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南方周末》新年特刊事件（也称新年献词事件）是指《南方周末》工作人员称其因迫于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压力，未经过该刊正常出版流程[1]，对2013新年特刊中的新年致辞及相关内容进行大幅删改，并产生数个常识性错误[2][3]，引发《南方周末》采编人员抗议的事件。事件引发全球媒体及社交网站如推特、新浪微博用户的广泛关注，主要焦点集中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内地的审查制度及新闻自由。
背景
2012年11月中共十八大后，新一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提出了新的执政理念，实施了包括“习八条”、加大反腐力度在内的一系列举措，被外界称为“习李新政”。习近平最著名的讲话，一是11月29日在国家博物馆参观大型展览《复兴之路》时说：“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被称为“中国梦”；[4]二是习近平在12月4日的首都各界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公布施行30周年会上的讲话：“宪法的生命在于实施，宪法的权威也在于实施，要坚持不懈抓好宪法实施，把全面贯彻实施宪法提到新水平”，“一切违反宪法和法律的行为，都必须予以追究”，他强调“要坚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被称为习近平的“宪政梦”。[5]
事件经过
南方周末新闻职业伦理委员会在2013年1月7日早上发表声明，称2012年12月初，《南方周末》编辑部开始讨论2013新年特刊并初步决定主题为“过河”。该方案上报总编辑黄灿后未得回应。12月中旬黄灿提议以“中国梦”作为新年特刊关键词。12月23日晚，南方周末编辑部经讨论完成初步文案[注 1]：
- 新年献辞：解决“中国梦当下到了哪个阶段，现阶段的中国梦应该是什么样一个梦”的问题，后形成送审初稿《中国梦，宪政梦》。
- 中国夙梦：回顾过去百年间中国人从“天朝梦”到“中国梦”的历史演变。
- 梦想照进现实：2012年内对推动社会进步做出过杰出贡献、体现“中国梦”精神的人物。
- 记者行动：回访去年新闻热点中和平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反映他们的生活及梦想。
- 开年10大猜：邀请社会知名人士对2013年中国社会的进步发展趋势作出预测。
- 南方周末历届“中国梦践行者”集萃。
- 年度新闻事件盘点：盘点2012年的热点新闻事件与相关报道。
2012年12月24日下午，总编辑黄灿要求编辑部递交策划文案送广东省委宣传部审阅。12月26日，黄灿回应编辑部省宣对文案的第一次意见：
12月26日之后，美术设计部门开始策划整个特刊的美术包装，大禹治水国画作为头版大图被纳入计划。[注 1]
12月29日，南方周末的评论员戴志勇撰写了题为《中国梦、宪政梦》的新年献辞稿，并交给黄灿。次日下午黄灿表示对此稿很不满意：“改了开头部分，就改不下去了。现在这个版本，都不敢往上送，会让省宣把整个特刊毙掉。”并认为原因是过多提及宪政。[注 1]
为保证特刊完整性，12月31日凌晨，评论部主任史哲连夜重新改写，以中国人一百七十多年以来为实现民族复兴奋斗不息为主旨，彰显中国梦筚路蓝缕、不懈不止的主题，改为标题为《中国梦 梦之难》的新年献辞（约1800字），交给黄灿用作上报省委宣传部。12月31日下午，黄灿向史哲传达省宣关于献辞的审核意见，并对文章进行了一些结构调整和修改，标题改为《梦想，让生命迸射光芒》。文章进一步压缩了对有关宪政和权利的阐述，文章字数约为1400字。黄灿称，“这篇文章一通过，我的心就定了一半多。”[注 1]
