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的赌注(英语:Pascal's Wager)是十七世纪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布莱兹·帕斯卡提出的一项哲学论证,收录于帕斯卡身后出版的《思想录》第233章。
论证认为,理性的个人应该相信上帝存在,并依此生活。因为若相信上帝,而上帝事实上不存在,人蒙受的损失不大;而若不相信上帝,但上帝存在,人就要遭受无限大的痛苦(永远下地狱)。[1]
虽然帕斯卡的赌注中的上帝指的是基督教的神,其他宗教中也出现过类似的辩论观点。
内容
帕斯卡的赌注辩证过程如下(节录自《思想录》第三部分,§233):
- 上帝或者存在,或者不存在,无法以理性分辨
- 人们必须猜测......就像抛硬币猜测哪一面向上一样
- 你必须下赌注,不能不下
- 让我们衡量一下赌上帝存在的利弊得失吧。如果你赌对了,你将赢得一切,如果错了,失去的都算不了什么。
- 那么,不要犹豫,赌上帝存在吧。(......)赢家的奖励是无限快乐的天堂生活,而唯一可能的代价与之相比都微不足道。所以,假设上帝存在与不存在的可能性一样大,既然利益无限大,赌上帝存在是最有力的选择。
- 但是有些人就是无法相信。他们至少也要“认识到自己无法相信的缺憾”,然后“尽量说服自己”。
在《思想录》中,帕斯卡请读者分析人类的处境:人类的主观抉择后果非常严重,但又无法全面理解这些后果。他认为,虽然理智可以分辨不少事物,但在最终极的问题上,我们仍然只能依靠猜测。他引述了人类生命中不能确定的几大方面:
类别 | 原文 |
---|---|
终极的不确定 | 这就是我所看见的一切;让我非常不安。不管我看哪里,都看不清楚。大自然给我的一切都充满疑问和烦恼。[4] |
对人生目的的不确定 | 说白了,从本质上来说,人是什么?对无穷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对虚无来说又高于一切;处在虚无和无穷中间,两边都无法理解。[5] |
对理性的不确定 | 没有什么比这样拒绝理性更服从理性了。[6] |
对科学的不确定 | 毫无疑问,自然法则是存在的,但是一旦这个法则遭到破坏,一切都荡然无存。[7] |
对宗教的不确定 | 若我完全没看见神性的迹象,那我就毫不犹豫地否定上帝;但若神迹俯首皆是,我的信仰就毫不动摇。但是,我看见的既不够少让我否定上帝,又不够多让我安心信仰,这种处境真是可怜。我不停地祷告,请上帝毫无疑问地现身。[4]
若要了解上帝的作为,我们必须接纳一个原则,就是祂故意要蒙蔽一些人、启发剩下的。[8] |
对不确定性的不确定 | 我们无法确知一切都不确定。[9] |
帕斯卡指出,人类是一种有限的存在,但却被困在无法理解的无限宇宙中,短暂地从不存在衍生出存在,而又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人类的有限性导致其从根本上难以逼近真理。
既然仅凭理性无法得知上帝是否存在,帕斯卡认为,上帝是否存在实质上像是投硬币一般的几率问题。虽然人们无法预测投掷的硬币哪一面会朝上,人们仍然必须考虑每种可能性的后果来行事。
帕斯卡认为,人类生活必须基于上帝是否存在的假设,作出现实的抉择,所以赌注是必须下的。
决策理论分析
帕斯卡的赌注的意义大致可以归纳为这一种决策矩阵:
上帝存在(G) | 上帝不存在(¬G) | |
---|---|---|
相信上帝(B) | +∞ (无限享乐) | −1 (有限成本) |
不相信上帝(¬B) | −∞ (无限痛苦) | +1 (有限享乐) |
如此看来,只要一人愿意承认上帝存在的概率大于零,“相信上帝”这一选项就一定是最优解。
事实上,从决策理论上来看,重要的只是这一值。对于任何如下形式的决策矩阵(非正无限值)都是最优解。[3]
上帝存在(G) | 上帝不存在(¬G) | |
---|---|---|
相信上帝(B) | +∞ | f1 |
不相信上帝(¬B) | f2 | f3 |
批评
帕斯卡的赌注自出现受到不少批评、质疑和反驳。无神论者质疑,既然帕斯卡的赌注中的神处于理智“范畴”以外,那就不能以理智的方式衡量信仰祂的“利益”。传统宗教人士则反对此赌注背后的自然神论和不可知论色彩。
