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
中国古典传统民俗节日 来自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春社是源自中國的傳統民俗節日,是祭祀社稷土地神的日子[1][2],露天為之[3],以樹木或石頭作為社主,大多是用樹[4]。春社的時間一般為立春之後的第五個戊日[註 1],約在春分前後,但也有二月初二、二月初八、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之說。有些人認為社日在商、西周之原始時期,是男女幽會的狂歡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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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社在甲骨文中就有相關的記載,是中國最為古老的節日之一,距今已有兩千年以上的歷史,在元朝以前,在中國一直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傳統節日。但目前在中國大陸和台灣,僅有部分地區存在二月二日[註 2]拜土地公的習俗[5],並稱此日為土地誕、福德誕等,但與傳統的春社不盡相同。在中國大陸北方部分地區的二月二龍抬頭節中,亦有部分民俗沿襲自春社。關於春社的興衰過程,有學者將其歸結為「起源三代,初興於秦漢,傳承於魏晉南北朝,興盛於唐宋,衰微於元明及清」[6]。
與中國諸多祭祀類傳統節日一樣,根據主辦方的不同,春社分為官社和民社[6]。官社莊重肅穆,禮儀繁縟,而民社則充滿生活氣息,成為鄰里娛樂聚宣的日子,同時有各種娛樂活動,有敲社鼓、食社飯、飲社酒、觀社戲等諸多習俗,是民間不可多得的熱鬧節日。「社會」一詞即起源於民社時的聚會活動[7]。
春社一般與「秋社」合稱為「社日」,歷來有「春祈秋報」的說法[8]:540。清末民初著名易學家尚秉和稱,社日「在中國歷史上,可謂最古最普遍之佳節。」[9]:422現今各地遍存的土地廟即是社日祭社時的遺存[10]。
日期
祭社之日稱為「社日」,兩漢以後,農曆二月與八月上旬的戊日,就固定為民間盛大的歲時節日[11][12]。不過其確切日期,仍有許多說法,而各有其根據,或指為農曆二月、八月的上旬戊日[13][14],或說是最接近春分、秋分的戊日[15],或表述為立春、立秋之後的第5個戊日[16][17]。據說,之所以設在戊日,是因為在天干中,戊屬於中央,於五行屬於土[10]。
以立春後第五個戊日計算,春社日期大約在立春後的第41天至第50天,公曆的3月16日至27日之間,約在春分(公曆3月20日或21日)前後。
此外,關於春社日的日期,在民間還有二月初二、二月初八、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之說[18]:91。
祖祭、軷祭、祖餞為古代對五祀之一的行神、路神「祖」的祭祀[19]。部份古代文獻,像是《藝文類聚》[20]、《淵鑑類函》[21]、《晉書》[22]等,將「祖」字誤改或誤抄成了「社」字,如嵇含是作《祖賦序》卻誤植為《社賦序》,導致古代祭祀行神的記載誤會為是祭祀社神的敘述[17]。
歷史
「社」在古代指司土地之神,如《說文》云:「社,地主也。」[8]:540在上古時期,中國的主要食物獲取方式由漁獵、畜牧開始轉為以農耕為主[18]:89,人們漸漸意識到土地的重要性,開始崇拜土地,於是就誕生了「社神」,而當時的統治者和人民開始祭祀社神(稱為祭社、社祭、社祀[23]),甲骨文中似乎就有描述。卜辭有描述「王侑石」的文字,宋鎮豪認為這是指祭社[24][25],《殷虛書契考釋》列出兩條卜辭「𤉲(尞)于土」、「拜土」,認為是指祭社,其土字為社字之假借[4][26]。祭祀社神的行為漸漸發展成後來的春社[18]:90。