史哲对此作初步处理后，交给编辑曹、杨二人，并告知这是省宣审后稿，编辑的修改只能在既定的框架内进行，不可以再自行加入内容。曹、杨觉得修改过的献辞与一贯风格存在较大差异，便对文章做了修饰、处理，最终的文章字数约为1000字，标题是《梦想是我们对应然之事的承诺》（在1月5日紧急召开的编委扩大会议上，黄灿自称将新年献辞标题修改为《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梦想》后再上报省宣）。[注 1]
31日晚9点，黄灿传达意见删除年度新闻事件盘点整个板块，以及记者行动板块中什邡90后、夏俊峰妻子张晶两篇报道。黄称这是为了能出版，他向上面做出的保证。最终，南方周末新年特刊“中国梦”部分计划中的16个版缩减到12个版。排版期间黄灿用手机拍摄头版版样，发送广东省委宣传部请示。2013年1月1日零点前后，黄灿又突然转达广东省委宣传部的最新意见：[注 1]
- 头版大图格调偏暗，且易被外界做歪曲解读，要求换成一张航母的图片；
- 不能采用新年献辞标题“中国梦 梦之难”这六个字作为特刊标题。
但当时史哲、曹筠武、杨继斌、苏永通、叶伟民五名在场编辑向黄灿表示，当时已超过预订的签版定样时间，临时更换特刊包装从技术上已不可能。黄灿电话请示后提出：头版“大禹治水”大图可以保留，但必须放弃“中国梦 梦之难”总标题。最终头版标题被改成“家国梦”。[注 1]
“南方周末新闻职业伦理委员会”在1月7日早上发出的声明称，2013年1月1日凌晨3点，《南方周末》编辑部完成2013年新年特刊的全部编辑工作，已连续加班了三个通宵的五名编辑人员回家开始元旦休假。同日总编辑黄灿和常务副总编辑伍小峰被广东省委宣传部约谈，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党委书记和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处长在场。双方的争议问题有如下几点：[注 1]
- 文章字数约2000字，评论部主任史哲写的新年献辞《中国梦，梦之难》送审。1日傍晚由《南方周末》照排人员从已经发排完毕的版样复制发到省委宣传部新闻处邮箱，新闻处审后发回稿被删除几十字、加入一百多字。此稿就是后来的见报稿(1054字)。
- 封面大禹治水图被要求去掉。黄伍[注 2]认为封面大图没有政治问题，换掉会引起反弹。副部长说如果一定要保图必须缩小并加一个说明以限制和解说大禹治水精神，如从大禹治水精神，到共产党人井冈山精神到改革开放精神等。黄灿让伍小峰在现场记录并草拟了一个文本交新闻处，伍用手机草拟了一百字左右的短信发给另一位处长。当天晚上该处长手机发回改定稿，对梦想的阐述增加，改变了结尾部分的提法。即后来的见报封面导言。
- 三版“广州少年理性爱国”文章被要求撤掉，最终出版时更换为报社形象广告。
当晚，黄灿再次接到上级要求，将专题名字由“家国梦”改为“追梦”。由于该版报纸的出版流程已经结束，1月2日仍为法定节假日，编辑和校对正在休息，黄灿和伍小峰在出版室临时加班修改，共有六个版面未经过正常报纸出版流程改动。[注 1]
1月3日新年特刊见报后，读者发现其中数个低级错误，诸如以下四个错误，前三个出自序言《追梦》，最后一个出自献词《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这个梦想》：[8][9][7][2]
- 历史常识错误，“2000年前的大禹治水”，2000年前是中国新朝始建国五年，君主是篡夺汉朝江山的王莽；
- 文意不通的语句，“历经半个多世纪共产党人建国的苦难辉煌”等。
- 错别字，把“众志成‘城’”写成“众志成‘诚’”；
- 献词[10]中第二段“这是我们第一千零五十七次和你相见”，而头版上写的很清楚，这是“第一千五百零七期”；
这些错误被读者发现并在微博等社交网站上开始发酵，南方周末报社部分内部人员开始在微博上指证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亲自操刀”修改新年献词“造成严重事实错误的重大出版事故”并抗议其行为，外媒在当天即开始报道该事件。[8][11]1月4日凌晨0点11分上海《东方卫视》的“子午线”栏目即对这些错误进行报道[2]，该报道后被央视在其网站上引述[3]，成为大陆媒体较早的报道。
1月3日，《南方周末》的多名记者在新浪微博发表微博抗议庹震的行为，以致遭到禁言甚至封号。[8]《南方周末》编辑部针对庹震篡改其报刊文章在新浪微博发表声明。[11]
