至於啟秀則似明末的陳永福去找和尚,向載漪、載勛獻策一名五臺山老和尚可攻破西什庫天主堂,很有信心必勝,聽到的人都在偷笑[34],不過慈禧太后也想找和尚這樣作[35]。當該名老和尚到後,自稱關公降乩附身,角色扮演成民俗形象中的關公,拿着關刀、《春秋》,騎着類似赤兔馬的紅馬,進攻教堂,不料即刻陣亡,馬倒是逃回了[36],啟秀不久也被八國聯軍的日軍俘虜[37]。
民國初年的柴小梵在《梵天廬叢錄》斥流傳甚廣的陰門陣為邪說,對當時還有信這套的人表示擔憂。[1]
民國·柴萼《梵天廬叢錄》:「光緒甲午春,四川順慶土匪作亂,徐杏林時以全省營務處代理提督,適患足疾,遣部將馬總兵雄飛帶兵平之。一日,戰未畢,忽見對陣之匪擁出婦人數十,哭聲震天,官軍大炮竟不燃。此見諸近人筆記者,名曰『婚人厭炮』。昔讀《六合內外瑣言》,亦有婦人裸以厭敵之說,誠不值通人一笑。此種邪說,流傳甚久亦甚廣,時至今日,尚有信之者,可憂也!」
明·李化龍《平播全書》:「賊凡遇我兵放銃,即令婦人脫去中衣,向我兵以箕扇之,炮不得中,此厭鎮法也。」
明·方以智《物理小識》:「李霖寰大司馬征播,楊應龍敗逃囤上,李公以大炮攻之,楊裸諸婦向炮,炮竟不燃,此受厭法也。」
明·計六奇《明季北略》:「丙子正月,賊連營數十里,攻滁州。太僕寺卿李覺斯、知州劉大鞏,督率士民固守。賊雲梯衝棚,穴地填濠,百道環攻,城上火炮交發,奪其雲梯,燔之。賊死者甚眾,斂兵稍退,掠村落婦女數百人,裸而遝淫之。已而,盡斷其頭,環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以厭諸民。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暗不鳴。城中惶懼,覺斯命取民間團月亦數百枚,懸牒外向,以厭勝之。燃炮始發。賊復大創,賊怒攻益急。」
清·彭孫貽《流寇志》:「刳孕婦腹,咸倒埋之,植跗露其私,環向堞數百軀。城上壯士回首不忍視。賊噪攻城,城上鳴炮,炮厭,皆裂,或暗不鳴。」
明·李光壂《守汴日誌》:「乃驅眾婦人,裸而立於城下以厭之,謂之『陰門陣』,城上之炮皆倒,泄而不鳴,城中將吏乃急命諸軍,裸立而燃炮,謂之『陽門陣』以破之。賊之炮石亦倒泄而不鳴,異哉。」
清·董含《三岡識略·陽陣陰陣》: 「先是,流寇圍汴梁,城中固守,力攻三次,俱不能克,賊計窮,搜婦人數百,悉露下體,倒植於地,向城嫚罵,號曰『陰門陣』,城上炮皆不能發。陳將軍永福急取僧人,數略相當,令赤身立垛口對之,謂之『陽門陣』,賊炮亦退後不發。詳見李光壁《汴圍日錄》,後群盜屢用之,往往有驗。當考黃帝、風后以來,從無此法。」
清·《東案檔·上大學士於字寄欽差大臣舒》:「王倫以邪術驅兵作戰,官亦以邪制邪,捐納吏目杜安邦具稟指出:『賊人常時前後混喊破不過火,及攻臨清之日,賊人跑回亂喊說此處出了能人了,遠見城上有穿紅的女人了,城牆抹了黑狗血,破了法,鎗砲竟過火了。』軍機大臣將黑狗血一節訊問教犯後,據教犯李旺供稱:『這是頭一次攻臨臨西門的事,這一次王貴在前,攻城時,城上施放鎗砲,王貴被打瞎,跑轉回來,說是城上有女人破了法了。那時我也遠遠望見城上有兩個披着頭髮的女人,一個騎在城垛上溺尿,這一次我們的人被鎗打死的很多。』孟燦亦供稱:『攻臨清時,聽見王倫說,城上有穿紅的女人,光着下身,抹著血溺尿,把我們的法破了。』」
