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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史詩 来自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伊里亞德》(古希臘語:Ἰλιάς Iliás,英語:Iliad)又譯《伊利昂紀》(取自書名「伊利昂城下的故事」之意),是古希臘詩人荷馬的強弱弱格六音步史詩。故事背景設在特洛伊戰爭,是希臘城邦之間的衝突,軍隊對特洛伊城(伊利昂)圍困了十年之久,故事講述了國王阿加曼農與英雄阿基里斯之間的爭執。
雖然故事只是講述了戰爭最後一年幾周內發生的事情,但《伊里亞德》提及或暗喻了許多關於圍城的希臘傳奇;在早先的事件中,例如勇士們為圍攻集合,戰爭的由來,以及相關的顧慮等等都在故事開始之時出現。史詩的敘述隨後給出了預言,例如阿基里斯將會遇到的不幸以及特洛伊的淪陷,這些預言在事件發生前給出,暗示生動鮮活,因此當故事到結尾處,史詩基本上詮釋了整個特洛伊戰爭。
《伊里亞德》和《奧德賽》在某種程度上是上下集的關係,常被認為是荷馬的作品,它們是重要的古希臘文學作品,與《奧德賽》同為西方的經典之一。根據有荷馬史詩人物圖像的花瓶生產時期、其他引用此詩的希臘詩歌撰寫日子推斷,本史詩應大約完成於公元前750或725年。[1]最近,根據語言演化的統計模型將其定位為公元前760到710年間。[2]在現代通用版中,《伊里亞德》包含15,693行;文字是以荷馬希臘文寫成,混合了愛奧尼亞希臘文和其他古希臘文風。
《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是否爲荷馬所作,荷馬究竟是什麼時代的什麼人,兩部書間有何關係,這一系列問題,統稱爲「荷馬問題」。關於荷馬問題的論爭,自希臘化時代亞歷山大城學者對荷馬的闡釋,到近代經由德國學者弗里德里希·奧古斯特·沃爾夫著作《荷馬導論》(Prolegomena ad Homerum)再度點燃,經久不衰。如今一般認爲,荷馬史詩經過了長期的口頭流傳,期間文本不斷變動、創新,直至一定時間,纔逐漸固定、成型,而「荷馬」這一形象,實爲文本定型後,後人的創造。當下的「荷馬問題」,其重心,已然從追尋「荷馬」,轉向爲探索荷馬史詩的早期生成過程。[3][4]
在荷馬史詩文本大致成型之後,與諸多古代典籍一樣,在流傳過程中,都經歷了不同程度的篡改。如何消除這些篡改,恢復文本原貌,早在希臘化時代,亞歷山大城學者就已經進行了研究,現代的歷史語言學、語文學、統計語言學、語料庫語言學等手段,更是推動了研究的發展。然而到了當代,又有學者提出,荷馬史詩既然是口頭創作,必然在古代已然存在廣泛的流傳差異,且這些差異等值,因而不可能也不必要「復原」出最「古老」、最「存真」的版本。[5]
《伊里亞德》敘述了特洛伊戰爭第十年(也是最後一年)中幾個星期的活動。史詩以阿基里斯和阿加曼農的爭吵開始,以赫克托耳的葬禮結束,故事的背景和最終的結局都沒有直接敘述。 在希臘聯軍中,只有阿基里斯才是赫克托爾的對手,因此他拒絕參戰就必然引起希臘聯軍的失利。希臘聯軍在此情況下抵禦不了特洛亞軍隊的反攻,只好退而固守海濱的戰船,在那裡構築了防守性的壁壘。阿加曼農這時後悔自己對阿基里斯不公,只好派奧德修和另一位希臘將領去向他求和。可是他憤怒未消,堅決不答應回到戰爭。阿基里斯只是在特洛亞軍隊已經突破希臘聯軍的壁壘縱火焚燒他們的戰船的十分危急的情況下,才把他的盔甲和戰馬借給他的好友帕特洛克羅斯,讓帕特洛克羅斯前去應敵。