1月4日早上，曾在《南方周末》工作的50多名编辑记者联署发表公开信，指责庹震指示删改献词是“越界之举、擅权之举、愚昧之举、多此一举”。他们要求庹震引咎辞职、并恢复抗议记者被封杀的微博帐号[12]。事发当天，据新华网，人民网报道，全国宣传部长会议正在北京召开。各省宣传部长云集北京。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13]。
1月5日晚上南方周末编委紧急召开扩大会议，黄、伍二人向一线采编员工具体叙述过程。会后，报社官方微博管理人被要求上缴账号控制权，采编团队立即与集团领导进行谈判；翌日上午报社领导在省委会面见宣传部庹震，庹震承诺不秋后算账，改善管理。[14]但晚上官方微博管理人吴蔚被迫交出《南方周末》在新浪微博的账号和密码，随后，《南方周末》的新浪微博官方账号发布“澄清”该事件的微博，称其新年贺词中错误是编辑失误所致[14]，同时，《南方周末》总编黄灿揽下该事件责任，并表示该事件非庹震所为。[14]
1月7日，一个名为“南方周末新闻职业伦理委员会”的组织在中国大陆多家社交媒体发布一封公开声明，指事件缘起总编辑黄灿和副总编辑伍小峰在上级压力下的违规操作，声明中并未指出新年贺辞事件与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的关系。[7]南方周末的部分工作人员张华、褚朝新、朝格图等相继罢工[15]，TVB采访报社员工也证实经济部正在罢工[16]。
1月6日晚上21:18《南方周末》新闻部门负责人吴蔚在新浪微博上发表声明，但是没多久就被新浪微博后台删除：
| “ | 本人已向协助分管南方周末新媒体业务的总经理毛哲上缴新浪微博账号@南方周末 的密码，对此账号即将发布的声明以及今后所有内容，本人将不负任何责任。[14] | ” |
《南方周末》文化版的微博在21:23亦发表微博确认其身份：
| “ | @风端 为南方周末新媒体执行官。@南方周末 官微目前已不属于南方周末。 | ” |
而在晚上21:20南方周末官方微博发表这样一条“澄清”消息[14]：
| “ | 致读者：本报1月3日新年特刊所刊发的新年献词，系本报编辑配合专题‘追梦’撰写，特刊封面导言系本报一负责人草拟，网上有关传言不实。由于时间仓促，工作疏忽，文中存在差错，我们就此向广大读者致歉。 | ” |
几乎同时（21:30）“南周编辑部2013”微博发表说明现况：
| “ | 1月5日晚，南方周末紧急召开编委扩大会议，欲立即启动新年特刊事件调查组，形成权威事件报告，呈送上级组织，但几乎在同时，有关当局竟欲施压南方周末通过官方微博发布替其澄清的不实声明，欲将新年特刊事件的责任归咎于当时并不在场的编辑。呼吁尊重事实，在调查报告结论未出之前，排除一切干扰，让真相还给历史。 | ” |
这份声明也被《南方周末》经济版的官方认证微博引述。[17][18]但在当晚，除了南方周末官方微博的该条信息被保留外，其余都被新浪微博后台悉数删除。
同日晚上21:49，有微博发表《南方周末》经济部全体编采人员声明，称“采编人员将与此不实声明抗争到底，事态解决前不再进行正常采编工作。”晚上23:04，南方周末经济版的官方微博发表公开声明并附部分（编委、新闻部、经济部、绿色新闻部、文化部、评论部、新媒体事业部、视觉出版部与成都站共97位）员工名字：
| “ | 南方周末新浪官方微博（@南方周末）账号已被强行收缴。南方周末官微2013年1月6日21:30已发表的《致读者》，并非真相。我们将陆续通过公开途径发布准确信息。 2013年1月6日 22:27 | ” |
1月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记者问到此事时说：“不了解具体情况，这也不属于外交事务。我想原则性地指出，在中国不存在所谓的新闻审查制度，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依法保护新闻自由，也充分发挥了新闻媒体和公民的舆论监督作用。”[12][19][20]
