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头政治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
《1984》中的虚构书籍 来自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寡头政治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英语: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Oligarchical Collectivism)为乔治·奥威尔于1949年所创作的反乌托邦小说《一九八四》中的虚构书籍(书中书)。据称,此书由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撰写,而他同时也是大洋国执政党(简称“党”)的主要对立者。“党”将高斯登塑造成内党前成员,并声称他一直密谋推翻老大哥(Big Brother)以及颠覆政府。[1]在小说中,主角温斯顿·史密斯在其所谓的友人奥布赖恩(英语:O'Brien)的指引下取得此书后便开始阅读。温斯顿曾回忆说:“……人们低声传诵著一本可怕的书,一部汇集所有异端思想的著作,其作者正是高斯登,而这本书在地下悄然流传。它既无书名亦无正式标题,人们仅简称之为《那本书》。”
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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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八四》中,温斯顿·史密斯以撰写日记的方式坦承自己所犯下的“思想罪”,例如他对老大哥与“党”所怀有的内心厌恶。 [2] 身处真理部工作期间,温斯顿与党内核心成员奥勃良接触,由于他误以为奥布赖恩属于“兄弟会”——也就是由高斯登领导、对抗大洋国的地下组织。 [3] 起初,奥布赖恩的言行确实令温斯顿深信不疑,特别是在奥布赖恩安排让他阅读《那本书》时──在大洋国,持有此书本身即构成犯罪。交谈间,奥布赖恩向温斯顿指出,《那本书》揭示了“党”所建立反乌托邦社会的真实本质而欲正式成为“兄弟会”成员者,必先研读此书。 [4] 温斯顿形容自己第一次接触《那本书》的情形如下:
那是一本文字沉重的黑色书籍,装订粗糙,封面上既无书名亦无标题;印刷的字迹亦略显不规则。书页边缘明显磨损,仿佛曾被多人传阅。扉页上题有[5]:
寡头集体政治主义的理论与实践
埃马纽埃尔·高斯登—著
“寡头政治集体主义”一词指涉英社主义(大洋国的主导意识形态)、欧亚所奉行的新布尔什维主义,以及东亚所实行的死亡崇拜(自我抹灭)。温斯顿阅读了两篇长文摘,说明这三个极权超国家──东亚国、欧亚国与大洋国──如何从一场全球战争中崛起,从而将过去与他所处的1984年连结起来,并解释极权主义的基本政治哲学,其根源在于二十世纪所展现的独裁政治倾向。“那本书”的核心启示即在于,这三种表面上彼此对立的意识形态在实际上却功能一致。[6]
从理论上讲,寡头政治集体主义让人联想到部分托洛茨基主义者于1930年代末提出的官僚集体主义,该理论用以描述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大洋国的主要公敌埃马纽埃尔·高斯登即是以此理论为蓝本而塑造。托洛茨基曾为布尔什维克党核心成员,后遭斯大林清洗并被宣告为苏联人民的公敌;而苏联则为托洛茨基协助在俄罗斯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7]流亡期间,托洛茨基亦曾公开批评苏联的社会体制。
内容
书中〈第一章:无知即力量〉与〈第三章:战争即和平〉均采用党的口号作为章节标题;此外,奥布赖恩曾提及其中部分章节描述了推翻内党的计划。
〈无知即力量〉一章详述了人类社会持续不断的阶级斗争。 [8]章节一开始便指出,社会自古以来总是依阶级与种姓制度划分为:
- 上阶级(统治者)
- 中阶级(为上层阶级工作且渴望取而代之)
- 下阶级(只求生存)
历史上,中阶级常利用下阶级之力量推翻上层;但一旦中阶级夺取权力、成为新的上层,他们又再度压迫下阶级,使社会阶级斗争形成无限循环。
在这个过程中,中阶级表面上宣扬“正义”与“人类博爱”,实则其真正目的在于攀升至统治阶级并巩固自身权力。
伊恩·斯莱特(Ian Slater)指出,高斯登在书中提出的论点,超越了奥威尔早期(例如《一位圣公会牧师的女儿》)作品中的观察。于早期作品中,中阶级仅是假装信奉平等;而在《动物庄园》中,国家最初宣称掌权是为改善社会,随后当技术进步令平等成为可能时,中阶级便撇弃过去的承诺,因社会主义仅会妨碍其目标,遂公然施行暴政,并毫不掩饰对平等的敌视。[6]
因此,中阶级创造的新话术演变成英社主义与阶级集体主义。他们不再伪装关心平等,而是赤裸裸地追求权力,使得“党”与以往的暴政有所不同──尽管“党”最初仍以社会主义之名合理化其统治。借由强调集体主义,“党”得以巩固自身权力,并将英社主义包装为资本主义必然延续的结果,声称在此制度下,下阶级将不再遭受剥削。[1]
然而,事实上,社会阶级的存在早已失去必要,集体主义仅成为延续对下阶级剥削的工具。斯莱特指出,尽管奥布赖恩不一定拥有华宅,但与下阶级相比,他的生活依然奢华。一旦“党”彻底巩固权力,所有合理化的借口便不再需要。实际上,“党”本质上是一种精英统治,而非世袭体制,其存在基于意识形态的纯粹性,而非血统传承,纯属出于实用考量。[9]
与奥威尔早前作品不同,本书中“党”的剥削行径是有意识且公开的。斯莱特指出,奥威尔借由“党”那脱离现实的政治操作,试图揭露现代极权主义愈发纯粹追求权力本身,而非其他目标。[1]
奥威尔认为,现代国家不仅能控制人民行为,甚至能掌握他们的思想,这正如同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最终所追求的目标。现代政府能达成此目标,关键在于技术进步,例如所谓的“电幕”──一种双向传输影像的装置,可使政府全天候监视全体人民。[1]
为了有效运用技术控制社会,极权政权必须推动高度集权,而大洋国所设立的四大部门──真理部、和平部、友爱部、富足部──正是基于此目的。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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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产阶级通常不易受宣传影响;内党最为忌惮的是中产阶级(即外党成员),而非无产阶级,原因在于无产阶级本已一无所有,也看不到未来。透过真理部进行的历史修正,“党”进一步剥夺无产阶级对过去的记忆,使其无法从历史中学习,亦无须忧虑未来,因他们被困在永恒的“现在”,缺乏革命可能性。[11]为防范任何非正统思想,真理部推行新话——一种刻意精简的语言,借由删除能够表达异端思想的词汇,使异端概念难以存在。新话亦将思维二元化,例如仅用“好”(good)与“不好”(ungood)来划分,这种刻意的二分法消除了细微差异,促使人们采取极端的非黑即白的思考模式。[1]
内党成员还必须养成自我欺骗的习惯,其中包括:
如书中所述:
“ | ……透过双重思想的运作,他同时让自己相信现实并未受到违反。
他在刻意撒谎的同时,真心信服那些谎言;遗忘任何变得不便的事实,并在需要时临时召回;否认客观现实的存在,却又在否认中考量现实——所有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甚至在使用‘双重思想’这个词时,也必须运用双重思想。 |
” |
在阅读第一章之前,温斯顿先阅读了第三章〈战争即和平〉,该章解释了这句标语的含义,并回顾了全球三大超级大国的建立过程:
- 大洋国(英语:Oceania):美国与大英帝国合并,后来又与拉丁美洲合并。
- 欧亚国(英语:Eurasia) :苏联并吞欧洲大陆。
- 东亚国(英语:Eastasia):在“十年混战”后诞生,中国大陆的政权并吞了日本、朝鲜以及部分蒙古和西藏地区。