帕特洛克羅斯雖然擊退了特洛亞軍隊的攻擊,但終為赫克托耳所殺,因此阿基里斯借給他的盔甲也丟掉了,這盔甲原是他的母親忒提斯女神請匠神製造的。戰友之死與盔甲被丟引起阿基里斯的第二次憤怒,而使他與阿加曼農和解,並且在他母親請匠神給他製造了一副新盔甲之後,重新回到戰爭,最後殺死了赫克托耳,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由於當時的文字系統未發展成熟,而且相信荷馬是向不識字的平民表演,所以詩中用了不少吟唱技巧。例如,他用了許多重覆的字句,而經過後人的潤飾,漸漸形成「荷馬式風格」。一些經典場景和動作也會以相似的文字來描述,但是在非希臘文的譯本,譯者為了避免單調而會選用不同的字詞來形容那些場景,沒保留這一吟唱詩的特色。
荷馬亦在史詩中首創非常罕見的複雜型明喻修辭方式,表現為以多達十餘行的詩句精彩細緻地描述一喻象物,並在小節末尾以「就像這樣」的慣用語,將其用於修飾受喻物。例如:
嗜戰的莫奈勞斯興高采烈,眼見
帕里斯邁著大步,走在隊伍的前列
像一頭獅子,碰上一具碩大的屍軀
飢腸轆轆,撲向一頭帶角的雄鹿
或野山羊的軀體,大口撕咬,雖然在他的前方
奔跑的獵狗和年輕力壯的獵人正在撲擊——
就像這樣,莫奈勞斯高興地看到神一樣的
亞歷克山德羅斯出現在他的面前,思盼著懲罰這個騙子
從車上一躍而下,雙腳著地,全副武裝。[6]
希臘聯軍 — 也叫阿開亞人(古希臘語:Ἀχαιοί),迦南人(古希臘語:Δαναοί)或阿爾戈斯(古希臘語:Ἀργεĩοι)。
在《伊里亞德》的特洛伊戰爭中,奧林匹克眾神和半神參與人類戰爭,影響深遠。荷馬對他們進行了描述以方便自己的敘述,這與希臘宗教社會傳統的多神論有所不同。就智慧而言,古典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稱荷馬和他同時代的詩人海希奧德是最早描述神祇相貌和特徵的藝術家們。[7]
在《希臘神祇的凡人生活:我們可以從神話中學到什麼》中,瑪麗·萊夫科維茨討論了《伊里亞德》中神靈活動的關係,嘗試解釋神靈干預的連貫性,或是人類活動的比喻。古典時代的智者,如修昔底德和柏拉圖對故事的認識則局限於「討論人生的方式而非對真理的闡述」。理由是,如果神祇的確是宗教概念,而非對人類的比喻,那他們的存在是沒有教條或經文作為信仰基礎的,這使得崇尚智慧和自由的希臘文化將神祇任意改變,視時事而加以利用。[8][9]
在《從分析二分心看意識的起源》中,心理學家朱利安·傑恩斯使用《伊里亞德》作為二分心理論的主要論據,認為直到史詩描述的時代為止,人類的思維與現代人的大相逕庭,特別是在當時人們缺乏意識。他認為人類服從他們所認定為神祇的呼召,直到人類思維產生了自我意識為止。他指出在《伊里亞德》中,幾乎所有的行為,無論是直接、緣由、影響等等,都是由神靈所推動的,而早期的譯文中人物明顯缺乏思想、計劃或是內省。他認為,即使是出現了思想、計劃、或是內省,也不過是翻譯另加上去的誤譯,反映了現代人的思維方式。[10]
還鄉(Nostos,古希臘語:νόστος)在史詩中出現了七次。[11]從主題上來看,還鄉在古希臘文學中討論甚多,特別是在戰後阿加曼農和奧德修(見《奧德賽》)所經歷的事件。因此,在特洛伊城被攻克,阿加曼農獲勝前,還鄉是不可能的。