香港《明报》称上任不久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胡春华在省委连夜开会，商讨应对策略。[21]人民日报社论《各地宣传管理者能否踏准节拍 关系中央形象》出版后[22]，1月8日晚，官员与《南方周末》进行抗争的采编人员进行商谈并作出让步，承诺“不再有针对报道选题的审批程序，中共宣传官员们也不再审阅报纸制作流程中的清样”，条件是该报的采编人员恢复工作，制作本周的报纸。[23]
1月10日，《南方周末》正常出报。该期共32版，头版为关注河南兰考寄养所火灾事件及袁厉害的《兰考大火之前的“弃婴王国”》[24]。同日，庹震出席广东省委宣传部长会议，会议传达全国宣传部长会议的主要内容[25]。
1月18日，南华早报接近广东省政府的消息人士称该报总编辑黄灿将被替换，王更辉接任其职务[26]，但内地媒体人左志坚于2月21日傍晚在其实名新浪微博称报社内部已公布“黄灿留任南方周末总编辑，无力吐槽”[27]，但日本共同社称黄灿留任但转为副总编辑[28]。
2013年1月17日出版的《南方周末》在A2版的“有错即改”栏目中发布了“特别更正”，更正了三处“不能不说”的错误——“2000年前大禹治水”、“众志成诚”、“一千零五十七”，紧接着在最后有这样一段话：[29]
| “ | 报纸的错误永远是“白纸黑字”式的，报纸编辑出版全链条的每一环，其规范流程永远需要尊重与遵守，我们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这一点。——南方周末编辑部 | ” |
媒体态度
1月4日，人民日报社主办的《环球时报》首次发表评论称“是媒体针对政府部门的指示打‘擦边球’的积累”，以实现媒体的利益。并提醒中国媒体不可能成为西方媒体，无法摆脱国家政治现实单独存在。[30]
1月7日的《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指国内宣传管理者应该“踏准节拍”，这个关系到“中央形象”[31]。同日，《环球时报》再次发表社论认为此事性质是与政府公开对抗，即使是西方媒体也不敢这样做，抗议者矛头指向体制。评论再次强调中国媒体不可能实现西方的自由媒体状态，媒体改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整体改革的一部分。又认为事件的最新支持者是陈光诚[32]。
1月8日，中国共青团中央主办的新闻网站“中国青年网”发表《南方周末是党报事业的一部分》评论，指《南方周末》是中共广东省委党报事业的一部分，事件是省委宣传工作的意见冲突，与新闻自由无关。《南方周末》是传达党的方针政策的媒体。[33]
1月9日，《环球时报》三度针对性发表社论，称新闻自由需要有底线，应与社会需求大体对应。中国大陆不允许正规媒体攻击国家基本政治制度，中国社会（包括政府、组织机构和民众）的承受能力不够，媒体应起到协调作用而非冲击。中国大陆媒体的设计修正不可能从头到尾打上西方烙印。[34]
事件平息后，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任贤良在《红旗文稿》2013年第7期撰文评论传统党报党刊党台与互联网上新兴媒介的两个舆论场角力直接挑战党管媒体的原则底线与政府公信力严重受损，形容南周献词事件“公然挑战党的新闻管理制度”，加上有人利用网络创设“个人媒体”，言论行为“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其影响力不亚于报刊与通讯社；他主张互联网必须“依法管理”，“即使对强势媒体和名人博主也必须敢于碰硬，该禁言的禁言，该关闭的关闭”，“只有网络管理起来，才能为我所用、不受其害”[35]。
《南方周末》1月10日按时出版，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用小篇幅刊文探讨“党管媒体”、“新闻宣传管理”等问题。该期最后一版左下角（“一周高论”栏目的最后一则）中，转载陈焜在2013年1月7日《人民日报》发表的《宣传思想文化工作要跟得上时代节拍》。这是一篇关于1月4日召开的全国宣传部长会议的评论性文章。刊登时在其编辑“推荐理由”中总结其观点：“党管媒体是原则，但党管媒体的方式要与时俱进……”[36]