一般認為,當時祭社主要有以下幾個目的[8]:544-551:
- 祈求好收成;
- 祈雨求晴;
- 祈求消災;
- 娛神娛人;
- 婚戀求子;
- 贏得戰爭勝利。
另外,有相當一部分學者認為,祭社的祭祀對象除了土地神之外,還有五穀之神(即「稷」)[23][7]。
有人認為在先秦時,春社時間較長,春季時對於土地的祭祀都可以稱之為春社[10]。春社主要用來祭祀土地和祖先[23][18]:89,某些觀點則認為春社是上古性文化的一部分,包含所謂的春嬉(又稱桑社、桑林、桑台、春台)[28]:42,是當時人發洩慾望的狂歡節日[28]:63。
在戰國以前,社、臘[註 3]是當時唯一的節令[9]:414,秦昭王某次生病後痊癒,「殺牛塞禱」,但被公孫衍以「非社臘之時也」為由勸阻[29]。
當時對「社」的祭祀活動,按主辦方的不同,可以分為「大社」[註 4](王為群姓[註 5]立社)、「國社」(諸侯為百姓[註 6]立社)、「侯社」(諸侯自立社)、「置設」(大夫以下成群立社)[30]。這些由各級官府主持祭祀的社祭,通常被稱為官社,其所需要的資金等資源也具體由官府撥付,在先秦及以後的歷史中,官社在社祭的禮制、儀程和功能上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只是隨着政治體制和行政單位名字的改變,而轉換成太社、郡社、縣社等稱呼[31]。
而到了春秋戰國時期,社會等級結構與政治體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社的設置不再是按照原有的社會等級來確定,而是根據行政單位和行政區劃來確定[31],置設開始漸漸演變成由民間自由組織的「里社」[註 7][7]。里社通常被稱為民社,與官社由官府主持不同,民社主要由社宰(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和地區,又被稱為社首、會首等)主持,所需要的費用也主要由民眾自己共同承擔。這種組織形式極大地提高了民眾參與社會的熱情,促使民間社祭具有了很強的社會化功能,並最終實現了社祭的節慶化。[31]
官社在祭社時有一套完整的禮儀,如瘞[註 8]埋祭品、酹酒、滴血於地、殺人釁社等[18]:91。
而春秋時期的里社,祭祀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二十五家共獵,以獵狩物為祭品奉獻社神,第二種則是共出祭品,禮畢後,里眾共食、聚飲[18]:91。這是一個全民參與的節日[32],場面十分熱烈、火爆,成為民眾歡聚的場所[8]:546,人們彈琴擂鼓,食牛羊肉,十分熱鬧[33]。《老子》在描述眾人熙熙攘攘時,形容為「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34]尚秉和稱此為「假祭神為娛樂期」[9]:413。熱鬧的場面,甚至吸引了魯莊公前往齊國觀看當地祭社時的場景[35]。
先秦時期,老百姓對社祭十分看重[9]:206,孔子的弟子子路在經過鄭國某社時,只是想抓停在社樹上的鳥,就差點被人抓住,最後在子路和子貢的道歉取悅對方下,對方才不再追究[36]。
詩經·國風·鄘風·桑中[註 10]
《詩經》中描述男女青年在桑林幽會的戀歌有些人認為,在上古至西周時期,在春耕前舉行的祭祀儀式中,還包含有通過交媾感應巫術和模擬田間勞作的舞蹈這兩大內容[18]:93。在當時春社是真正的狂歡,在進行完祭祀之後,實行內部婚姻制度的氏族男女可以自由地進行雜亂的群交,而實行外部婚姻制度的氏族男女則與相近氏族的男女也同樣進行群體雜交[18]:105,隨意交媾[37]。
