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1336年—1373年),字季迪,號槎軒、青丘子,平江路(明改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元末明初文學家,明初十才子之一。和宋濂、劉基合稱「明初詩文三大家」[1]。因得罪皇帝朱元璋,以魏觀案累文字獄,處腰斬,大卸八塊。
高啟在元末時避難隱居吳淞青丘,自號青丘子。至明洪武元年(1368年),高啟應召入朝,被授與翰林院編修,負責纂修《元史》;朝廷欲授以戶部右侍郎的授予職位,高啟沒接受[2]。後放歸鄉里,以教書為生。
賦詩作《題宮女圖》詩:「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朱元璋以為是諷刺他強納陳友諒美妾,記恨在心[3]。日後長住蘇州,洪武六年(1373年)魏觀案發:蘇州府知府魏觀將府衙修建在張士誠宮殿的遺址上,被御史張度污為「興滅王之基,開敗國之河」;魏觀被斫殺,高啟曾為魏觀撰寫《郡治上梁文》,其中「龍盤虎踞」等句觸怒朱元璋,一併被腰斬於南京[4],傳言被截為八段[5]。
高啟有詩才,其詩清新超拔,雄健豪邁,尤擅長於七言歌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擬漢魏似漢魏,擬六朝似六朝,擬唐似唐,擬宋似宋,凡古人所長,無不兼之。」代表作有《青丘子歌》[6]。與楊基、張羽、徐賁合稱「吳中四傑」[7]。
高啟事件是明初文人不依附朝廷而付出血的代價[8],可說是朱元璋殺雞儆猴的犧牲品[9],而魏觀與王彝的死反而只是冤殺[10]。
高啟學生呂勉回憶高啟和王彝被執送京師時,「眾洶懼喪魄,先生獨不亂。臨行在途吟哦不絕。有『楓橋北望草斑斑,十去行人九不還』,『自知清徹原無愧,盍請長江鑒此心』之句」[11]。景泰元年(1450年),徐庸搜集《缶鳴集》等遺篇,編為《高太史大全集》18卷。《鳳台集序》保存在《珊瑚木難》中,是現存唯一評論高啟在金陵的詩歌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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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曾表示:「近年稍諳時事,旁人休笑頭縮。賭棋幾局輸贏注,正似世情翻覆。思算熟。向前去不如,退後無羞辱。三般檢束:莫恃傲才,莫夸高論,莫趁閒追逐。」(《高青丘集》973頁, 《摸魚兒·自適》)
《明史·高啟本傳》透露:「啟嘗賦詩,有所諷刺,帝嗛之未發也。」錢謙益在《列朝詩集》中說:「吳中野史載季迪因此詩得禍,余初以為無稽,及觀國初昭示諸錄所載李韓公子侄諸小侯爰書及高帝手詔豫章侯罪狀,初無隱避之詞,則知季迪此詩蓋有為而作,諷諭之詩雖妙絕今占,而因此觸高帝之怒,假手於魏守之獄,亦事理之所有也。」錢氏的說法係指朱元璋滅陳友諒後並收其姬妾,被胡美、李善長子侄所窺知,此事可見於《明史·胡美傳》:「二十三年李善長敗,帝手詔條列奸黨,言(胡)美因長女為貴妃,攜其子婿入亂宮禁,事覺,並伏誅。」金檀在《高青丘年譜》中反對這種說法:「豫章侯事發為洪武十七年,據先生沒已幾十載,李氏諸小侯之案,因胡惟庸事敗後再為人續告,既而一併發露,事在洪武二十三年,去豫章侯又七八年,安有預知詩之為諷乎?知之將根究之,而豫章父子,韓國諸雛之難免,又豈待十年以後及胡案之發哉!故謂詩之有為而作與因詩而死,尤文人不幸,耳食難辭,非特為賢守著文之招忌,令人信而疑,疑而信,曠代而感喟也。」