1月4日，央视在网站上以引述上海东方卫视“内文的低级错误为题”报道事件[3]。而东方卫视的报道除了指出了新年特刊中的三处错误外，没有过多评论，只是称“这份以‘在这里读懂中国’为口号的报纸，一直令读者们感到尊敬。”并说很多网友对其中的低级错误感到无语和惋惜。[2]
1月11日，河南电视台主管主办的《东方今报》一改往日标题横放的版式，将“东方今报”四字竖排在头版左上角，右边搭配一卷《南周》美术图片，中间是评论员夏继锋题为“我们在一起”的社论，附有南方周末事件后发布的袁厉害新闻使用的相同照片。据说该照片为《东方今报》记者7年前拍摄。[37]此被外媒视为支援南方周末[38]。
1月7日晚间，多名媒体人在微博中指出中宣部下达指示要求各地一些报纸及网络媒体转载《环球时报》在1月7日的《南方周末“致读者”实在令人深思》社评[32]，1月8日起，陆续有报纸刊出该社评，部分媒体在转载文章的末尾添加“刊登此文并不意味赞成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声明[39][40][41]，如腾讯网转载时在文尾注明“刊登此文并不意味腾讯网赞成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42]，而新浪网则标注声明称“新浪网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43]，网易和搜狐转载时声明“凡注明为其它媒体来源的信息均为转载，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44][45]，凤凰网也标注“刊登此文并不意味凤凰网赞成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46]。
以下为部分转载该篇《环球时报》社论的报纸：
- 1月8日：《北京晚报》（A21页左下）、《北京青年报》（A2版右下）、《新快报》（A2版上半页）、《信息时报》（A4版上半页）、《羊城晚报》（A1版右下与A8版）、上海《新民晚报》（A4页下）、杭州《都市快报》（B1版页中）、成都《华西都市报》（A2版页中）、深圳《晶报》（A2页中）
- 1月9日：长沙《潇湘晨报》（A2版右中）、《新京报》（A20版右下角）
北京《新京报》在转载该社论一事上曾有过内部抗争；1月8日晚上，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严力强亲自到《新京报》编辑部办公室要求转载该社论，先与报社社长戴自更与总编王跃春交涉未果；至1月9日凌晨12时许，编辑部当值、闻讯赶来的员工，以投票方式全数通过“拒绝转载”，但北京宣传部严力强坚持“必须转载，否则解散报社”，该评论最终于1月9日报纸上A20版右下角刊出（版报尾“责任编辑署名”位置“空白”）。在抗争无效后，社长戴自更现场向中共北京宣传部副部长口头提出辞职[47][48]，而据香港电台在出刊当天向其北京办事处了解，戴自更依然在位工作，但事情影响报社工作气氛[49]。
长沙市《潇湘晨报》未理会中共中央宣传部的第一次命令，在8日晚被中宣部点名后，于翌日转载该评论。该版刊登的还有《今天我们如何弥合信任拨正情绪》、《要跟得上时代的节拍》，而一半的版面为“除虫灭害服务”广告，被外界媒体解读为暗讽《环球时报》[50]。因2010年纪念刊被调任至《晨报周刊》的该报前社长龚晓跃，在其微博上发表反对《环球时报》社评言论，随后其新浪微博亦被禁言[51]；在1月12日凌晨起，南方周末记者与龚晓跃的个人微博陆续解禁。
- 美国《华盛顿邮报》：新闻界人士要求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辞职一事，发出了一个中共当局政府难以忽视的挑战[52]。
- 美国《华尔街日报》认为，声援《南周》的抗议，是对中共广东省当局发出异乎寻常的直接挑战[53]。
- 美国《洛杉矶时报》认为，《南周》事件将挑战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领导人对新闻自由的限制[54]。
- 英国《泰晤士报》认为，中国大陆言论自由的新一波战役，新领导人习近平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55]。