他們認為最晚到了西周,雖然有了禮教規定,但原始習俗仍然有部分延續下來,如在仲春(或季春)舉辦「桑林(或春台)大會」,成年男女聚集在一起,唱歌跳舞,互相嬉戲,甚至可以自由地發生性關係,不過,絕大多數性關係都會隨着桑林大會的落幕而結束[18]:105,戀愛、交媾感應巫術等合併至春嬉和祭高禖的活動中[18]:93-94。在成都市百花潭出土的戰國青銅壺上,就有描述桑林大會時,一男子在桑林中起舞,旁邊有女子採摘桑葉的部分情景[18]:105。
在戰國時期楚地詩歌的詩集《楚辭》中,就有許多篇章提及到春社,如在《楚辭·九章·惜誦》記載:「檮木蘭以矯蕙兮,鑿申椒以為糧。播江離與滋菊兮,願春日以為糗芳。」在《思美人》記載:「開春發歲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將蕩志百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這說明在當時的楚地習俗中,在春社期間,楚人攜帶乾糧,到野外嬉遊[18]:105。
在《周禮·地宮·媒氏》中也記載:「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婦之無夫家者而會之。」表明在當時官府下令強制成年男女參加在仲春舉行的桑林大會,甚至給予「奔者不禁」[註 14]的法律保護[18]:105。
統治者也將仲春大會列入春社的活動之中,如將其分割為兩個主要的內容:祭高禖[註 15]祈子和樂正[註 16]在學宮中進行學樂、習舞活動[18]:106-107。在祭高禖祈子的過程中,天子需要「帶以弓韣[註 17],授以弓矢」[38],在當時,弓矢為男性生殖器的象徵,而弓韣則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徵,傳統和非貴族階層的縱慾、狂歡行為被貴族階層以如此隱喻的形式所取代[18]:107;而在學樂、習舞活動中,貴族會要求樂正在仲月的上丁(每月上旬的丁日)向舞樂之祖貢獻彩帛[註 18],天子與諸位大臣會「親往視之」,而到了中丁(每月中旬的丁日),樂正將會被召集至宮中,教導貴族們舞樂[39]。
相傳,先秦時期的許多聖賢都是其母在社祭野合時懷孕的[8]:550,如楚國令尹子文就是其母「旋穿閭社,通於丘陵」時「以淫而生」[40],孔子同樣據傳是其母祈於桑林神社而懷孕[41],甚至周朝始祖后稷也據傳是其母於社祭時懷孕而生的[42]。
春可樂
秦漢及以後,隨着行政體制的變化,原先的諸侯之社(國社和侯社)漸漸變郡社和縣社所取代,變成了帝王之社(太社)、郡縣之社(郡社、縣社)和鄉里之社(里社)這幾個層級[43]。
從漢時起,「社神」的神秘性大為減少,逐漸人鬼化、區域化[44]:171,如據《漢書》記載,欒布死後,「齊燕之間皆為立社,號曰欒公社」[45],在《後漢書》中,則記載有宋登死後被人「配社祀之」[46],甚至《後漢書》中還記載有方士能夠「驅使社公」[47]。
在漢朝初期,官方延續了戰國以來里社合一的制度,控制着社的設置,民間不得私自立社,但後來卻出現了里社分離的狀況,民間開始出現游離於里社之外的私社,成為獨立於官方的民間組織,私社自成立之日起就開始受到官方的限制和打擊[31]。如《漢書》就有記載,在建昭五年(公元前34年),兗州刺史就下令「禁民私所自立社」[48]。
漢武帝時期,統治者改用夏曆,設立了同樣祭祀土地的「秋社」[49],與春社合稱為「社日」[50][註 26] 。