清·俞蛟《臨清寇略》:「賊中有服黃綾馬褂者,系王倫之弟,偽稱『四王爺』;右手執刀,左手執小旗,坐對南城,僅數百步,口中默念,不知何詞。眾炮叢集擬之,鉛丸將及其身,一二尺許,即墮地。當事諸君俱惴惴無可措手。忽一老弁,急呼妓女上城,解其褻衣,以陰對之,而令燃炮。群見鉛丸已墮地,忽躍而起,中其腹。一時兵民歡聲雷動,賊為之奪氣。群知其術可破,益令老弱妓女,裸而憑城;兼以雞犬血糞汁,縛帚灑之,由是炮無不發,發無不中,賊碎首糜軀,洞胸貫脅,屍枕藉城下,以千計。」
清·俞蛟《臨清寇略》:「官軍圍三匝,矢炮擬之若的,三娘揚袖作舞狀,終莫能傷。日將夕矣,一軍皇駭,蓋不慮其不死,慮其遁走而莫可致也。有老弁就賊屍,割其勢,置礮上,一發而三娘墮地。諸軍呼聲雷動,鋒刃齊下,立成肉糜。」
清·屠紳《六合內外瑣言·萬人塚》:「是時統軍荊公,以天子命率王師解清淵之圍。公善韜略,先斬一大將軍,軍中股慄,無或敢退避者,賊至薄城,公命以大砲擊之,賊以女弟子厭砲咽其聲,公大驚曰:『此陰門陣也,須破之。』令城中卒剃下體毛,置砲中,擊死賊無算。賊又令小男子,年十五以上者,裸體執弩矢,射城中,多死傷,公曰:『賊猖獗以陽門來乎?』令以群娼列於城上,露其陰,老陰少陽,小男子敗矣。」
清·《宮中檔乾隆朝奏摺·乾隆三十九年十月七日舒赫德奏摺》:「臨清西南二門俱有關聖帝君神像,縱有邪術不能勝任。然起初施放槍炮,則竟敢向前,葉信因想起俗言黑狗血可以破邪,又聞女人是陰人,亦可以破邪,是以用女人在垛口向他,復將黑狗血灑在城上。那日放槍即打着手執紅旗的賊目,各兵踴躍放槍炮,打死賊匪甚多。」
清·《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因屢次被官兵槍砲打死甚多,今日陳金娘叫伊露體出陣,要厭槍砲,不想就被拿獲等供。」
清·《東華續錄選輯》:「諭軍機大臣等:『……況賊將所掠婦女逼令露體出陣,冀厭槍炮;可見賊勢已窮,行徑可笑,無難一鼓殲擒。乃任承恩一味畏葸,遲延不進。』」
清·梁廷《夷氛聞記》:「芳之始至,道佛山口入,民讋其宿將,望之如歲,所到歡呼不絕,官亦群倚為長城。入城,即發議,謂:『夷炮恆中我,而我不能中夷。我居實地,而夷在風波搖蕩中。主客異形,安能操券若此。必有邪教善術者伏其內。」傳令甲保遍收所近婦女溺器為壓勝具,載以木筏,出禦烏湧,使一副將領之。」
清·佚名《粵東紀事》:「楊侯初來,實無經濟,惟知購買馬桶禦炮,紙紮草人,建道場,禱鬼神,然尚添造炮位,軍器木排等事。」
清·關康己《平夷錄·感時詩》:「楊枝無力愛南風,參贊如何用此公。糞桶尚言施妙計,穢聲長播粵城中。芳名果勇愧封侯,捏奏欺君竟不羞,試看鳳凰岡上戰,一聲炮響走回頭。」
清·佚名《入寇志·省中聯語》:「琦侯爺痛哭龍牌,楊參贊廣收馬桶,奕將軍潛師赴敵,祁宮保出示安民。」
清·林西藩《隱憂續記》:「何文慶焚掠沿江村民殆盡,掠婦女悉令裸體,執旗於江岸立以厭炮。」
清·曹藍田《潁上城守日記》:「先是有產婦未滿月者十餘人,並簪符著紅裳,登城四門而拜,縣幕友陳士蘭之計也。賊發火頓熄,或即一拜之力,蓋古有厭勝術,未可全以為非也。」