- BBC中文网称有分析称：“可能是由保守派主掌的中共宣传系统试图抹黑打算以“改革”做包装的中共第五代领导人习近平、李克强而引发。”[56]
- 新加坡《联合早报》于1月6日发布消息称据官方知情人士透露，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事发时根本不在广东，事件确实与他无关，也与广东宣传部没有关系，但没有详细披露透露人信息。[57]虽未明确表明该报观点，但直接驳斥南方周末报社部分内部人员之前所声称的“庹震亲自操刀”的说法。
1月7日，包括新浪天津频道、网易、搜狐、一财、人人、天涯社区等多个网站主页出现类似“南方周末加油”藏头的新闻标题。[58]
1月9日，刊于《新京报》美食周刊（D20版）的文章《南方的粥》被放到该报网页显著位置上，因其文章标题“南粥”与开头文句“一碗热滚滚的砂锅粥，来自南方大地，刚端上桌时，粥还在里面翻滚，它似乎也有一颗勇敢的心，在寒冷的夜里，张嘴都是白气，尘世折腾，惟有温暖与这碗粥不可辜负。”[59]被外界认为是暗喻《南周》事件[60]。
1月12日，三联集团投资创办的《经济观察报》发表社评《南方需要自主的温暖》，认为南方需要自主的温暖，不需要强制的集中。[61]这被外界媒体视作对南方周末事件的暗喻式支持[62]。
其他反响
此事件于1月2日晚上在新浪微博上被《南方周末》编辑部个别成员公开与传阅后，随着编辑部成员表态与《环球时报》社论回应之间的事态发展，引发网民激烈争论。
1月6日、7日，新浪微博认证用户姚晨、韩寒、联合国、新周刊、人民日报等陆续发布微博，通过引用索尔仁尼琴、潘基文等人的话，或者撰写评论的方式，指出“人民需要真相”、“自由、安全和独立的媒体是和平与民主的一个基础”，被网民理解为是对《南方周末》的支持性发言而广为传播。
1月6日，18名大陆各界人士（包括茅于轼、章诒和、李承鹏、张思之、贺卫方等）和9名香港、台湾人士（包括梁文道、蔡子强、江明修等）在微博发出《向中共广东省委书记胡春华要求罢免广东省宣传部长庹震的公开建议书》连署信。[63]晚间，香港和台湾部分人士，呼吁香港人和台湾人关注《南周》风波。例如台湾媒体人张铁志指这是“中国新闻重要战争”，香港作家廖伟棠指“南方周末编辑记者与企图箝制他们的中共中央宣传部的抗争已经白热化，在微博上全民关注”[64]。网络团体发起支援行动还包括由华人民主书院在Facebook上发起的“声援《南方周末》，一人一照片行动”[65]，以及“港澳台媒体文化界声援《南方周末》的联署公开信”等。
1月7日起，有数十以至数百名网民分别自发前往广州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大楼或北京新闻中心[66]前集合、献花或高举标语，声援《南方周末》编采部[67][68][69][70][71][72][73]；翌日曾有数名聚集网民被便衣警察带走。[74][75]其中包括一名坐在轮椅上举着声援标语的残障人士，被从轮椅上拖走，公安人员还袭击了BBC的摄像记者。[76]至同月10日后在南方报业集团正门外已再不见聚集人士。10日上午，在南方报业门口抗议的广东工业大学学生蒋迪（音）对德国电视二台说希望中国的报纸有一天能报道真相、不作妥协。采访结束时，他表示对以上言论不害怕。话音刚落，国家安全人员在德国记者的镜头前将蒋迪抬走，四脚离地地扔进一台没有特别标志的面包车。[77]
两岸三地娱乐界有李冰冰、陈坤、黄耀明、何韵诗、蓝奕邦、伊能静等明星在微博或Facebook声援《南方周末》。[78][70]其中，伊能静在1月10日发多条微博呼吁言论自由，回忆在二二八事件中被害的外公，并暗讽《环球时报》“狗仗人势，比狗还像样”[79]。当日下午2点，她在微博上贴出“被请喝茶”的消息，随即微博帐号被禁言（翌日下午三点解禁），相关声援微博被删除[80][79][81]。伊能静在新浪微博一时成为被搜寻最多的名人（超过31万次）。[82]微博解禁后，伊能静称“自由是本能”，呼吁“为真理沉思”[83]。但她原定于16日下午在北京王府井书店的新书发布会被书店方以“安全”理由取消[84]。此后两年，伊能静遭到中国电视台不同程度封杀，其同年10月担任广西卫视《一声所爱大地飞歌》评委，但节目播出时画面被剪[85]，而后参与的《快乐大本营》虽在2014年9月20日播出，但在网路遭禁且未重播。[86]