漢朝春社時間為二月,據《禮記·月令》:「仲春之月……是月也……擇元日,命民社」。如《漢書·郊祀志》中載「以春二月及臘祠稷」(史記之異文作春三月或春二月,稷作社稷),意思是在農曆二月和臘日祭祀〔社〕稷。後來也加上秋社,因此一年祭祀社稷三次,二月、八月和臘日,如 《後漢書·祭祀志》:「二月八月及臘,一歲三祠」。官社以羊、豬祭祀后稷,百姓里社則由各社自行決定[51][2]。里社的大小規模不一[49],如在較偏遠的西北居延一帶,「對祠社,雞一,黍米一斗,稷米一斗,酒二斗,鹽少半升[52]」,較為簡陋,而在河南陽武時的里社,則較為豐盛,可以分肉[53]。
漢代的民社仍然保留着先秦時代如遊戲、聚飲等娛樂活動,是社會游宴飲樂的時刻[9]:415。比如,在成書於西漢的《淮南子》中記載,春社時,哪怕是偏遠地區,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54]甚至有漢高帝劉邦當了皇帝之後,因懷念里社時的熱鬧場面而將枌榆[註 27]之社移植新豐的傳說[55]。
東漢末年,董卓進入洛陽後,曾經在春社時派遣部隊到陽城進行搶掠,當時老百姓正在進行社祭,史載那些部隊「悉就斷其男子頭,駕其車牛,載其婦女財物」,甚至將砍下的老百姓的頭顱系在車轅軸上,「連軫[註 28]」[56]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除了原先的春秋社日祭社之外,還往往在冬臘時加祭一次,但具體時間未定[57]。晉朝時甚至曾經將春社取消,將之改在孟秋舉行,大臣摯虞上書稱此舉「廢興無常」,「以應刑殺。」[58]
同時,這一時期「里」這一概念漸漸轉為「村」,由原先的「二十五家為里」變為「百家為村」,春社的活動也「結宗會社」[6]。如在南北朝時期,荊楚一帶「四鄰並結宗會社,宰牲牢,為屋於(社)樹下。先祭神,然後享其胙[註 29]」[59]。甚至有史料記載南郡(今荊州一帶)與襄陽兩郡在春社舉行大規模的拔河比賽,參加拔河的人數「綿亙數里」[59],拔河時「皆有鼓節」,場面「群噪歌謠,震驚遠近。」不過到了南朝,梁簡文帝「發教禁之」,從那時起,楚地的風俗變為吃豬羊肉作成的社飯,並用葫蘆盛之[60]。
三國時期,王修母親逝世,到第二年裏社時,王修仍十分懷念母親,「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61]。這說明在當時民社的社祭氛圍已變得不再重要,而轉變為更傾向於比較單純的節慶娛樂[49]。
在唐宋時期,春社與上巳節、中元節成為當時的詩詞中最常見的節日習俗[62],更是盛過中秋節、重陽節等節日[7]。在唐朝,春社與上巳節、佛誕節等同為公共假日[63]。「上戊之辰,時俗所重,不可廢也。」[64]
在唐朝時期,由於先前鄉長和鄉正(約現鄉鎮一級官員)消失,里正[註 30]直接向縣府負責,權力得到強化,村落的行政與法律地位得到確認,而春社的基本單位正是以由「里」組成的村落構成[43]。村社制是社日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是除自然崇拜之外支撐春社走向興盛的另一個要素[7],使社日活動具備了其他節日難以具備的組織性特徵[43]。而另一方面,從唐朝一開國,官府就十分重視社祭,下詔令民間普遍立社[65],為社日的興盛提供了官府和法律的支持[66]。
唐朝時的私社不再只是單純得以祭社為主題的組織,其構建過程大多是出於共同的利益追求或共同志趣而自願結合起來,血緣、地緣等關係也不再重要[43]。而唐朝的私社主要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從事佛教活動的社,主要從事修寺、齋會、寫經、刻經等與佛教有關的活動,另一種則主要從事經濟和生活上的互助,如營辦葬禮、困難周濟、疾病慰問等[66]。