清·左宗棠《左文襄公全集·克復肅州盡殲醜虜關內肅清折》 :「徐占彪以槍炮轟擊,忽炮聲不震,正詫異間,瞥見賊殺婦女二人倒豎陣前,似以妖術厭勝者。」
清·仲芳氏《庚子記事》:「晚飯後,伯茀來、傅夢岩來,談及本日臨拳民蕩平西什庫之期,擺金網陣,惟洋人有萬女旌一具,以女人陰毛編成,在樓上執以指麾,則義和團神皆遠避不能附體,是以不能取勝。」
清·高樹《金鑾瑣記》:「相素講程朱理學,在經筵教大阿哥,退朝招各翰林說陰門陣,蓋聞豫瞎之言樊教主割教民婦陰,列陰門陣,以禦槍炮云。樊實無其事。」
清·高樹《金鑾瑣記》:「徐蔭軒相國傳見翰林,山東張翰林曰:『東郊民巷及西什庫洋人,使婦女赤身圍繞,以禦槍炮。』聞者皆匿笑,蔭老信之。」
清·僑析生《京津拳匪紀略》:「連日每戰不利,皆由西人用赤身婦女裸騎炮上,或赤身高樓巔,婦女皆租界旁西開一帶娼妓及河東住戶也。吾輩神術最惡污穢,婦女又為最忌。」
民國·沈雲龍《庚子詩鑑》:「又謂樊國梁為老鬼,年二百餘,有一傘為女陰三百六十具製成,故攻之不下。」
清·僑析生《京津拳匪紀略》:「又傳言,西人用人皮製一巨炮,滿塗污血,一經施放,穢氣遠出,故神兵卻退而不敢犯,每次戰敗職此之故。」
清·陳恆慶《諫書稀庵筆記·義和拳》:「所寓又近什襲庫法國教堂,義和拳及虎神營兵,閂日圍攻,予親見之。聞教堂內,教士教民約三四百人,其兵械只有槍數十。義和拳挾煤油柴草,從外誦咒以焚其室,迄不能然。於是謠言出矣,謂教士以女血塗其屋瓦,並取女血盛以盎,埋之地,作鎮物,故咒不能靈。」
清·仲芳氏《庚子記事》:「西十庫開仗,忽有赤身婦女走出,團民受傷者眾,樓周圍掛婦人皮,並各穢物,以致團民難以得勝,東交民巷亦用此法。」
清·管鶴《拳匪聞見錄》:「自此日起,匪黨不令婦人出門,防污穢也,違則殺之,不知而被害者甚多。」
清·佚名《天津一月記》:「西門內有永順米局,相傳聶軍門在落垡與團戰時,懼圑法術,曾由永順鋪掌向妓女覓經布,致破其法。團因至鋪,執鋪掌將殺之,眾人力剖其誣,乃罰大米二十包。團向人詭稱,落垡之戰,聶軍門將士皆用其布圍繞頸項,致多傷亡,故銜之。」
清·仲芳氏《庚子記事》:「一切軍器皆不畏懼,槍炮遇之即不能燃,義和團法術雖大,然尚畏懼穢物,紅燈照則一無所忌,與義和團聯合一氣。」
清·陳恆慶《諫書稀庵筆記·義和拳》:「大學士啟秀獻策於端王、莊王曰:『此等義和拳,道術尚淺。五臺山有老和尚,其道最深,宜飛檄請之。』乃專騎馳請,十日而至。啟秀在軍機處賀曰:『明日太平矣。』人問其故,曰:『五臺山大和尚至矣。教堂一毀,則天下大定。』聞者為之匿笑。」
清·李希聖《庚子國變記》:「尚書啟秀奏言,使臣不除,必為後患,五臺僧普濟,有神兵十萬,請召之會殲逆夷。曾廉、王龍文,請用決水灌城之法,引玉泉山水灌使館,必盡淹斃之。御史彭述,謂義和拳咒炮不燃,其術至神,無畏夷兵。太后亦欲用山東僧普法、余蠻子、周漢三人者。」
清·高樹《金鑾瑣記》:「尚書啟秀函請五臺山普淨,來京攻西什庫教堂。僧言關聖降神附其身,攜青龍刀一柄、《春秋》一部,騎赤兔馬往攻,入陣便中炮亡,惟馬逃歸。」
佐原篤介《拳亂紀聞》:「兵部尚書啟秀因曾力助舊黨,並曾奏保五臺山僧人普靜為聖僧,調令攻襲什庫,八月廿七日為日兵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