另一位启蒙时代著名法国作家伏尔泰反对帕斯卡的赌注,认为其作为“证明上帝存在”的理念“既不雅也幼稚”。伏尔泰写道:“仅仅希望某事物存在,完全不能证明它的确存在”[11]。赌注的支持者则指出,帕斯卡提出赌注的原意并不是要证明上帝存在,而是以现实主义的眼光指出人类生存必须要面对的一个矛盾[12]。
伏尔泰反驳称,帕斯卡作为杨森主义者,本就相信只有已经被选定的一小部分人类才能获得救赎,所以不管其他人受多大的奖励而相信基督教,最终也没有什么用[13]。
另一位法国哲学家艾蒂安·苏里奥认为,若要接受帕斯卡的观点,信徒必须确信上帝的确意图兑现赌注的承诺,而这也完全没有得到证明。他认为,帕斯卡的赌徒就像坐在河畔的一个傻瓜;傻瓜看见一片树叶在水中漂浮,摇摆着逼近一块大石中间,于是说“我和罗斯柴尔德打赌一百万,树叶最终会从左边飘过这块石头”;结果树叶最终的确从左边飘过,但不幸的是,罗斯柴尔德从没说过“我答应和你一起赌”。[14]
世界历史上有很多不同的宗教,其中的“上帝”各不相同;有帕斯卡的批评者于是认为,所有的这些上帝都应被纳入赌注中。这一类论证被称为“不一致启示论证”(英语:Argument from Inconsistent Revelations)。这种观点认为,将这么多上帝一起纳入赌注考虑,导致“相信到错误的那个上帝”几率极高,将帕斯卡的赌注所能带来的潜在利益抵消殆尽[2]。与伏尔泰同一时代的哲学家德尼·狄德罗就曾简明概要地讲到:“(伊斯兰教的)伊玛目也会这么说”[15]。
帕斯卡在《思想录》中简单讨论过这个观点,称其“明显既错误又卑鄙”[16]。他说,满足于“多宗教论证”的不信者都受到怀疑的蛊惑,进入致命的“沉眠”状态。如果这些人真的愿意寻找事实,他们就应该去“仔细”去寻找和发现基督教与其他宗教的不同之处,但他们根本就懒得这么做[17]。帕斯卡指出,这种论证在一些通常的“哲学问题”中可能是有道理的,但不能适用于帕斯卡的赌注,因为“代价实在是太高了”。他批评称,不信教者在“自身、永久、一切都处于危险之中”的情况下,仍然不看清事实,宁可胡乱说出“肤浅的理解”(法语:une reflexion légère)了事; 他们自以为问了一个“引导性问题”后便像进了一球般自娱自乐。[18]
帕斯卡死后,研究他的学者分析称,帕斯卡认为不一致启示论证只是一种文字游戏,是他根本无意跌落的一个“陷阱”[19]。
当代帕斯卡学者大卫·韦特塞尔(David Wetsel)指出,帕斯卡对非基督教的宗教态度很简单:“他认为,古代异教逐渐消亡令其意义不言而喻。那些新大陆,印度和非洲仍然存在的异教甚至一眼都不值得一看:这些宗教显然是迷信和无知的产物,根本没有能引发‘智者(法语:les gens habiles)’兴趣的任何真材实料”[20][21]。
虽然帕斯卡对不一致启示论证如此不屑,但是在他身后,有不少护教士们态度更加认真。他们认为,在基督教以外的其他宗教中,只有承诺给予无限快乐的宗教才能影响赌注的支配性策略;因此,“有限的,半幸福的承诺,例如卡利或奥丁的那些”就不能算数[3]。
普世教会合一运动认为,实际上,相信一个“大体相似”(generic)的上帝(比如说亚里士多德的上帝),不论名字是否正确,就足以满足帕斯卡赌注的需求[22]。这种解释认为,历史上曾出现的神明的概念说到底也就只有少量几种“真正的选择”,而若帕斯卡的赌注能驱使人们相信一种“通用有神论”("generic theism"),其使命就已经完成[23]。
也有一些批评家认为,帕斯卡的赌注实际上是在鼓吹无法相信上帝存在的人们假装相信,以换取永恒的奖励。他们认为,这是非常不诚实、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另外,既然上帝全能、全知、公正,祂一定会一眼看穿这类“信徒”的伎俩,所以赌注中的“奖励”根本不存在[10]。
帕斯卡也曾直接回应过这种批评。他说,若赌注在逻辑上是成立的,那么“不相信”才是非理性的行为;既然理智让人相信上帝,不相信就一定是感情用事。所以,这种非理性的情感是可以抑制的;他希望“无法相信的人”多从“曾面对类似困难的人”身上学习,参与宗教活动,最终一定能受到感化。[24]
参见
参考资料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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