在唐朝時期,官府對私社的態度總體是以限制和禁斷為主要手段[43],如咸享五年(公元674年)三月,唐高宗下《禁僭服色立私社詔》,「別立當宗及邑義諸社色等社……宜令官司嚴加禁斷。」[67]兩個月之後,再次下詔「如聞此外別為邑會,除二社外,不得聚集,有司嚴加禁止。」[68]但第二份詔書說明,官府承認了私社存在的合法性,只是禁止平時聚集[43]。到了五代時期,南唐元宗在《加應道尊號大赦文》中稱「閭閻之閒,例有私社」[69],此顯示私社的合法性不再是問題[43]。
在唐杜佑所撰的《通典》中,有着春社時皇帝祭祀太社過程的詳細記錄,如:
- 整個太社過程分為齋戒、陳設[註 31]、鸞駕出宮、奠玉帛、進熟[註 32]、鑾駕還宮六個環節,每個環節都有着極其繁瑣莊重的儀式[70];
- 從春社前七日就開始準備,皇帝着袞冕[註 33][71],齋官要實行「散齋」,即「不弔喪問疾,不作樂,不判署刑煞文書,不行刑罰,不經穢惡」。[72]前三日,更要實行「致齋」,只能從事與社祭相關事宜,其餘悉斷。[73]
- 春社期間諸次[註 34][74]、宮懸[註 35]設置[75]、諸官之位[76]、酒樽之位[77]等方面都有着極為嚴格、繁瑣的規定。
春社時,唐朝皇帝經常賜予大臣禮物(以食物為主)[43] ,如常裒曾經得到過羊酒、脯臘、海味、油麵、粳米等賞賜[78],而白居易也曾得到過蒸餅、糫餅[註 36]等[79]。在宋朝時,亦有此俗,被稱為「女中堯舜」的宣仁太后在病重時就曾贈予呂大防、范純仁、蘇轍等名臣以社飯[80]。
吳楚歌詞
描述春社日女子停針線民間春社時的歡愉卻是唐宋社會富庶太平的標識[6]。在唐詩中,有諸多詩篇描述了春社時的場景,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唐朝時的熱鬧景象。如王駕(一說王演)在《社日村居》中描述了江西鉛山鵝湖山春社時,家家酣醉的場景[81]。
春社在西北涼州一帶也極為熱鬧,既有社鼓、社酒等春社必須品,同時還有自己的特色,如社祭時用酒澆祭品,然後焚香拜土地神木牌,期間還有女巫翩翩起舞[82]。在敦煌一帶,則流行「春座局席」,社員輪流擔任社司,全員協助,在春社開始前,社司要發請貼,上面要寫請承辦人、舉行地點、社人需要繳納的物品數量、對違規的懲罰措施等內容)[43]。
在北宋的《東京夢華錄》中,對於開封一帶春社時的活動有詳細的記載:如將豬羊肉、腰子、奶房[註 37]、鴨餅、瓜姜等調和,鋪在飯上,稱其為社飯,以用來請客;春社當天婦女要回娘家,外公姨舅等要送給她們新葫蘆和棗,晚上方能回來;私塾的先生們會讓學生們湊錢雇倩[註 38]祗應[註 39]、白席[註 40]、歌者等來舉辦「社會」,結束後學生們各帶着花籃、果實、食物、社糕等而回家[83]。
在南宋的《武林舊事》中,則記錄了社會當天的大量娛樂活動,如:體育方面的娛樂既有相撲、蹴鞠等充滿競技性的活動,又有射弩、使棒等帶有表演性質的活動。戲曲方面的娛樂則既有雜劇、影戲等觀賞性較強的活動,又有唱賺[註 41]、清樂[註 42]等以音樂為主要表現形式的活動。此外還有花繡、小說等諸多活動[84]。
南宋著名詩人陸游有許多首詩均提及或專門描述春社,如《春社》描述的是春社時的社肉、社酒、社酒[85],另一首《春社》則提及了社戲[86],出現最多的,則是春社時飲社酒共醉的場景,如《社飲》的「先醉後醒驚老憊」[87],《代鄰家子作》的「社日淋漓酒滿衣」和「扶得吾翁爛醉歸」[88],《社鼓》中的「飲福父老醉,嵬峨相扶持」[89],《社肉》的「醉歸懷余肉」[90]等。
在陸游的《賽神曲》中,則生動的描繪了春社時的祭祀社神的場面:祭桌上點着的是烏臼種子作的蠟燭,擺着的是香噴噴的鯉魚,在擊鼓吹笙的音樂聲中,巫師着綠袍槐簡[註 43]在前向社神祈告,小姑[註 44]着紅衫綠裙在一旁抱着酒壺[91]。
在唐宋時期,春社始有停針線的習俗[92],「遇春秋社日,不作組紃[註 45][93]」,甚至留下了「聞知社日停針線,采新燕,寶釵落枕夢春遠,簾影參差滿院[94]」這樣的詞句。
