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教-基督教伦理(英语:Judeo-Christian ethics)或犹太教-基督教道德犹太教-基督教价值Judeo-Christian values),是美国政治术语,指一种源于基督教犹太教的道德与价值观念体系,传统上被视为美国政治、法律和道德的基石,最早可追溯至自20世纪30年代。也被视为“美国公民宗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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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萨斯州议会大厦前的十诫石碑。美国最高法院曾在2005年范奥登诉佩里案英语Van Orden v. Perry中判决本石碑合乎第一修正案,容许其存在

各种政治立场的政治人物都曾使用过这一术语。不过近年来,美国保守主义者相对喜好提及这一概念。

产生雏形

“犹太教-基督教伦理”指的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共有的道德观念,这一词语最早以如今用法出现是在1939年,出现在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撰写的一篇书评中,写作“犹太-基督教的道德体系”(the Judaeo-Christian scheme of morals)[1]。在此之前,不少犹太教和基督教要人都曾通过国家基督徒和犹太人会议英语National Conference of Christians and Jews等组织表态,强调基督教和犹太教的共性。这一概念到20世纪40年代越发流行。从一定程度上说,这一概念进入流行,也是为了对抗反犹太主义[2][3]

富兰克林·罗斯福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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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货币兑换商已从我们文明庙宇的高处落荒而逃。我们要以千古不变的真理来重建这座庙宇。衡量这重建的尺度是我们体现比金钱利益更高尚的社会价值的程度。”

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其首次就职演说,即说出“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是恐惧本身”名言的那次演说中,包含大量宗教内容,激起广泛讨论。尽管罗斯福没有使用“犹太教-基督教”的表述,但已有学者认为其演说与流行的犹太教-基督教传统相一致。历史学家玛丽·斯塔基强调“罗斯福对于基于犹太-基督教传统的共有价值的使用”是团结美利坚民族的方式,也证明其主要政策制定人的身份[4]

在其演说中,罗斯福批评了银行家,并以福音书式的言论承诺推行改革,“如今,货币兑换商已从我们文明庙宇的高处落荒而逃。我们要以千古不变的真理来重建这座庙宇。衡量这重建的尺度是我们体现比金钱利益更高尚的社会价值的程度[5]。”戴维斯·霍克和米哈埃拉·诺卡西安分析是次演说的回应时,如此评论本段:

全国对此演说基于犹太-基督教的广泛回应在文本内和文本外都有证明。对于那些希望看到天意之手(Divine Hand of Providence)运作的人们,罗斯福奇迹般地逃脱了迈阿密(的刺杀事件)就是喻示——或是神迹预示,上帝又派了一位华盛顿或是林肯下凡……许多人抗拒不了罗斯福在演说中烘托的主体地位——救世主的地位。毕竟,把放贷者逐出庙宇的是耶稣基督本人……(许多听者看到了)一种多重复合的迹象,那就是他们的新总统是基于上帝旨意领导国家的[6]

加里·斯科特·史密斯(Gary Scott Smith)在其著作中称罗斯福自信其福利计划“和基督教的社会教义吻合”,通过政府行为促成社会正义在道德上要优于传统的自由放任方式。他声称“我们追求正义”,以“己所欲施于人”(Do unto your neighbor as you would be done by)为信条[7]。罗斯福将道德问题看作宗教和反宗教的对立,史密斯称罗斯福“恳请新教徒、天主教徒和犹太人超越教派信条,只要能‘找到共同的事业’,就‘团结起来做好事[8]’”。

阿塔利亚·奥默(Atalia Omer)和杰森·斯普林斯(Jason A. Springs)研究了罗斯福在1939年的国情咨文,其中提及“号召美国人不仅保卫自己的家园,更要保卫信仰和人性的信条,美国人的教会、政府和文明都是建立在这些信条之上的。”据此,他们认为“这种熟悉的言辞援引了美国犹太教-基督教价值观的神圣性作为战争的基础[9]”。

蒂莫西·怀亚特(Timothy Wyatt)指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来临前,当时反对罗斯福的孤立主义者即声称罗斯福正试图发起“圣战”。据此,怀亚特写道:

在其炉边谈话及对国会两院的演讲中,罗斯福经常使用或明显或微妙的宗教言辞,以证明美国参战是正当的。罗斯福将战争描述为善与恶的较量,宗教徒与非宗教徒的较量。借此,他将基督教的民主理想与国家社会主义的无神论对立起来[10]

林登·约翰逊的使用

传记作者兰德尔·伍兹(Randall B. Woods)称,林登·约翰逊为争取1964年民权法案通过,途径即是呼唤犹太教-基督教伦理传统。关于约翰逊如何挫败了南方议员阻碍法案通过的意图,伍兹如此写道:

约翰逊为美国白人穿上道德紧身衣。那些狂热地、持续地、压倒性地认同仁慈和公正的上帝的人,怎么可能纵容种族歧视、警察暴力和种族隔离?在犹太教-基督教伦理中,哪里有理由杀害阿拉巴马教堂里的女孩,剥夺黑人儿童的平等教育权,禁止父母去竞聘养家糊口的工作?吉姆·克劳是不是美国的“无神共产主义[11]”?