由于发表支持《南方周末》言论而“被请喝茶”的社会知名人士还包括李开复、任志强、野渡、浪子、吕耿松、毛庆祥、易小荷、莫之许。[87][88]2013年8月，公民运动人士郭飞雄被刑拘，警方透露他的罪行之一为组织策划民众街头举牌声援南周编辑。[89]
对于《南方周末》编辑部对广东省委宣传部部长庹震电话逐字授意[90]修改新年献词并出现众志成‘诚’[91]这类错误的指控，在新浪微博上，质疑的声音称《南方周末》编辑部的指控在实际操作中绝难成立，[91]还有质疑的声音称最后被删改后献词所出现的错误是南方周末高管“故意”放行错别字。[92]
而在推特上的中国网民，相对国内微博支持《南方周末》者占主流地位而言，则有更多对此次事件的质疑者，表达反对《南方周末》的声音，看法归纳起来有四点：[93]
- 南周本身就是“党报”，并不值得支持；
- 南周不是中国大陆最优秀的媒体，就算过去是，但现在已经不是；
- 此次事件不过是几个文字上的错误，与新闻自由无甚关系；
- 南周近年来堕落了，例如薄熙来案发后，未表态谴责左派网站被关，还曾在方舟子与韩寒事件上拉过偏架。
而在南方周末报社门口，1月7日至9日持续有支持中共左派人士抗议声讨南方周末，他们声称支持毛泽东时代，反对审判薄熙来。他们与支持南方周末者未发生肢体冲突。[94][95][96]
还有一些关于该事件系“阴谋论”的解释在中文社交网站及论坛流传，认为这些错误多为南周编辑故意为之[97]，或者认为不仅故意为之，还同时内含隐喻，是一次秘而不宣的示威。[98]与之类似的观点又被拥有超过900万粉丝的方舟子在搜狐微博上转发[99]，归结起来有四点：[98]
- 特刊封面的序言《追梦》[2][3]出现“2000年前”（不是2000多年前）大禹治水的历史常识性错误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抗议，2000年前正是王莽（王莽于9年1月15日登基）篡汉的年代。[100]
- 序言[2][3]中把“众志成城”的“城”改为言字旁的“诚”暗含需要言论自由。
- 序言[2][3]大禹治水，疑用鲧禹治水的传说与上一条去“‘城’用‘诚’”的隐喻相呼应：鲧用土筑河堤堵水，失败被杀；禹则以疏代堵治水成功，再次暗示言论不可堵。
- 虽为1507期报纸，献词却写着“一千零五十七次和你相见”[3]意在用新年献词[10]中的第二句话“梦想是我们对应然之事的承诺”、标题及主题句“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这个梦想”照应1057期的两篇文章《不会忘记的承诺》[101]、《法治的梦想还有多远》[102]，用这种手法来表达消极抗议。[98]
Techinaisa发表文章称腾讯微信在审查全球用户发送的信息，即使是外国用户发送“南方周末”一词也会被拦截，并提示包含受限词汇。[103]腾讯对此回应说，是技术故障导致国际微信用户受到敏感词过滤的影响[104]。
由于台湾艺人伊能静在南周事件中直言不讳，导致其名字成为微博中的敏感词。[105][106]有人因为发微博“我爱伊能静”导致其新浪微博账号被封，即使所发微博并没有提及到《南方周末》。[来源请求]
中国大陆以外的组织或政府意见
中华民国政府行政院陆委会主委王郁琦就此事件，公开呼吁北京改善新闻环境，并尊重新闻自由[107]。此外，于1月8日，台湾在野党民进党高层也对这次事件发表看法，党主席苏贞昌呼吁：“一个言论自由的媒体环境，能协助中共进行真正的改革。”[108][109]，而前任党主席蔡英文也表达新闻自由是普世价值不能剥夺的立场，同时要求马英九发声支持这项行动。[110]民进党籍立委蔡其昌在新浪微博支持《南方周末》，随后遭到删除，他对记者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果然言论控制严谨。中(华人民共和)国每年花这么多钱对台湾民众做统战，倘若连一个网络上都没有言论自由，相信全台湾的年轻人与民众，都不能接受这个国家的发展。”[111]