同時,宋朝還將魏晉時期五月初五[註 46]「鬥草[註 47]」的習俗移植到春社活動中[92],宋朝文學作品中同樣有着大量的相關描述,如晏殊的「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95],范成大的「社下燒錢鼓似雷,日斜扶得醉翁回。青枝滿地花狼藉,知是兒孫鬥草來」[96],史達祖的「忌拈針線還逢社,鬥草贏多裙欲卸[97]」等。
通制條格·卷二十八·雜令·祈賽等事
元時法令文書
至元十六年八月,中書省御史台呈:
燕南河北道按察司申,會驗欽奉聖旨,漢兒田地里祈仙、禱聖、賽神、賽社,都交罷了者,欽此。體知得民間多有祈賽神社,置到神案、旗牌、鑼鼓、傘蓋、交椅、儀從等物,若不拘收,切恐因而別生事端。
刑部議得:祈神賽社,擬合欽依已降聖旨禁約。旗牌鑼鼓等物令有司拘收入官。都省準擬。「
」
元朝時,由於元朝統治者害怕漢民會借着春社聚會時鬧事而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所以對春社嚴加限制,再加上自然崇拜和村社制度這兩大社日賴以發展的兩大因素增多受到破壞,民社開始衰落[7],在中國整個節日文化體系中乃至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大大下降[6]。在北方,春社漸漸與二月二青龍節結合,而在南方則與土地廟、城隍廟結合[98]。甚至原先社日時的一些禁忌,也被歸入二月二青龍節,如原先社日不能動針線的習俗變成了青龍節的禁忌,謂之恐傷「龍目」[99]。
在人們的心目中,「社」不再是原來的村社主神,而是變成了一般性質的土地菩薩或者土地公,成為一個十分世俗的偶像,社日的精神凝聚力瓦解[6]。尚秉和在《歷代社會風俗事物考》中面對此「數千年之故俗,竟爾革除」,發出「可不悲哉!可不痛哉!」的感慨[9]:423。
按元時法律規定,禁止「賽神賽社」[100],甚至還將民間社祭用的神案、旗牌、鑼鼓、傘蓋、交椅、儀從等物品沒收至官府[101],再之後更是將划龍船、木偶戲等娛樂活動一概禁止[102]。
臨安春社行[103]
楊慎描述臨安春社活動場景明朝時,按《明會典》規定,每百戶為一社,在春社到來前就需率辦祭物,到了春社時,則要用一羊、一豚、酒、果、香燭等祭祀。祭祀結束後,一人帶領讀「抑強扶弱之誓」,之後按長幼次序坐下飲酒,「盡歡而退。」[104]但這一儀式在明朝中後期以後,已形同虛設,地方官員只祭縣社,而不祭里社[105] :548。
為了能夠增加里社的鄉村風俗,明朝許多地方官員和鄉紳對里社祭祀進行了種種改革和整頓[105]:548。如:
- 黃佐:在春社前會首與預祭之人齋戒一日,掃除社壇,並祭品挖坎[註 48]埋在社壇西北方向,會首提前一日將廚房用具洗滌乾淨,晚上的時候則開始宰牲。春社當天天還未亮時,執事開始烹牲,隨後燃香明燭,參加社祭的人在神位前各服常服,洗手後按地位大小立定,除會首外其他人先朝社之神位拜三拜,其後會首先後跪於社、稷之神位前,三祭酒,再之後會首再跪下讀祝文,會首以下三鞠躬。禮畢後,大家開始飲酒[106]。
- 葉春及:葉春及的改革則主要張恢復《明會典》的規章,個別地方又與黃佐相同,同時又加入了會首不再由原先的輪流擔任,而是由見役裏長擔任[105]:548。
然而,不管是黃佐,還是葉春及,均在相關的改革中提到春社時「不許扮神跳鬼」、「不許裝神舞鬼」,否則「違者罪之」[107][108]。這表明對於明時的統治者和地方官員來說,社日更重要的是促進村民和睦,便於教化鄉民[105]:549。
而民間的社日卻主要是借悅神之名,行娛人之實,民間的賽社活動在許多史籍中皆有記載[105]:549。在元朝時,部分民間仍存輪流做春社社首的習俗,社首會邀請村民到自己家「賽[註 49]社」,宰豬羊,祭祀過後,「受胙飲酒」[109]。 明朝著名學家楊慎在其詩作《臨安春社行》中就描述了在臨安(今杭州)一帶,春社有穿春裝、擺鮮花、飲社酒、觀賞社火、社戲等習俗。[110]在浙江金華一帶,規模則大為縮小,僅「四鄉各有社祭」[111];嚴州一帶,則只保留有社祭後「畢則飲福」的習俗[112]。