趙翼《甌北詩話》卷八載:「青丘之死,據《堯山堂外紀》,謂其有《題宮女圖》云:『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明祖聞而銜之,故及於禍。李志光所作傳,則謂啟謝事歸里,適魏觀守蘇,甚禮遇啟,啟不得已,為其上客,遂連蹇以死,傳作於洪武乙卯,故並不言被誅。則青丘似專為魏觀所累。惟《明史》本傳謂『啟嘗賦詩,有所諷刺,帝嗛之未發。歸家,以觀改修郡治,啟為作《上梁文》,帝怒,遂腰斬於市』。是青丘先以詩召嫌,而禍發於觀之《上梁文》也。按青丘又有《題畫犬》一首云:『莫向瑤階吠人影,羊車半夜出深宮。』則更不止『隔花吠影』之句矣。」
汪端《明三十家詩選·高啟小傳》云:「洪武七年,觀以張氏(張士誠)據舊府治為宮。今治湫溢,因按故址徙之。吳地多水患,復浚錦帆涇以資民利。指揮蔡本與觀有隙,為飛語上聞,帝使御史張度覘之。度險人也,誣觀興既滅之基,有異圖,遂被誅。季迪嘗為觀撰《府治上梁文》,度目以黨,帝怒,並逮至京論死,年三十九。」楊循吉《吳中故語》記載:「蘇州郡治,本在城之中心,僭周稱國,遂以為宮,頗為壯麗。元有都水行司在胥門內,乃遷治焉。及士誠被俘,悉縱煨焰為荒墟……(魏觀)因署隘,按舊地而徙之,正當偽宮廢址。初,城中有一港曰「錦帆涇」,久已堙塞,亦通之。時吳帥右列方張,乃為飛言上聞云:『觀復宮開涇,心有異圖也』。上使御史張度覘焉。度一狡獪人,至郡,則偽為役人,執搬運之勞,雜事其中。斧斤工畢,擇吉構架,觀以親勞其下,人予一杯,御史獨謝不飲。是日,高啟為《上梁文》……至是,御史還奏,觀與啟並得罪。前工盡輟,郡治猶仍都水司之舊。」
祝允明《野記》記載:「魏守(觀)欲復府治,兼疏溶城中河。御史張度劾公,有『典滅王之基,開敗國之河』之語。蓋以舊治先為偽周所處,而臥龍街西淤川,即舊所謂錦帆涇故也。上大怒,置公極典。高太史啟,以作《新府上梁文》與王彝皆與其難。高被截為八段云。」明代李賢《古穰雜錄》也有類似的文字記載。
焦竑在《玉堂叢語》載:「高啟,字季迪,吳郡人。少孤力學,能詩文,好權略,每論事,輒傾其座人。元季張士誠開府平江,文士響臻。啟獨依外舅周仲達,居吳淞江之青丘,歌詠自適而已。時饒介之、丁仲容以詞學自雄,旁睨若無,見啟詩大驚,禮為上客,啟怡然不以屑意也。洪武初,與修《元史》,授翰林編修。一日薄暮,上御闕樓,召見啟,大悅,擢戶部右侍郎。辭罷去,仍賜內帑金,給牒放還。啟身長七尺,具文武才,於書無所不闕,為文喜辯博,馳騁上下,精彩煥發,而於詩尤工,與按察使楊基、翰林待制張羽、布政使徐賁,號吳中四傑,皆有集行於世。」
趙翼《二十二史劄記》卷三二《明初文人多不仕》載:「明初文人多有不欲仕者。丁野鶴、戴良之不仕,以不忘故國也。……高啟為戶部侍郎,已放歸,以魏觀上梁文腰斬。」
洪武十八年,頒布《大誥三編·蘇州人材第十三》:「嗚呼!『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成說其來遠矣!寰宇中士大夫不為君用,是外其教者,誅其身而沒其家,不為之過。」
《明史》卷一百四十:「初,張士誠以蘇州舊治為宮,遷府治於都水行司。觀以其地湫隘,還治舊基。又浚錦帆涇,興水利。或譖觀興既滅之基。帝使御史張度廉其事,遂被誅。帝亦尋悔,命歸葬。」
呂勉《槎軒集》髙啟傳: 「以先生嘗為撰《上梁文》,王彝因浚河獲佳硯為作頌,並目為黨,俱系赴京。眾洶懼喪魄,先生獨不亂。臨行在途,吟哦不絕,有『楓橋北望草斑斑,十去行人九不還』、『自知清澈原無愧,盍倩長江鑒此心』之句。歿於甲寅之九月也,年甫三十九。」
- 劉君若:《高啟死因考辯》
- 劉民紅:《高啟死因新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