榮譽(Kleos,古希臘語:κλέος)這一概念是在作戰中獲得勝利,取得榮譽。[12]對於大多數攻擊特洛伊的希臘人,特別是對奧德修來說,榮譽是與還鄉一併獲得的。但是對阿基琉斯來說,他沒有這個福分;他必須在榮譽和還鄉兩者之間選擇其一。[13]在故事第九章中(IX.410–16),他痛苦地告訴阿加曼農的信使奧德修等人自己的選擇(古希臘語:διχθαδίας κήρας, 9.411),並要求參戰。[14]
文章如下:
古希臘語:μήτηρ γάρ τέ μέ φησι θεὰ Θέτις ἀργυρόπεζα (410) |
我的母親,銀足的忒提斯告訴我, |
在放棄自己還鄉的權利時,他獲得了不朽的榮譽(古希臘語:κλέος ἄφθιτον, kleos aphthiton)。[14]在史詩中,不朽的(古希臘語:ἄφθιτον, aphthiton)又出現了五次,[16]每次出現都代指了一些事物:阿加曼農的王權,赫柏戰車的輪子,波賽頓的房子,宙斯的寶座,赫菲斯托斯的房子。阿基琉斯的盾牌是由赫菲斯托斯製成的,忒提斯將它贈與給阿基琉斯,盾牌在中心位置上有一顆明星。明星代表個人,但在整個宇宙的視角之下,無論他多麼偉大,他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與榮譽類似的是尊重(古希臘語:τιμή,timê),這個概念代指倍受尊重的某人在他人生中所積累的榮譽(文化的、政治的、戰爭的)。在第一章中,希臘聯軍因為國王阿加曼農的昏庸而困擾,阿加曼農先是威脅祭司克律塞斯(1.11),隨後又強搶阿基琉斯的布里塞伊絲(1.171)。這導致了軍隊的混亂。
史詩的最初字眼是憤怒(mēnin, 古希臘語:μῆνις, mēnis),奠定了《伊里亞德》的基本主題:「阿基里斯的憤怒」。[17]他的個人憤怒和士兵受損的虛榮心驅動著故事的發展:希臘人艱難戰鬥,帕特羅克洛斯和赫克托爾的陣亡,以及特洛伊的淪陷。在第一章中,阿基里斯的憤怒首次出現在集會上,在國王們和預言家卡爾克斯面前爆發。國王阿加曼農侮辱了祭司克律塞斯,拒絕收納贖金,送還他的女兒。[18]倍受羞辱的祭司祈禱阿波羅,導致希臘聯軍遭受瘟疫的攻擊。不但如此,阿基里斯指責阿加曼農是「最貪婪的人。」[19]對此,阿加曼農回復道:
這是我對你的威脅:既然福波斯·阿波羅
從我這裡奪去克律塞斯的女兒,
我會用我的船隻讓伴侶把她送回去,
但是我卻要親自去到你的營帳里,
把你的禮物、美頰的布里塞伊斯帶走,
好讓你知道,我比你強大,別人也不敢
自稱和我相匹敵,宣稱和我相近似。[20]
此後,只有雅典娜平息了阿基里斯的憤怒。阿基里斯誓言不再聽從阿加曼農的號令。阿基里斯憤怒地向母親忒提斯求助,要宙斯偏袒特洛伊人,直到阿基里斯獲得公正的待遇。與此同時,赫克托爾率領特洛伊軍隊擊退希臘聯軍,將他們逼到海岸邊。隨後,阿加曼農考慮接受失敗,退回希臘。但是,阿基里斯的憤怒再一次扭轉了戰勢,當赫克托爾殺死了帕特羅克洛斯時,他出手報仇。出於悲傷,阿基里斯扯下來自己的頭髮,弄髒了自己的臉。忒提斯安慰兒子,後者告訴她:
同此,如今,民眾的王者阿加門儂激挑我的怒焰。
然而,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儘管有這許多痛傷,
我們要強壓胸中的怒氣,只能這樣。
現在,我要出戰赫克托爾,他把一條我所珍愛
的生命奪搶,然後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宙斯和其他永生的神明限定的任何時光。[21]
作為報仇的代價,阿基里斯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運,回到了戰場,消滅了赫克托爾和特洛伊,回到了營房。