清朝時,春社主要在南方地區存在[113],從各地的地方志來看,許多地方的春社同樣保留有諸多娛樂活動,如戲社、社祭、巫祝、聚飲等。[50]如:
題錢舜舉春郊醉社圖
清朝·朱昆田
坎坎鼓,蹲蹲舞,祈秋成,祀田祖。田祖醉,徹酒脯。
速翁媼,將稚孺,相挽摟,來田頭。
草為茵,花為籌,酌大瓢,相勸酬。日未落,飲先休。
或飽腹,或睅目,或拍手,或頓足。
或招或攜或追逐,或號或笑或趜趗。
葫蘆頸長盛余酒,茨茹葉香裹余肉。「
」
- 社戲:又稱社火,為南宋遺風[114]。在許多地區的民間(如直隸、霍州、汾西、荊州),在春社時會根據村落大小、地位高低而湊錢演社戲。[115][116][117]而在山西臨汾同時也有舉辦香火會,扮社火的風俗[118]。社戲不僅在中國大陸流行,而且在台灣,除了漢族外,哪怕是當地原住民也有春社時張燈結綵,演社戲,給土地神過生日的習俗。[119][120]由於社戲十分消耗財力,因此一些地方志撰寫者對此進行了批評。[50]如批評社戲「易啟事端,多耗財貨」[121]、「傷則廢業,蕩人心志」[122]。但也有撰志者認為,如果對社戲改良的話,有「社會教育之意」[123]。
- 社祭:作為春社的最初目的,社祭也是許多地方春社時的習俗[50]。如六合、京山、宣恩、應山(今湖北省廣水縣)等地的春社,老百姓們會或湊金具酒醴,或蒸米作糕、或作米粢等來祭祀土地神。[124][125][126][127]社祭時大多以酒糕、雞豚來奉祀社神[50],但也有的地方用其他祭品,如武岡地區就用將香藤熏干杵碎和糯米粉調蒸而成的「社粑」來奉祀社神[128]。社祭時的社飯大多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如在荊楚一帶,社飯主要由豬羊肉和米飯調合而成,並裝在葫蘆(葫蘆有多子多孫之意)中,送給別人。[129]鳳凰縣一帶是用蒿菜雜糯米蒸熟[130],晃州和來鳳地區是用糯米,切麥蒿和臘肉片及豕脂蒸熟[131][132],芷江地區是用蒿葉將米、干肉包裹蒸熟[133]。
- 巫祝:在清朝的各地地方志中,同樣也有許多地方社日有延巫祝以祭社的習俗[50]。巫祝時,很多地方(如羅田、鍾祥、石首、永定)多以敲鑼打鼓來迎神。[134][135][136][137]
- 聚飲:祭祀儀式結束後,男女老少坐在一起聚飲也是許多地方的習俗,如黃州、武昌、蘄水、黃岡、沔陽等皆有此俗。[138][139][140][141][142]據云飲社酒可治耳聾、有利於子孫成長等說法。[50]
- 其他習俗:在許多地方,還有一些特別的風俗,如黔陽有放風箏之俗[143],獲嘉、崇陽等地有修新墳之俗[144][145],在黎城、潞安等地,有走社的習俗[146][147],即走親串友或扛抬社神遊走[50]。
- 禁忌:跟以前一樣,許多地方在春社時也有諸多禁忌,如清泉在立春至春社後再過一戊日,忌以金犯土[148],鳳凰縣、沅陵在春社前忌掃汲[149][150],雲陽忌動土、女子停針線[151]。
清朝後期著名詩人袁景瀾在其著作《吳郡歲華紀麗》中記載江蘇一帶,春社時官方「牲樂以酬」,農家「家具漿壺」,「以祝社釐」,並稱「醵酒作會,曰社錢;疊鼓祈年,曰社鼓;飲酒治聾,曰社酒;以肉雜調和鋪飯,曰社飯。」[152]酣嬉熱鬧的場面,讓催租的官吏也不再驚擾百姓。[153]
現代
現存於香港的土地公神壇
當代的春社,在中國北方地區則主要與同樣在二月二的龍抬頭合併,但實際上春社(土地誕)和龍抬頭是兩個不同的節日,春社為祭土地神,龍抬頭則是祭龍祈雨。在部分南方地區則保留有祭社的習俗,而在江蘇一帶的部分地區,則既保留有春社祭社的習俗,又有龍抬頭節的習俗[154]。在日本,春社多由各地的神社進行祭祀產土神(當地土地神的一種,保護特定地域以及守護祖籍於該地域的人)。