伍兹接着评估了犹太教-基督教伦理在国家政治精英中间的作用:

约翰逊决定将民权定义为道德问题,并将国家自称信奉的犹太-基督教伦理作为利剑来挥舞,成为20世纪政治史上的分水岭。所有总统都喜欢提及神灵,一些保守派如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也曾作调侃地用犹太教教义来辩护自己的行为,但现代的自由主义者,无论是政治家还是挑战而滋养他们的知识分子,都努力回避精神层面的概念。大多数自由派知识分子都是世俗人文主义者。尤其是学术界,极不信任组织性宗教,他们认为宗教狭隘、偏执而反智。和他的榜样富兰克林·罗斯福一样,约翰逊将自由主义价值观与宗教价值观划上等号,坚持认为自由和社会正义同时服务于上帝和人类的目的。而且他也不吝啬于这样说[12]

伍兹指出约翰逊宗教背景深重,“15岁时,他加入基督教门徒会,并永远相信富人有责任照顾穷人,强者有责任帮助弱者,受教育者有责任为不善言辞者发声[13]。”

使用历史

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

20世纪30年代,纳粹式反犹主义兴起,担忧于此的新教徒、天主教徒和犹太人决定增进理解和包容。20世纪40年代,为了反抗反犹主义,人们开始提倡美国作为“犹太教-基督教国家”的定义[14]。一些有志于此的宗教人士联合起来,组建包含新教牧师、天主教牧师和犹太拉比的团队,呼吁宗教多元,美国不仅是“基督教土地”,更是“新教、天主教、犹太教三支传统培育的国度”,这些团队后来组成国家基督徒和犹太人会议(National Conference of Christians and Jews)。“犹太教-基督教”这一短语逐渐进入当代词典,成为自由主义者的标准术语,表示西方价值观建立在包括犹太人在内的宗教共识之上[15]

20世纪30年代,反犹主义掀起高潮,试图摧毁犹太教,一些美国的基督教和犹太教名人因而尽力维护犹太信仰,将犹太教从美国宗教生活的边缘推向中心[16]。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犹太教教士和基督教牧师达成合作,促进亲善,向那些“从没见过拉比,更没听过拉比讲话”的军人们发表演说。在无名士兵墓前,拉比和基督教牧师一同祷告,用希伯来语朗诵祈祷词。多切斯特号运输船沉没事件——这出备受关注的战时悲剧中,各宗教的牧师将救生圈让给海员,在船沉时“手拉手站在一起祈祷[15]”。

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

1952年12月,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发表总统就职演讲的前一个月,曾即兴称这可能是美国总统第一次直接公开提到犹太教-基督教的概念:

(开国元勋曾说)“我们相信所有人都是由他们的造物主创造的……”也就是说,我们的政府形式如果不是建立在一种深刻的宗教信仰上,就没有意义,我不在乎是什么宗教英语and I don't care what it is。对我们来说,当然是犹太教-基督教的概念,但它必须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宗教[17]

20世纪50年代起,许多保守派开始强调其价值观的犹太教-基督教根源[18]。1958年,经济学家埃尔金·格罗斯克洛斯(Elgin Groseclose)称“正是来自犹太教-基督教经典的理念,让这国家有了强劲的经济与工业实力[19]。”保守派参议员贝利·高华德曾称,保守派认为认为共产主义把人当作生产、消费和抛弃的禽兽,这与作为国之基础的一切犹太教-基督教理念背道而驰[20]

保守派坚信西方犹太教-基督教传统是优越的,从而颇为轻视第三世界摆脱殖民统治的愿望[21][22]

20世纪70年代起,“基督教右派”崛起成为新兴保守力量。剑桥大学的历史学家安德鲁·普雷斯顿(Andrew Preston)称,保守合一主义(conservative ecumenism)兴起,令天主教、摩门教和新教保守派联合为宗教右派联盟,这便是由“犹太教-基督教伦理”的兴起而促成的。为应对堕胎权和女性平权运动等文化和政治问题,这些宗教右派开始共同行动起来[23]。学者克莱德·威尔考克斯和卡林·罗宾逊如此总结:

基督教右派试图在一个道德严重滑坡的国家恢复犹太-基督教价值观。……(他们)相信,社会缺乏犹太教-基督教价值观的坚实基础,从而受到负面影响。他们试图起草体现这些价值观的法律[24]

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

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犹太教-基督教价值观”的正面提法很常见,基督教右派常常引用[25]