命運(古希臘語:κήρ, kēr, "fated death")是《伊里亞特》眾多事件的驅動力。命運一旦被設定,眾神和英雄們都必須遵循它,常常無法或不願意挑戰命運。如何定命依然是個迷,但預言家如卡爾克斯常常做出闡釋。眾人和眾神不停地講述對命運英雄般地接受或是懦弱地做出迴避。[22]命運不會確定每一個行為、事件或是激化,但是卻做出最後的決定。在出手前,赫克托爾稱帕特羅克洛斯是個迴避命運的懦夫,帕特羅克洛斯反駁道: [23]
我的人不是赫克托耳,而是那可恨的命運和勒托的兒子。
殺隨後又來了歐福耳玻斯那麼一個人,你是第三個上了。
可是你聽著我這一句話,並且好好的考慮它。
我可以賭咒,你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的。
那至尊的命運和死已經近在你身邊,
你就要死在那珀琉斯無雙之子阿基里斯的手下。」[24]
這裡,帕特羅克洛斯暗示了自己將會死在赫克托爾手下,而赫克托爾將會死在阿基琉死的手下。兩者都接受了他們的命運,但是無人知道眾神可以改變命運。對此,懷疑首次出現在第十六章。看到帕特羅克洛斯將要殺死自己的兒子薩耳珀冬,宙斯說道:
命運待我不好呢——那薩耳珀冬是我寵愛得很的,
他註定了要被墨諾提俄斯的兒子帕特洛克羅斯殺死了。[25]
就此,希拉向宙斯道:
可怕的克洛諾斯之子,你嚇壞我了!
那個凡人的死刑是早已制定了的,
你竟打算要免除他的死的痛苦嗎?
你愛怎麼幹你干吧,可是不要想望其餘的不死神贊成你。[26]
在決定失去兒子還是遵守命運,宙斯做出了許諾。這個事件在他想要放赫克托爾一命時再次出現,宙斯對赫克托爾十分喜愛、尊重。同樣,雅典娜再次發問:
擲閃電的父親,集雲之神,你說什麼話!
一個有死的凡人命運早作限定,
難道你想讓他免除可怕的死亡?
你看著辦吧,但別希望我們讚賞。[27]
宙斯似乎可以改變命運,但是卻沒有行動,而是決定順其自然;反之,當阿波羅看到阿基琉斯對特洛伊產生壓倒性優勢時,命運放走了埃涅阿斯 。波賽頓慎言道:
咱們得採取行動,去救他的一死。
要是阿基里斯真的殺死了埃涅阿斯,怕連那克洛諾斯之子也要動怒,
因為他本來是註定了要活下去的,
要保住達耳達諾斯王族不讓斷絕的 ...[28]
在眾神的干預下,埃涅阿斯倖免阿基琉斯的憤怒,逃出了特洛伊戰爭。這樣,無論眾神是否可以改變命運,他們都會儘量遵守它,雖然這樣會與反對他們的人性。;命運的起源就成了謎,而它的力量大過了眾神。命運暗示了原始的三重劃分,宙斯、波賽頓、黑帝斯推翻了他們的父親克洛諾斯;宙斯掌管天空,波賽頓掌管大海,哈德斯掌管冥府,三神共同分管大地。雖然奧林匹克眾神掌管大地,但人類只受到三個命運的轄制。
《伊里亞德》極大地影響了從古希臘開始的西方文學創造風格,突破了史詩僅限於記史的傳統,開始關注人物的內心,是詩體小說的開山鼻祖。[29]它對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家尤有較大的影響;在此時期,出現了大量以荷馬時代為背景的作品,即是受《伊里亞德》和《奧德賽》的影響。其文學成就在現代仍有較高的價值,被郭沫若稱為「史詩中的史詩」、「詩體小說的第一個頂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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