1月7日，香港记者协会发表声明，要求严惩渎职官员，落实《宪法》第三十五条。[112][113]翌日，澳门传媒工作者协会发表声明，呼吁当局彻查“被改版”事件，厘清相关责任、肇事官员向公众道歉，并捍卫专业良知的编采人员不应被视为搞事分子，促请当局承诺不对《南周》编采人员秋后算账[114]；记者无国界就南周风波呼吁当局取消新闻审查制度。[115]国际记者联盟就此事呼吁当局调查事实真相。[41]香港民主团体到中联办前抗议。[41]
1月7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卢岚就此事在记者会上答记者问时说：“控制媒体和新闻审查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希望建立一个现代化的，以信息为基础的经济和社会的愿望不相符。美国一直在捍卫和支持新闻自由，无论是针对中国大陆的新闻从业人士，还是针对在中国工作的外国记者。望中国政府能正视这一点。”[116]1月8日，卢岚再度就此事在记者会答记者问：“我们都在关注着这一事件的发展，关注着中国民众将他们的看法向政府方面表达出来，与中国政府方面对这一事件如何反应。我想您是知道我们支持包括中国在内的新闻和言论自由这一理念。我方认为，对新闻和言论的管控和中国想要建筑一个现代的、以信息为基础的经济和社会，是不相衬的。”[117]
1月9日，俄罗斯记者协会主席波格丹诺夫对“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就此事说：“俄罗斯记协愿意支持自己的中国同行”。[118]同日，香港大专新闻教育界就此事发表声明：“两宗事件进一步显示内地新闻审查机制和长官意志的丑陋，手法粗暴拙劣 , 挑战新闻界和知识分子底线，要求内地有关部门、公平、公开及公正调查《 南方周末 》事件，逐步撤销现行新闻审查制度 。”[119]港台著名人士梁文道、陈冠中、钱永祥等发起两岸三地及全球华人近300人签署：“支持中国大陆新闻工作者反对言论控制的抗争，呼吁华人世界对中国大陆的政治社会变革投以更多关注，并期待华人各界与政府（尤其是中华民国政府）更积极主动地促使中共当局保障公民的基本权利”。[119]香港记者协会、台湾新闻记者协会及澳门传媒工作者协会发表联合声明，愿：“中国政府以《南方周末》事件为鉴，逐步废除报刊审查制度，落实中国宪法定明的言论和出版自由。”[119][120]
后续
在郭飞雄、刘远东因策划声援《南方周末》的行动被捕之后，有报道指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做出了对二人不利的证词，称二人的行为“满足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的后果要件”。此事一经披露，引发舆论一片愤慨，纷纷指责南方报业“背信弃义”。[121][122]
新年献词事件后，中国原本就有限的新闻自由再次萎缩。该事件也是习近平时代新闻自由极度收紧、严控舆论的开端。[123]
参见
- 南方街头运动
- 民主指数
- 癸丑报灾（1913年袁世凯掌政时期同类事件）
- 美丽岛事件
- 世界经济导报关闭（1989年）
- 大河报全体编辑接受“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2001年）
- 南方都市报案（2003年）
- 《21世纪环球报道》停刊（2003年）
- 新京报撤编事件（2005年）
- 中国青年报《冰点》事件（2006年）
- 潇湘晨报被整肃（2010年）
- 渭南书案（2010年）
- 炎黄春秋杂志社网站备案被注销（2013年）
- 审查制度
- 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自由
- 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版物审查制度
-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主运动
注释
参考文献
外部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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