罗纳德·里根总统经常强调犹太教-基督教价值观是反抗共产主义的必要思想。他认为《圣经》包含了“我们所面临问题的所有答案[26]”。里根反对世俗主义,强调需认真对待原罪的概念[27]汤姆·弗赖林英语Tom Freiling是基督徒出版商及一保守派政治行动委员会的领袖,他曾在其2003年的著作《里根的上帝和国家》中写道,里根的核心宗教信仰总是沉浸在传统的犹太教-基督教遗产中[28]。宗教和犹太教-基督教的概念是里根言论的一个主要主题[29]

比尔·克林顿总统在1992年竞选期间,也强调宗教在社会和其个人生活中的角色,也提到了犹太教-基督教传统[30]

这一概念在美国政治中正变得越来越重要。在20世纪90年代的“文化战争”中,提倡“犹太教-基督教价值观”的言论激增[31]

2000年5月,肯塔基州当局禁止学校展出部分宗教性历史文件,认为这些文件“表现了政府对宗教的非常具体的认可”。对此,著名的福音派基督徒詹姆斯·多布森就声称展示历史文件是犹太教-基督教传统赋予的权利[32]

九一一事件以来

根据哈特曼等学者的研究,在九一一事件爆发后的2001年至2005年,考虑到文化多元性,主流媒体开始少用这一概念。研究发现,这个词现在最有可能被自由主义者用来讨论美国对于穆斯林的包容,以及关于政教分离的新一轮辩论[31]

2012年,犹太教正统派拉比什穆利·博泰克英语Shmuley Boteach的著作《洁净耶稣英语Kosher Jesus》出版。伯泰克在书中称犹太教-基督教这一词语中的连接号就是耶稣自己[33]

法律界的使用

马什诉钱伯斯案英语Marsh v. Chambers中,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州立法机构可以合乎宪法地雇用教士念“犹太教-基督教传统中的”祈祷词。在辛普森诉切斯特菲尔德县监事会案中[34]美国联邦第四巡回上诉法院认为,最高法院在马什案中的裁定意味着切斯特菲尔德县可以按照宪法,不让威卡教祭司辛西娅·辛普森念祷词,因为其信仰不是犹太教-基督教传统的一部分。

以下纠纷都涉及公开展示十诫的问题:

批评

有神学家警告称,不应不加批判地肆意引用“基督教-犹太教”概念,认为这可能导致误用,例如被用来反对世俗人文主义[35],这和犹太教改革派自由主义神学等自由派教派的理念冲突。

阿巴·希勒尔·希尔弗英语Abba Hillel Silver的《犹太教的差异所在》(Where Judaism Differs)和利奥·贝克英语Leo Baeck的《犹太教与基督教》两本著作谈论当代基督教和犹太教的关系,其成书动机都是在犹太教-基督教一词掩盖两种信仰的关键差异的当下美国,厘清犹太教的独特性[36]

拉比埃利泽·贝尔科维茨英语Eliezer Berkovits反对以这一概念模糊宗教差异,称犹太教之所以是犹太教,就是因为它否认基督教;基督教之所以是基督教,就是因为它否认犹太教[37]

神学家、作家亚瑟·科恩英语Arthur A. Cohen在其著作《犹太教-基督教传统的迷思》(The Myth of the Judeo-Christian Tradition)中,质疑犹太教-基督教概念在神学上的有效性,认为这概念基本上是美国政治的发明物。雅各布·纽斯纳英语Jacob Neusner在著作《犹太人和基督徒:共同传统的迷思》(Jews and Christians: The Myth of a Common Tradition)中写道:“这两种信仰就代表着两批人各说各话[38]。”

法律教授斯蒂芬·费尔德曼回溯1950年之前欧洲等地的历史,得出结论认为犹太教-基督教传统的概念是一种置换神学,(至少在犹太人眼中)是“危险的基督教条”,“阴险地”掩盖了犹太教和基督教之间真实而重大的差异,是不实的概念[39]

亚伯拉罕诸教

自20世纪下半叶以来,出于宗教包容主义立场,犹太教-基督教的概念有时扩大为“亚伯拉罕诸教”,即将伊斯兰教也纳入包容范围。伊斯兰教与犹太教和基督教一样,都将亚伯拉罕视为崇高的先知。这一雨伞词的支持者认为这将促进犹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的联系,在这联系之中“探索积极事物[40]”。

引入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历史学家托尼·泰勒指出,澳大利亚人从美国保守派话语中借用了“犹太教-基督教”概念[41]。另一位历史学家吉姆·贝里曼称,自19世纪90年代至今,那些支持维持澳大利亚同西方文明联系的言论里,总强调三大主题:作为核心的英国遗存;澳大利亚的“犹太教-基督教”信仰体系;启蒙时代的理性原则。这些言论主要由中间偏右阵营的人物使用[42]

参见

参考文献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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