这三个超级国家在不同联盟中进行了长达二十五年的战争,但这场持续战事在军事上却毫无意义,因为它是一场“目标有限、双方均无法彻底摧毁对方、亦无实质利益冲突,更不存在真正意识形态分歧”的战争;毕竟,这三国本质上皆为极权主义国家。 [13]
科学技术的发展亦受到严格管控,因为“党”不希望出现难以掌握的物资过剩,免得无产阶级的生活水准提升至超出仅能维生的程度。唯一被允许的技术进步领域乃是思想控制与种族灭绝——这两项皆为各超级大国的共同目标。当思想控制技术臻于完美时,这些国家理论上就能发动一次决定性毁灭攻击,使对手无法反击。[14]
然而,即使在战争领域,技术进步仍可能违背“党”的利益,因为这些超级国家实际上并不真正构成互相威胁──它们必须维持永久的有限战争状态才能存续。借由操弄战争带来的恐慌与自我牺牲需求,这些国家所发动的战争并非真正针对彼此,而是针对本国人民。人民因此被刻意维持在无知、接近饥饿及过度劳动的状态中。[15]
永久的有限战争也使“党”得以转移人民对国内问题与自身失败的注意力。斯莱特指出,奥威尔认为,比起承诺“轻松、安全的生活”,更有效的统治策略在于引导民众投入狂热的民族主义。因此,战争成了一种心理工具,创造出一种反讽式的“和平”──一种停滞状态,使任何真正进步变得不可能,世界永远停留在原地,而唯一的变数仅在于最终是否能实现全球征服。 [16]
然而,尽管内党成员毕生致力于将大洋国打造成全球霸权,但在面对战争时,他们仍然运用双重思想,因为他们深知为了维持大洋国的社会结构,这场战争必须无限期延续。 [1]
温斯顿从未有机会读完《寡头政治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也无法在思想警察逮捕他与朱莉娅之前了解大洋国以及1984世界秩序中“为什么”的问题;然而,他始终相信改变的希望存在于无产阶级之中。随后,在拷打过程中,奥布赖恩向他揭示了那个“为什么”的问题:
“权力非不是手段,而是目的。建立独裁政权并非为保护革命,而是为创造革命以建立独裁。迫害的目的,就是迫害;拷问的目的,也是拷问。”
“我们总能将异端者攫取于掌握之中,任其在痛苦中尖叫、破碎、令人厌恶;最终,他必将彻底忏悔、自我拯救,并自愿趋附于我们脚下。温斯顿,这正是我们正在建构的世界──一个胜利连连、凯旋接踵的世界,一个不断、一再、持续向权力核心施加压力的世界。”[1]
作者
奥布赖恩认为,温斯顿·史密斯主张能推翻老大哥与“党”的观点全属胡扯,因为温斯顿并非“兄弟会”的革命者。于友爱部内,奥布赖恩对温斯顿施以拷问,试图“治疗”其政治狂热──也就是那种认为存在超越“党”所构筑现实之外的客观真实的信念。在拷问室内的对话中,奥布赖恩告知温斯顿,据称由高斯登撰写的《那本书》,实际上乃是由包括他在内的一个委员会共同编纂而成。当温斯顿询问该书是否真实时,他回答道:“就描述而言,是的;但其中所阐述之纲领则全属胡扯。” [17]
读者始终无法确定,到底是奥布赖恩的说辞较为可信,或是高斯登的作者身份更为真实,因为“党”不断改写过去,以掌控现在与未来。正如那句话所言:“控制过去者,控制未来;控制现在者,控制过去。”因此,各超级国中的“党”皆掌握着现在,改写着过去,并依据自身利益与无所不在的权力(排除中阶级),强迫未来依照其透过政府与官僚集体主义所追求的方向发展。由此,“党”得以维持寡头集体主义体制,延续老大哥的统治。 [1]
意义
埃里克·切伊菲茨(英语:Eric Cheyfitz)指出:“不论这本书在小说情节中扮演何种角色,奥威尔借由其详尽阐述,传达了对1949年当下以及他所预想之未来政治现实的见解。” [18]
这本书被形容为对《被背叛的革命:苏联是什么以及它将走向何方?》(1937年,作者为列夫·托洛茨基)[14]以及《经理人革命》(1941年,由前托洛茨基主义者詹姆斯·伯纳姆所著)的模仿和批评。[15][19]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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