- 壯傣語支民族:此類民族中的社祭,往往是指祭拜祖先的鬼魂,每年要春耕秋收後在樹林每家以雞一隻祭祀後食用。
- 壯族,春社又稱為祭土地公節、土地婆節、保陽節,日期為二月初二。春社當天,家家戶戶都殺雞煮肉派各家家長到當地土地廟祭祀神,祈求今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儀式結束後,或在祭壇前聚餐,或按戶平分祭品後回家祭先祖,是謂「散福」。[157] 柳州一帶的壯族,春社時,村人輪流擔任村頭,春社當天早晨去其他村民家中收取錢米,然後宰豬煮粥。天亮前,各戶家主先在自家門土中前插一草槍,後齊至社林,祭祀時焚香秉燭,向社王石禮拜,祭祀結束後,村頭將胙肉、社粥(豬紅粥)平分給各戶帶回。家主回家後,拔出草槍,將少量粥放入槍孔中,並用腳撥土蓋上踏平,據傳這樣可以讓家中減少蚊蠅。到了晚上,則不可點燈,據說這樣可以防鼠。[158]
- 仫佬族:春社日當天,村里會組織進行春祭,村民們湊錢買豬後,每家派出一位代表,將豬抬至社王廟宰殺,在祭祀時,用竹子將分成若干份的豬肉串聯起來,掛在竹杆之上,列在社王廟兩旁,儀式結束後,則參加儀式的每一位代表都可以將一串豬肉帶回家中。按照當地的習俗,如果春社在春分之前,則表示今年將風調雨順,代表們可以在社王廟大吃一頓,再將其他的串肉分給各人帶回家;如果在春分之後,則表示今年收成將不好,需要省吃儉用,先將串肉分好後,再將豬肉各自帶回家吃。在村民家,也保持着舂糍粑、殺雞祭祖、接新媳婦回家等習俗。[159]
- 白族:日期不定,一般是在「關秧門」[註 51]之後,老人們會選擇黃道吉日,進行春社。春社當天,村民們會齊聚在一起,祭祀土地,之前有唱歌、吹笛等種種娛樂活動,祭祀結束後分食。與其他許多地方的風俗不同,白族的春社祭祀社神,並不是一家出一人,而是不管男女老少皆可參加。[160]
- 苗族:日期為立春後的第五個戊日。在春社前,每家每戶均需要繳納一斤糯米,祭祀用的公豬則需由抽籤來決定哪家供應。春社當天清晨,各家要請巫師到自家喃經求福,吃完早飯後,男子穿黑衣到社棚內殺豬煮飯,祭祀土地神,然後聚會飲酒。苗族的春社有諸多禁忌,如婦女或家中有孕婦的男子不能參加社祭,在春社前三四十天內,參加社祭的人員家中不得辦理紅白喜事,此日不得勞作,不得上山燒火,不得挑柴進村,不得屋外晾衣等。[161]此外,「春社」在苗語中又被稱為「興暇」,意指男女青年匯集在一起閒遊,還有「賴婆飯」和「坐妹」的習俗,未婚的男子會成群結隊地唱着苗歌串寨,向各家各戶「賴飯」(即討飯),並和姑娘們「坐妹」,或談天說地,或深情對唱,或表露衷腸[162]。
春社的作用與意義
- 官府宣示管轄權:在先秦時期,社祭就被確立為諸侯對相應的土地及生活在其上的民眾的「神授權力」,秦漢之後,雖然隨着地方行政體制的變化,官社在一定程度上發生了變化,但仍然象徵着以皇帝或官員為代表的國家對一方土地和一方民眾的管轄權[43]。
- 娛樂睦族:秦漢以後的春社以娛樂為主,祭神為輔,春社的集體宴飲遊樂,不僅僅是個人辛勤勞作的一種調節,更重要的是促進了鄉里各家庭之間的親和力,從而鞏固了整個鄉里的凝聚力[44]:172-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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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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